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在路上
清晨,隨着日子流逝,天氣也一天好過一天,陽光微暖,驅散了黑暗和寒冷,卻驅散不了離別的悲切。
這已經是母親第三次給韓紛整理衣服了,韓紛換下了那身心愛的天藍色長袍,換上了一身不易髒的黑色練功服,也是為了行走方便。
韓母絲毫沒有注意到韓紛背後已經相當於自己一半體積的行囊,還在思索着生怕少了什麼東西。哥哥杵在院門口,心裏縱有萬千不舍,種種說辭開口都化為了沉默。
“好了,孩子他娘,孩子長大了,終究要離開家,飛向外面的天空,這一天遲早不都是要來的嘛。”韓父勸道,擦了擦母親臉頰的淚水。
“我知道我知道。”韓母應着。
韓紛也濕了眼眶,雖然這個便宜爸媽和哥哥與自己真正才相處了兩年時光,但韓紛融合了這個韓紛的記憶,那種感情說沒有是假的。
韓紛走上前去,擁抱,無言。母親的淚水浸濕韓紛的衣衫。
最後還是韓父拉着韓紛腳步匆匆地離開,再不走,可就真的走不了啦!
杏花鎮和岩城距離並不是太遠,畢竟是屬於岩城周邊的小鎮,傍晚時分,兩人已經到了岩城,被高大宏偉的城牆震撼的說不出話來。
韓紛好歹也是見過艾菲爾鐵塔看過布達拉宮,但從未感受過如岩城這般,那種宏偉高大的氣息撲面而來,韓紛沒想過的是,有朝一日,自己也會有鄉下人進城的一副嘴臉。
一直到晚上,兩人才找了家相對便宜的小客棧住下,岩城讓他們迷了眼也迷了路,韓紛甚至在想,如果要把岩城的每一個地方都走遍,每天從早走到晚,也要半年的時間吧。
從岩城到北洲兩大主城之一的長安城有寬闊的官道,可以自己雇傭馬車馬夫,也可以隨商隊同性,後者更貴,是因為商隊會有鏢師護送。
一般岩城內鏢局的實力都在二境左右,最高也不過是三境初,這個實力對付路途中的劫匪是綽綽有餘。
父子兩人第二天一大早就在城門口尋到了一支要去往長安城的商隊,負責人自然對這種生意來者不拒也輕車熟路,塞了一兩銀子,這事就算是成了。
至於那人是否要價高了,韓父並不在意,比起兒子的安全,算不得什麼。
最後,商隊啟程,父親駐足原地,不斷揮手,直到看不見韓紛的身影才停下動作。
“孩子長大了啊。”父親感慨一聲,收拾心情也離開了。
岩城到長安城有着大概兩個月時間的路程。韓紛的性子開朗活潑,再加上也會說話,旅途上本就枯燥無聊,鏢師們就以調侃韓紛為樂,葷話大笑不斷。
就連商隊的負責人偶爾要打趣韓紛一二,以此為樂,韓紛自然不會介意,他們沒有讀過書,但讀過世道,學到的東西,書上未必教的到。
這天,天氣罕見的陰沉,山雨欲來,商隊的人最討厭這種陰雨天氣,耽擱行程不說,也容易發生意外。
果然,不一會就下起了綿綿細雨,春雨連綿,涼意漸濃,伴隨春雨的是一夥為數十來人的劫匪。
韓紛也終於知道這什麼土匪們總要說自己是把腦袋別在褲腰帶上過日子,除了幾個一境巔峰的鏢師中了幾刀之外,其他人安然無恙。
至於劫匪,自然是全軍覆沒,只留了一個活口,被抓來問話。
在得知只是一幫渴望發一筆橫財的普通山匪后,那人自然已經失去價值,按照行話講,要“處理”了。
平日裏調侃韓紛最凶的一個鏢師開口:“不如我們打斷這廝的手腳,讓小屁孩來殺他如何?”其餘人頓時叫好,一副看熱鬧的樣子。
鏢師口中的小屁孩自然就是韓紛,韓紛從馬車上下來,徑直走向那匪徒,他知道這一天遲早要來,但沒想到來的這麼快,快到自己還沒來得及修行,便要殺人。
不過有些事情遲早要面對,躲不掉的。
“你可知悔改?”韓紛接過鏢師手中的刀,胳膊沉了一下,急忙用力握緊刀柄,劫匪已經被廢了手腳,韓紛有些於心不忍,反正這副樣子也無法為禍一方了,不如放對方一條生路,本就沒有什麼仇。
“悔改個卵蛋,毛都沒長齊的小屁孩,老子今天認栽了,但也不虧,糟蹋了不少良家姑娘,也殺了不少人,現在落得這個地步,我也認。
生死有命富貴在天,老子唯一好奇的一點就是,爺爺就這麼看着你,你敢不敢動手?”劫匪自知難逃一劫,也不打算求饒,說些心裏話痛快話,死也死的舒坦。
他死死瞪着韓紛,身上散發著一股可怕的氣勢。
韓紛瞬間只感覺一股涼意滲入身體,頭皮發麻,不禁打了一個寒戰。只有一旁的鏢師們清楚那是殺氣。
給韓紛彎刀的鏢師心想,韓紛若是慫了,自己就上去幫忙了事,然後就又有了調侃他的資談。
“你很可怕,一個眼神就讓我心生恐懼,但我從來不覺得這是什麼丟人的事情,怕是正常的,而強者,是要克服害怕,你給了我殺你的理由,哪怕是你死了做鬼也要纏着我,我也問心無愧,這一刀,你睜大了眼鏡看着。”
韓紛說了這麼多,也是給自己打氣,克服那種害怕,隨着話語聲落下,韓紛該用雙手握刀,對着劫匪的脖子一刀劈下。
鮮血噴涌,還沒來得及在這片土地上留下印記,就被雨水稀釋,漢子的雙眼仍然瞪的滾圓,似乎死都沒想到韓紛有膽子下刀。
“好。”鏢師拍拍手大喊道,其他人也紛紛鼓掌叫好,他們也是從韓紛這個年紀過來的,自然知道這其中的難易,心裏感慨這孩子膽識足矣。
一行人稍作停留,見雨勢漸小,便繼續趕路,韓紛把刀還給那位鏢師,依舊寒光凜冽,鏢師摸摸韓紛的頭,問韓紛要不要做鏢師,韓紛坐在馬車邊沿上,腿是發軟的,笑着說不用啦,自己不喜歡這種打打殺殺。
畢竟是頭一次殺人,肯定要有些後遺症,說安然無恙那是逞強。
“我記得,我第一次殺完人,失眠了好幾個夜晚,深夜嚇的縮在被子裏,生怕那人的鬼魂找上門,後來我就開始喝酒,可以緩解壓力,也壯膽,習慣了,就覺得沒什麼了。”
鏢師拍拍韓紛的肩膀,斜着眼瞄了瞄韓紛腰上的酒葫蘆,葫蘆不再是晶瑩剔透的顏色,而是被韓父塗上灰色的顏料,能維持一個月之久。
韓紛立刻會意,取下葫蘆狠狠灌了一口酒,然後遞給鏢師,“你也喝。”
“小子,夠懂事!”鏢師笑道,結過酒壺也灌了一口。
“好酒!這是杏花釀吧,不便宜啊。”鏢師驚奇。
杏花釀在岩城賣到了一壇十兩銀子,而產地,自然是杏花鎮,供應源,就恰恰是韓記酒樓,也就是韓紛哥哥的酒館。
“我住在杏花鎮,大家都是熟人,給我賣的自然便宜。”韓紛說道。
“怪不得,此次前去長安城是為何?”鏢師問道。
“投奔有錢親戚,去大城裏長長見識。”韓紛撓撓頭尷尬應道。
“長安城大的很,繁華的很,見見世面,好的很。”鏢師笑道。
韓紛為了自己的謊話心裏多有自責,但兩世為人,他深知世道人心,有些話,不能輕易袒露。
接下來的路途順順利利,再沒有出什麼意外,在一天上午,商隊順利到達了長安城。
韓紛再次被眼前的景象震驚——恢宏、遠古、*肅穆的氣息撲面而來,便是高約百尺、兩邊望不到頭的青灰色城牆。
商隊負責人塞給了門衛些碎銀子,一行人順利進城,韓紛瞬間被長安城的繁華迷了眼:
層樓疊榭,碧瓦朱檐,雕欄玉徹,美不勝收。
再說街上的修士,隨處可見,有穿着儒衫長袍的書生,有腰間佩劍的少年,還有背上背着重斧的扎髯大漢,甚至還有一些靈獸跟隨主人身旁傲氣地行走街上。
這些景象讓韓紛久久回不過神來,也更加堅定了他修行的決心。
可謂是高處自然有風光絕美。
韓紛找上那個之前聊的最多的鏢師,鏢師姓郭。
“郭大哥,你可知道這長安城的逐鹿書院在哪裏,我兒時一直聽父親念叨,說那裏是儒教仙人的門派,我很想去看看。”韓紛說道。
“正好我也要在這裏停留幾日,逛逛長安城,逐鹿書院離這裏還有半天的路程哩,先吃過飯再說。”鏢師說道。
“半天!?”韓紛驚訝地張大了嘴巴,從杏花鎮到岩城便用了半天時間。韓紛再一次為自己的無知而感到好笑。
“嗯。”鏢師應了聲,邁着外八字走在前面,韓紛小跑着跟在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