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章

第208章

睿王朱鑠又和羅峰說了會兒話,朱鑠話鋒一轉,略壓低了聲音,笑問道:“那日在姚重元府外圍捕時受的傷,可曾好全了?”

羅鋒點了點頭,笑回道:“多謝王爺關懷,屬下的傷早已養好了。”

“如此便好,”朱鑠笑了笑,“有你在錦衣衛里,也算是本王安在錦衣衛的一雙眼睛,否則錦衣衛全被本王那四皇弟把控,有些事情,若不是通過你,只怕本王是一點兒消息也得不到呢。”

羅峰趕緊表忠心,拱手正色道:“屬下必定為王爺鞠躬盡瘁,不辜負王爺信任。”

朱鑠看了他一眼,輕一點頭,道:“知道了,你好好做事吧,無事還是別來與本王見面,莫讓旁人瞧見,可就不妙了。”

羅峰又應了,再敘幾句閑話,羅峰才告辭而去。

.....

羅峰才離開花廳,久候在廳外的心腹侍從常祿進來了,站在朱鑠面前,似有話要說。

“怎麼了?”朱鑠本在飲茶,見他進來,便知有事,於是將手裏的茶盞放到了一旁桌上,“說吧,有何事?”

常祿抬頭看了朱鑠一眼,盡量將聲音放得平衡,慢慢地道:“是安貴那邊的消息,眼線才傳過來的信兒,說是紅拂姑娘....似乎是有孕了。”

“誰?誰有孕?”朱鑠一時沒聽清,愣住了。

常祿心裏也七上八下的,咽了咽嗓子,又道:“是奴才安派在安貴府上的眼線說的,說是紅拂姑娘這幾日吃什麼吐什麼,人消瘦得厲害,還拼了死的不肯伺候安貴,那邊府上有老嬤嬤議論,說是紅拂姑娘那般模樣,多半是有了身孕....只是安貴一個閹人,他怎麼可能....”

常祿說不下去了。

朱鑠滿臉震驚,也說不出話來。

.....紅拂有孕了,可是安貴那個閹人,憑他再如何折磨紅拂,也不可能讓紅拂有孕,而且算一算日子,自己將紅拂送到安貴身邊不過月余,而在那之前,在將她送出去之前....

朱鑠一邊想着,臉色一邊漸漸變得雪白。

“這消息可靠嗎?”朱鑠咬着牙問常祿。

常祿點頭,道:“可靠,奴才安排的眼線是個妥當的人,不會弄錯的。”

.....那是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朱鑠登時站了起來,大步流星地就朝門外走。

“王爺,您去哪兒?”常祿不明所以,見自家王爺要出去,忙跟了上去,“天都黑了,要不要給你備車?”

“備車,快備車!”朱鑠被這突如其來的消息震得懵了,一時沒有反應過來,被常祿這麼一提醒,才幡然醒悟,“快,叫人備車!我要去安貴府上!”

常祿一聽這話,卻愣了一愣。

這麼晚了,王爺要去安貴府上做什麼?而且,紅拂有孕,和王爺有什麼關係?王爺怎麼這麼著急?

常祿雖然心裏疑惑,卻也不敢多問,趕緊跑去叫人備車了。

朱鑠卻像是半刻都不能再等,他站在正門前,不停地走來走去,心裏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要接回紅拂,和他的孩子。

.....我的孩子,本王的孩子,本王和紅拂的孩子!

在朱鑠不停的催促下,常祿忙忙的親自領着馬車來了,朱鑠趕緊上了車,一路直奔安貴的府上去。

安貴還在宮裏當值,未曾回府,朱鑠長驅直入,在安貴府里到處尋找紅拂。

“快,去找人問一問,紅拂在哪裏?”朱鑠自己找了一圈,除了丫鬟便是嬤嬤,要麼就是家丁,根本就沒見着紅拂的蹤影。

“哎,好,王爺莫急,我這就去找!”常祿從未見過自家王爺有過這種急得失了分寸的模樣,雖然不明白是為什麼,但是自己也忍不住跟着急了起來,一邊自己找着,一邊大聲呼喝着讓安貴府上的人趕緊將紅拂交出來。

找來找去,最後終於在後廚旁邊的柴房裏找到了紅拂。

她被鎖在陰暗無光的柴房裏,門上掛着鎖,常祿逼着下人們打開,下人們都沒辦法,說是只有安貴本人才有鑰匙,朱鑠簡直氣得要瘋了,命常祿硬生生將門鎖給砸開了。

紅拂蜷縮在一個小草堆旁邊,她愈發瘦了,身上衣裳也穿得甚是單薄,臉色蒼白如紙,那樣傾國之色的一個女子,此時如同一枝正在凋零的白玉蘭,似乎只要屋外的風雪一吹,她就會立刻隨風化去。

朱鑠站在門口,不知怎的,心裏明明想走過去,卻邁不開腳。

“王爺,您....”常祿在一旁瞅着自家王爺的臉色,只敢輕聲提醒,除此以外,什麼都不敢多說。

朱鑠站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似的,握緊了雙拳,再鬆開,大步走了過去。

紅拂已經奄奄一息,任由朱鑠展開雙臂將她擁入懷中,再橫抱了起來,轉身往屋外走。

一出來,紅拂就渾身一顫,打了個冷噤。

“將我的披風解下來。”朱鑠扭頭吩咐常祿。

常祿不敢多嘴,趕緊解下朱鑠身後的披風,知道他是要將披風給紅拂禦寒,於是不待他再開口,便將披風搭蓋在了紅拂身上。

朱鑠抱着紅拂往外走,卻在前院門下遇上了從宮裏出來,剛剛回府的安貴。

朱鑠冷冷看着安貴,安貴則一臉驚駭不解。

“王爺,您這是何意....?”安貴還是依着規矩,拱手躬身向朱鑠行了一禮,“您是要帶紅拂離開?”

朱鑠冷笑了一聲,道:“如你所見,正是。”

安貴道:“王爺,您不是已經將她送與奴才了嗎?怎麼又——”

“本王將她送與你,就不能再要回去了嗎?”朱鑠垂眸,強壓住心頭怒意,不想再多看安貴一眼,語氣越發冷漠,“本王此時就要將她帶走,你待如何?”

安貴萬沒有想到,平日裏與他笑談甚歡的睿王,為何此時會變得如此冷酷桀驁,再想一想自己,似乎並未做什麼得罪他的事情啊?

而且這紅拂雖然不聽話,但是自己是真的喜歡她,怎麼能捨得就讓睿王將她再要回去?

“讓開。”朱鑠抬眸,冷冷掃視了安貴一眼。

安貴自然不願意讓開,卻也不敢與朱鑠對抗,心裏斟酌再三,勉強陪笑道:“王爺,不是奴才大膽要冒犯您,只是您既然已經將她送給了奴才,這時又要將她要回去,是否也該給奴才一個緣由呢?”

朱鑠想了想,並不打算告訴安貴實情,於是只道:“本王想送便送,想索回就索回,一定要告訴你緣由嗎?若是本王不告訴你緣由,你便要阻攔本王不成?”

“奴才不敢,”安貴拱了拱手,向後退了幾步,“奴才怎敢阻攔王爺,”他說著,咬了咬牙,心裏也明白這種情形之下,睿王是鐵了心要將紅拂帶走了,自己不能阻攔,也阻攔不住,如果再這麼僵持下去,只怕睿王就要與他翻臉了。

“她既是王爺送給奴才的,王爺再索要回去,也無不可,”安貴勉強堆起笑臉來,看着朱鑠道,“那麼,請王爺自便吧。”

“如此才算知情識趣。”朱鑠看着安貴,點了點頭,冷笑一聲,揚長而去了。

.....

朱鑠帶着紅拂回了睿王府,再來至自己卧房中,不多時,早就派人去請的太醫匆匆趕來了。

朱鑠親自守在一旁,太醫診了好一會兒的脈,起身一拱手,對朱鑠道:“這位姑娘確已懷有身孕,大約只有月余,因為近來飲食不好,心神不寧,導致胎像也有些不穩,還需好生調養,吃些安胎補氣的葯,或許可保住腹中胎兒。”

朱鑠聽太醫這語氣,似乎紅拂腹中的孩子有些危險,頓時又變了臉色,對太醫道:“無論如何,不管用什麼葯,一定要治好她,也要保住她和孩子!”

太醫忙道:“是,王爺放心,下官一定儘力。”

說著,便去開藥方,命人抓藥,然後又被朱鑠留了下來,親自煎藥。

待到紅拂醒來,已經是第二天上午。

一睜開眼,就見朱鑠坐在一旁,安靜的目光里滿是擔憂,正一瞬不瞬的看着她。

紅拂一聲“王爺”還未喚出口,眼淚就先流下來了。

“別哭....”朱鑠此時才體會了心碎究竟是一種什麼樣的滋味,他輕輕抹去紅拂臉頰的淚水,柔聲低低道,“快別哭了,你已經回來了,從今往後,你就待在我身邊,我不會再讓你離開我了,”他看着紅拂的眼睛,她因為瘦得厲害,一雙眼睛倒越發顯得清潤明亮,“好不好?”

紅拂淚流不止,一隻手伸過去,握住了朱鑠的手,一隻手輕輕撫上自己的腰腹,她喃喃地問他道:“王爺,孩子....”

朱鑠重重的點了點頭,笑了笑,道:“孩子還在,你別擔心,有太醫照顧着呢,你只需要好好養着就是,孩子不會有事的,我向你保證。”

“嗯...”紅拂哭着哭着,就笑了起來。

睿王府里才出了這麼一件事,宮裏楊淑妃處就得到了消息,命人傳話,請朱鑠入宮。

朱鑠此時卻片刻也不想與紅拂分開,直又過了兩日,紅拂已經又好了些,朱鑠才坐了馬車入宮去見自己的母妃。

母子二人一見面,楊淑妃就開門見山地問:“聽說你把那個名喚紅拂的伎子又接回去了?”

朱鑠點頭道:“是。”

“你好糊塗!”楊淑妃咬着牙道,要不是兒子這麼大了,她簡直就想一巴掌打過去了,“你既已將她送給了安貴,怎麼能再要回去?你知不知道這樣做,無異於得罪了安貴,你就不怕他起了異心,再也不能為你所用?”

朱鑠挑了挑眉,不以為然地道:“無所謂了,隨他怎麼樣....我堂堂一個手握協理朝政之權的皇子,難道還會怕他一個司禮監的掌印太監?”

楊淑妃臉色鐵青,又道:“好,就算你不在乎他這個掌印太監能給你帶來的助力,那麼你是不是也不在乎,他會否在你背後搗鬼,設計害你?他可是常在你父皇身邊行走的人,他要想害你,一二句話挑撥出去,就能給你帶來麻煩!”

朱鑠也曾想過這個問題,但是在紅拂和孩子面前,他願意捨棄安貴這個助力,哪怕這個曾經的助力也許會變成他的麻煩,他也顧不得了....他如今只想要回紅拂,還有自己和她的孩子。

朱鑠嘆了一聲,道:“有麻煩也罷,失去助力也好,母妃你可知道——”

“知道什麼?”楊淑妃高聲打斷了兒子的話,“知道那個伎子有了你的孩子,是不是?”

朱鑠點了點頭,道:“是,她有了我的孩子....我怎麼還能將她留在安貴身邊,怎麼能眼睜睜看着自己的孩子就那麼沒了?母妃也知道,我於子嗣之事上甚是艱難,府中姬妾雖多,到如今也只有瑤兒這一個庶女,母妃看在孩子的份上,也莫再難為我了,我在乎她,更在乎孩子。”

楊淑妃冷哼一聲,不屑道:“孩子又如何?她不過是個伎子,就算生個兒子又怎麼樣?誰會稀罕一個伎子生的兒子嗎?你雖然到如今也沒為我添個孫兒,但是我也並不多麼在意,我寧願是你的側妃為你生個庶子,也好過那伎子生的....當然了,如果你能娶個正妃,生個嫡孫給我,那自然是更好了。”

“母妃,”朱鑠頗是無奈,看着自己的母妃,又嘆了一聲,“她懷的好歹也是兒子的血脈,母妃你能否對她溫厚一些?或許她真可以為我生個庶子....其實再生個庶女也好,只要是她生的,兒子都會喜歡....”

楊淑妃聽了這話,心裏怒意更盛,不過終還是忍了下來。

細想自己兒子說的話,也不無道理,那紅拂雖只是個伎子,身份低賤,但是肚子裏懷的畢竟是自己兒子的血脈,如今自己只有一個孫女,若是那伎子真的生出個兒子的話....倒也不錯,兒子畢竟也算是有后了。

這麼想着,楊淑妃心裏的怒意愈發減了幾分,又想了想,喚了宮女過來,吩咐道:“去取幾樣安胎養神的好補品來,包好了給王爺一會兒帶回去。”

朱鑠一聽,便知道自己的母妃這是接受了紅拂了,便笑道:“到底是母妃心懷仁善,待紅拂好些,兒子帶她來給母妃問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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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女朱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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