第81章 誰都別想逃
硬質皮包夯實得很,喬明月壓根兒沒時間反應,腦袋上被猛地捶了一下,整個人瞬間七暈八素。
安悅從床上滾下來,拖開喬明月,掄着包的女人不管不顧的往上沖。
安悅大喊:“來人啊!快來人啊!”
喬明月捂着腦袋,勉強站穩了抬頭看眼前的人。
居然是沈長安的母親沈淑芬!
沈淑芬從來貫徹能動手就絕不動口的真理,見喬明月被安悅拉到身後打不到了,她罵道:“兩個小賤人我一起打!讓你們坑我兒子害我兒子!看我不打死你們!”
說著又要動手。
之前安悅健健康康,說不定還能和沈淑芬平分秋色,可現在,大病初癒,哪裏是這麼個,腰圓背厚虎背熊腰大嬸兒的對手?
安悅也只有抱着腦袋挨揍的份兒。
喬明月知道,安悅的性格直爽潑辣,可是對她,那是好得沒話說,即便如此,也要將她護在身後。
她好手好腳,這沈淑芬一看就是為她而來,哪能真的將她頂到前面?
喬明月從安悅背後走出來,一把抱住沈淑芬砸下來的包,死死的不撒手,她道:“有話好說,不好好說,就滾出去!”
沈淑芬抽不回自己的手,又騰出另一隻手要去薅喬明月的頭髮,喬明月往後一仰躲了過去,接着抱着她砸人的那隻包的手,也鬆開了。
喬明月道:“你要是為沈長安來的,就回去吧!”
抽回自己的包,沈淑芬趨於平靜,陡然聽到喬明月提起自己兒子的名字又要發瘋。
喬明月將安悅擋在身後,安悅衝著沈淑芬叫到:“都說上樑不正下樑歪,我看你也是個老不羞的東西!出了事情只會找別人的麻煩,怎麼不先照照鏡子看看自己做了什麼!”
沈淑芬愣了兩秒鐘,臉色白了幾分,接着一紅,罵道:“你個不要臉的小賤人敢罵我兒子,看我不撕了你的嘴!”
喬明月瞧着不對勁,趁着她揮手要打人的時候,奪走了她的包。
沈淑芬又去搶包,那硬質皮包喬明月怎能真的給她搶到手裏去?
搶包不成,沈淑芬忽然黑了臉色:“你們,你們太欺負人!欺負我們娘倆相依為命!你們搞的我兒子工作也丟了,還要坐牢,我跟你們拼了,拼了!”
說著,竟朝着一旁的床頭櫃衝過去。
醫院病床旁邊床頭櫃裏頭放了很多零零散散的東西,但唯獨柜子上頭,那果籃子一把剛用過的水果刀——喬明月嚇出一身冷汗,疾走兩步衝過去要攔。
沈淑芬本就離那柜子更近,喬明月追到柜子邊上,那把匕首已經到了沈淑芬的手裏。
喬明月心裏更加沒有底,這沈淑芬是要魚死網破的意思嗎?
她自己無所謂,可她不敢拿安悅的安全開玩笑,喬明月抿了抿唇,對沈淑芬道:“工作丟了可以再找,沈長安那麼優秀,何愁找不到工作?你現在拿刀子對着我們,到時候沈長安沒事,你又惹了不痛快,何必呢?”
沈淑芬雙手擎着刀,與喬黃兩人呈對峙之勢,聽喬明月這麼說,她那兩隻紋了眼線的小眼居然擠出兩滴眼淚來。
沈淑芬道:“我再也不會相信你們,特別是你喬明月!你以為我不知道,我家不要你,你懷恨在心,滿心只想報復我家長安!那是我家長安的錯嗎?那是你自己的錯!不是我家看不上你,試問這世界上,誰會找一個拖累!”
喬明月因為緊張變得微微發白的臉色,被這一番話轟炸的臉色變成了慘白,整個人也怔愣在原地。
她想起關嵐與她說的那番話!
關山愛她,無怨無悔的和她在一起,她一直覺得,關山是這個世界上最好的男人。
可是,這個世界上哪有什麼歲月靜好?全是有人在為你負重前行!
沈長安沒有為她負重前行,所以她的生活一地雞毛。
她的歲月靜好,那是因為,一切的負擔都落在了關山身上!
不是她的努力無所謂,是關山一肩扛起了一切……她只有更加努力,才能讓自己不是一個包袱,不是無用的負擔!
安悅看出喬明月的狀態不大好,暗暗拉了一把喬明月,道:“別怕,再堅持一會兒,應該馬上有人來了。”
剛才,安悅偷偷按了呼叫器。
喬明月恍然回神。
沈淑芬道:“我也不想這樣,只要你把我兒子弄出來,我絕對不找你麻煩,喬明月,我一個人把我兒子養這麼多,好不容易看着他要走上人生巔峰,我求你,不要毀了他,好嗎?”
安悅道:“養兒子不容易就可以不教養嗎?我看沈長安落到今天這個地步,咎由自取是其一,根本就是你這個當媽的失職!”
話說得重,沈淑芬握着刀的手都在顫抖,她歇斯底里:“你憑什麼這麼說我?你養過孩子嗎?你憑什麼!”
話音未落,直接往喬明月和安悅這邊沖了過來。
安悅被嚇得一聲尖叫,就在這時,門外湧進來幾個人,為首一人是成章,緊隨其後的是穿着白色褂子的護士妹妹。
可這時候已經來不及阻攔。
喬明月感覺自己的胸腹之處一涼,接着什麼異物沒入皮肉。
她低頭,沈淑芬握着匕首的手尚未鬆開,抬頭,沈淑芬臉上帶着淚花和無以言表的恨意。
她恨她,恨毀了她兒子一切的喬明月。
匕首沒入皮肉,沈淑芬猛地抽出匕首。
鮮血隨之噴射而出,滋到沈淑芬的臉上,她怕是恨毒了喬明月,還想再補上一刀。
成章和護士已經死死制住了沈淑芬。
喬明月身子軟軟往下癱倒,安悅伸手去扶,卻怎麼也扶不住。
“快,快點,明月在流血,快來人救救她!”
安悅的手往喬明月胸腹之間的傷口上去捂,可那血卻怎麼也止不住,很快從她的指縫之間往外溢。
喬明月感覺,自己身體裏的鮮血一絲絲的往外淌,似乎自己的意識也在跟着剝離。
關山趕來時,喬明月已經被送進了手術室,那一刀的位置,扎在胸腹之處,又被沈淑芬馬上拔了匕首。
傷了內臟,又造成大出血。
醫生說,凶多吉少。
安悅手上和身上,還滿是鮮血,卻守在手術室門口不肯離開。
成章拉了拉安悅:“喬明月會沒事的,換件衣服,沖個澡再來,你這樣,喬明月一出來看見又要不好了。”
安悅覺得成章說得有道理,點頭離開。
關山想通知喬明月的家人,可喬旭陽的電話怎麼打都打不通,只好拿着喬明月的手機給李翠芝打電話。
接到消息的李翠芝,縱然對這個女兒再無心無情,也沒有多耽擱片刻,從老家往C市趕來。
喬明月醒來,已經是三天後的事情了。
睜眼望見白色的天花板,她便知道,自己應該是在醫院。
她側臉,看見關山就守在自己身邊。
沒有預想中的雀躍和開心,反之,他如此待她,讓她覺得,自己也許真的是一個無用的負擔。
沈淑芬對她說的那一番話言猶在耳,這三天來,若不是身體已經到了要醒來的極限,她寧願自己這樣一直睡下去。
逃避現實,逃避一切。
見她睜眼,一臉茫然,關山握着她的手道:“你沒事,你過幾天,就可以出院了。”
關山只想安慰一下她,其實,她的情況,遠比看起來要嚴重得多。
那一刀傷到的是她的肝臟,就算養好,也對身體造成了不可逆的損傷。
喬明月看着關山,看着這種,不知何時已經令她魂牽夢縈的臉。
想到那些人對她說的那些話,想起她那甩不掉也無法改變的原生家庭,她感覺,自己心裏,像是高寒缺氧一般,正在漸漸冰封。
她抽回自己的手,眨了眨眼睛,輕聲道:“你是誰?”
喬明月話音落,關山的眉頭漸漸蹙了起來。
他還想去抓喬明月的手,卻被她躲了過去。
關山抿唇道:“你,不記得我了?”
喬明月:“我是誰?我又為什麼要記得你?”
喬明月不知道,失憶的表現是不是如此,她只想,給自己一個離開關山的理由,一個放過他的機會。
關山眼中一抹無法抑制的哀傷。
千言萬語堵在喉頭,卻無法言說。
他想了半天,一句話也說不出口。
最終,他只好請來李翠芝。
李翠芝聽聞喬明月失憶,也是嚇了一大跳。
她指着自己的臉:“明月啊,你還記得我嗎?還記得媽媽嗎?”
喬明月搖頭。
李翠芝張了張嘴,欲言又止。
似乎是做了好半天的心理建設,才說道:“你連媽媽也不記得了嗎?我那麼疼你,連你弟弟也不顧,你現在連我都忘了,我可怎麼活喲!”
喬明月本來是定定望着天花板,李翠芝一番話,讓她陡然收了眼神。
他們以為她失憶了。
李翠芝想將以前給她帶來的那些不好的記憶,一筆勾銷。
她什麼時候,有了這樣的變化?
喬明月看着李翠芝,忽然有些後悔,自己扮演這場失憶。
接着,安悅和黃萱也來了,就來宋一衛和小平安也來了。
為了讓自己失憶更像一點,到最後的喬明月就像是一個偏執症患者,趕跑了所有的人。
夜幕降臨的時候,關山還守在病房沒有離開,喬明月連着他一塊兒趕。
因為傷的原因,喬明月尚不能起床,關山便將她趕人的話當做耳旁風。
喬明月問:“你為什麼不走?我讓你走,你為什麼不走?”
關山道:“我的妻子在這裏,你要我走到哪裏去?”
妻子?
喬明月整個人怔愣住,獃獃的望着關山:“你說誰是你妻子?”
關山不知道喬明月的心思,只當她是真的失憶,便打算省略一切繁瑣的步驟。
他望着喬明月,堅定的說道:“這裏除了你,還有別人嗎?”
喬明月也沒想到,事情會發展到這個地步。
俗話說,你撒了一個慌,就要撒千千萬萬個慌來圓慌。
她原以為,那隻不過是自己一個極小的心眼兒而已。
卻沒想,還有人,會順桿兒往上爬。
喬明月道:“你有什麼能夠證明嗎?”
關山笑道:“當然有證明,他摸出一本結婚證來。”
喬明月再次怔愣在原地。
她幽幽伸出手,去接關山手裏的結婚證。
結婚證上,她巧笑倩兮靠在關山的肩頭,最重要的是,結婚日期,就在一周以前!
在她還昏着的時候。
喬明月望着關山,似是不解,又似是質疑。
關山卻煞有介事的解釋:“你一定是不記得了,那天我和你剛領了證,你就受傷了。”
哪裏是這樣!
喬明月好想將結婚證扔在關山的臉上告訴他,自己根本就沒失憶——可是現在,已經騎虎難下。
喬明月不知道的是,在關山知道她傷的嚴重,極有可能下不了手術台的時候,就問李翠芝要戶口簿。
李翠芝卻說,喬明月的那一頁一直是自己帶在身上的。
他便回家,去喬明月的房間裏找,果然就找到了。
當即就去打了結婚證。
那照片,是順了喬明月的寸照,臨時P的。
他只是不想給自己留遺憾。
卻沒想,喬明月下了手術台,卻失了記憶。
這結婚證,還真是辦得是時候。
喬明月見了結婚證,即使不想認,也不得不認了。
李翠芝守在她身邊,講了許多過去的事,卻和她真實的記憶,完全是背道而馳。
就比如她現在說的這一樁。
李翠芝說,為了幫她在城裏買房,弟弟的書頁不給讀了,還讓他出去打。
喬明月明知真相,卻無法反駁,只好抱着李翠芝,又是感動又是流淚。
李翠芝有心和喬明月好好相處,可從前已經發生的事情,已經成了喬明月的心結。
眼下喬明月失去記憶,對李翠芝來說,是天大的好事一樁。
女兒嫁了個好人家,她怎會願意,還和女兒是那種水火不容的關係呢?
李翠芝主動表示要對她好,在她跟前,喬明月也只能將戲演到底。
喬明月出院,關山接她回家,回的卻不是公寓。
副駕駛的喬明月說:“這不是回公寓的路。”
關山笑道:“當然不是回公寓,是去關家。”
話音剛落,他猛地一腳剎車踩下去。
車子停在路中間,他看向喬明月:“你剛才說什麼?你怎麼知道這不是回公寓的路?”
喬明月也看向關山。
她可以對其他所有人演,對着關山,再也演不下去。
她主動擁住關山,喃喃道:“對不起,我錯了。”
她道:“昏迷那幾天,我其實一直有意識,只是,我不想醒來,我害怕拖累你。我原本是打算,裝作失憶,然後順理成章的離開你……”
話未說完,喬明月已經泣不成聲。
她本打算順理成章的離開關山,卻沒想,關山用一本結婚證,直接破壞了她的計劃。
關山伸手,擁住喬明月:“傻瓜,我還要你和我一起面對我姐面對我父親,怎能讓你離開我?”
喬明月道:“為什麼一定我?”
關山鬆開擁着她的雙手,從扶手箱裏拿出一枚金色糖紙抱着的,金條狀,很復古的巧克力。
他柔聲問道:“你還記得這個東西嗎?”
喬明月怎會不記得?
去泰國團建,就是吃了這個東西,才吐了他一身。
關山搖頭道:“不,更早。”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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