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萬珠鮫淚
“鮫人..？”
齊皓獃獃的看着她，愣了兩秒后直起身子來，擺出一副不信的神色，他指了指柏那又長又直的腿道:“你沒尾巴，怎麼是鮫人？”
柏不屑的看了他一眼，雙手環胸道:“你怎麼知道我沒尾巴？”
齊皓挑了挑眉，從床上翻下去，一雙眼盯着人桃色的裙擺，用手指了指笑道:“那你把裙子撩起來我看看是腿是尾？”
“你！”柏聽着他的話，怒目瞪着他，揚起手來就要打下去。
齊皓看着她揚起來的手正準備躲，卻發現她的手心竟有一個黑色的標記，標記下衍出一條黑色的線沿着手腕往下。
柏發現他的目光，猛的把手一縮，收回了袖子裏。
齊皓一下回了神，強做鎮定的對着人笑笑道:“姑娘，你哄小孩也得動動腦子吧，鮫人怎麼能在陸地上生活呢。”
柏瞪了他一眼，轉過身去背對着他，悶悶的不說話。
齊皓看着人的背影緩緩的舒了一口氣，他低頭看着自己的手，抿嘴亦不做聲。
月華靜靜的灑了滿地，聲聲的海浪仿若隔在兩人之間。
翌日清晨。
齊皓已經不記得自己是如何趴在桌上睡着的了，他醒來時身上蓋着被子，陽光傾瀉在桌上，屋內除他之外已無他人。
齊皓揉了揉眼，將身上的被子扔到床上，若不是被子上遺留下來的香味，他必以為昨夜坐了一個離奇的夢。
齊皓撓了撓頭，正準備去洗漱，門外忽然響起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他走過去將門一開，只見身材壯實的婦人正一臉焦急的看着他。
“王大嬸...”齊皓剛喊出來，話語便被眼前人急急打斷了。
“你是不是在外面惹事了？”
齊皓看着人焦急的神情愣了愣，一時間沒反應過來，獃獃的問了句:“什麼事？”
王大嬸見他這個反應，一拍大腿就哭叫了起來。
“哎呦，我昨天就不該讓你一個人去送貨，一定是要被人拉去做替死鬼了，這樣我怎麼對得起你娘臨終的囑託啊..”
齊皓見王大嬸這個樣子，忙上去扶她，一邊順着她的背把她往屋裏引。
“大嬸緩緩，到屋子裏來慢慢說。”
齊皓剛說完，王大嬸一下把他推開，臉上還掛着淚痕，顫抖着手指着屋后的小路。
“還慢慢說，壓你的人都到村口了，我讓我家老頭子在村頭攔着，你快跑吧，不要回來了。”
“可大嬸....”
齊皓還想要說什麼，剛上前一步，就被王大嬸往後狠狠一推，她一跺腳，指着他哭道:“你要是死在這裏，你對不起你死去的爹娘，對不起你妹妹，你要是死了，齊家就絕後了，你給我走！”
齊皓看着她模樣，咬了咬唇，對人一鞠躬，轉身拿起桌上的打漁用的背簍往後面跑去。
齊皓順着崖壁沙灘一路往前跑，那後面的山崖下有一個山洞，以前他和他妹妹齊姻經常躲在裏面偷偷烤魚。
齊皓一路跑到山洞中，將背簍放下，靠在石壁上喘氣他轉頭蹙眉看着一邊的海浪。
他犯事了？犯什麼事了？
難不成昨日那人真是萬珠樓的刺客？可昨日走的時候王老闆已經死了，來的是什麼人？萬珠樓的人？朝廷衙役的人？
齊皓腦子裏亂做一片，洞外忽然傳來滴答的滴水聲，伴着腳踩在沙地上的聲音。
齊皓背上頓時冒出一陣冷汗，連喘氣聲都低了許多，他一手摸上了背簍中的魚叉，貓着腰死死的盯着洞口。
那腳步聲在洞外似是停了一下，忽的一抹桃色的身影閃入洞中，齊皓反應也迅速，直直的超人刺去，只是不過兩招，便被人扣住了手腕。
柏看清眼前的人，身上的殺氣一下散去，吃驚的看着齊皓。
“你？”
齊皓看着她，臉上的怒意卻絲毫沒有散去，他將手從她手中掙脫出來，依舊緊緊的盯着她，一字一句的吐出。
“你就是萬珠樓的那個刺客對不對？”
柏看着他的反應收回了手，疑惑的看着他。
“我以為你昨天就知道了。”
齊皓看着她，不禁握緊了拳，憤憤道:“好，既然你承認了，那就跟我去見官。”
“見官？為什麼？”柏蹙着眉往後推了一步，絲毫不相讓的模樣。
“你殺了人，難道不該認罪嗎？”
齊皓看着她，聲音雖然極力剋制，但還是不由得大了幾度。
“殺人？”柏的聲音漸漸的冷了起來，她看着齊皓揮袖上前一步，憤怒的看着人吼道:“哼，難道姓王的就沒罪嗎！他殺了我們那麼多同族，不停的迫害我們，又有誰管了！朝廷嗎？天嗎？”
齊皓看着柏憤怒的模樣，心中卻是漸漸的冷靜了下來。
在他的映像里，以前隨着爹娘一同去送貨時隱隱便覺萬珠樓有些奇怪，比如奇怪的骨頭，美麗的鱗片，還有..若隱若無的血腥味。
齊皓抬起頭來看着她，氣勢上卻依舊不減，繼續大聲道:“萬珠樓養活了我們整個村子！那你說說，他犯了多少事！”
柏冷冷的看着他，冷哼一聲道:“養活你們？養活你們的不是萬珠樓，是我們鮫人族的血。”
柏瞪他一眼而後又繼續道:“我們鮫人一族一向因為外貌而遭遇外族垂涎，而貪婪的人族更是肆無忌憚的捕捉我們，他們利用我們的天性布下陷阱，他們裝做溺水，船隻迷路，引我們上鉤。他們將我們買入萬珠樓，當做供人玩弄的玩物，有的同族寧願毀了臉也不願作為他們的玩物，但是他們又怎麼會輕易的放過。他們逼迫皮囊已毀的同族不停的織鮫綃，更有甚者，食之，烹之。難道，他們這樣就不該付出代價嗎！”
齊皓怔怔的看着她，一時不知再說什麼，靜了一會兒后他才緩緩道:“可..你們的尾巴。”
柏看了他一眼，冷聲道:“為什麼，萬珠樓中的那些‘美人’都是啞巴？那就是他們為了讓她們快速分裂出雙腿而用的葯的副作用。”
齊皓看着她的身影，忽然啞了言，頹然的一屁股坐到地上，垂着頭默不做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