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韓凌早就知道這件事情瞞得過旁人,也瞞不過羅峰去,雖然知道羅峰可能會問他,但是真的聽到這樣的問題,韓凌還是不知該如何回答。
羅峰頗有眼色地沒有再追問下去,只又笑道:“你不想說便也罷了,我不問了。”
韓凌靜了一會兒,笑了笑,道:“這件事,你沒有告訴旁人罷?”
羅峰搖了搖頭,道:“那哪兒能啊,你看哥哥我是那樣喜歡多嘴的人嗎?”他抬手拍了拍韓凌的肩膀,又笑道,“你放心,哥哥我一定為你守口如瓶,絕對不會告訴任何人。”
韓凌點了點頭,向羅峰投去感激的目光,笑道:“那麼....多謝了。”
“不必客氣,”羅峰口中說著,目光卻不動聲色地將韓凌打量了一番,見他神色淡然,眉目間隱有憂色,便又道,“只是這樣的事情也是瞞不住人的,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更何況你和她都是容易惹人注目的身份,哥哥我雖然比你大不了多少年紀,到底見過的人和事也比你多些,你聽哥哥的勸,這件事你要儘早拿主意,做下決定,莫再優柔寡斷了,有些事情,若是沒有什麼好結果的話,還是要及時止損的好,你說是不是?”
羅峰雖然沒有說得太直白,但是話里的意思,韓凌聽得明明白白。
他對嘉陽郡主的心意,羅峰早就看出來了,就在前內閣首輔馮任卿被殺那日,在其書房裏堪查的時候,羅峰那樣精明的人,只怕當時就已經察覺到了,後來唐越兒又常來錦衣衛署衙找他,也都曾被羅峰撞見過,但是羅峰卻一直將此事放在心裏,從沒有告訴過旁人....作為兄弟來說,羅峰已經很仗義了。
“我知道,”韓凌對羅峰點了點頭,“你說的我都明白,我會處理好的,你放心。”
羅峰笑了幾聲,道:“我有什麼不放心的,我知道你向來行事都是最有分寸的,你只需要自己拿定主意就好,哥哥我只是不想看見你越陷越深,到時真出了什麼事,再追悔莫及....你出身世家,年紀輕輕,就已經做了咱們錦衣衛千戶,將來必是前途無限,哥哥我可不忍心看着你斷送了大好前途。”
韓凌點了點頭,“嗯,我明白。”
羅峰又陪着韓凌坐了一會兒,閑聊一番,然後就到了中午,韓凌留了羅峰一起用午飯,羅峰向來隨意得很,也沒有客套,便留了下來。
用過了午飯,羅峰又陪着韓凌坐了半日,到了日暮時分才離開了威遠候府。
羅峰離開后,韓凌趁着無事,便讓下人擬幾張年節的禮單來看,着手預備起過年時要送的禮來,經過羅峰方才的提醒,韓凌也特別留心了送給錦衣衛指揮使袁斌的禮單,着意加重了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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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峰離開威遠候府之後,並未回家,而是在街市裡穿行來去,繞了幾圈,最後繞到睿王府的側門,從側門進了睿王府。
睿王朱鑠正在花廳里獨坐飲茶,僕從們在一旁忙着擺晚膳。
“來了。”朱鑠看着羅峰進來,也不與他客氣,仍坐着未動,只含笑與他打了個招呼。
羅峰倒是禮數周全,拱手行了一禮,笑道:“見過王爺。”
朱鑠擺了擺手,示意羅峰過去坐下,“又不是外人,何必如此客氣,快坐吧。”
羅峰這才坐了,僕從奉上茶來,羅峰接過茶盞端在手裏,飲了兩口,就聽朱鑠問道:“你這個時候來,倒是好得很,不容易惹人注目,你是從哪裏來?看你這樣子,穿着常服,不像是從錦衣衛署衙里過來的吧?”
羅峰點了點頭,道:“屬下是從威遠候府過來的....”
“哦?”朱鑠挑了挑眉,神色微有訝異,“你去威遠候府做什麼?”
羅峰笑道:“威遠候府的小候爺韓凌不是在家卧病嘛,我好歹與他是同僚,反正閑着無事,就去瞧了瞧他,順便...打聽些事兒。”
朱鑠不以為然地道:“我知道他是我那四皇弟的心腹,不過他如今只是一個千戶而已,在朝堂之上對我那四皇弟沒有什麼大太的助力,不過他爹威遠候嘛,倒是用處更大些,你去見他,能打聽什麼有用的事?”
羅峰笑意詭秘,壓低了聲音,又道:“王爺整日忙於朝堂之事,想必還不知道韓凌是為何卧病吧?”
朱鑠道:“我確實不知,只因我對他的事情一向沒有留心,所以未曾在意....哪天若是我那四皇弟叫袁斌讓位給那位小候爺,讓他做了錦衣衛指揮使,只怕我就會對他留點心了。”
羅峰道:“韓凌是打獵的時候,被馬摔了下來,磕了膝蓋,所以走不得路....這冰天雪地的,他怎麼會突然想到去打獵呢?因為....他是帶着一個女子同行的,而且還和那女子在他家的莊子上住了一晚。”
朱鑠聽了,十分不以為然,道:“這有什麼可稀奇的?他一個威遠候府的小候爺,別說是帶一個女子同行,便是帶十個,誰又能奈他何?世家出身的子弟,哪個不是風流洒脫得很,這也值得一提么?不過他的為人,我倒是偶爾也有所聽聞,說是人雖然長得俊朗不凡,又有一身好武藝,但是性子卻古板沉穩得厲害,並不好女色,怎麼如今帶着女子去打獵,又同宿一晚,這是到了年紀,所以開竅了嗎?”
羅峰笑道:“王爺說得沒錯....他確是有了心儀的女子,他帶去打獵,又留宿莊子的女子,就是他的心上人,王爺可知道,那女子是誰嗎?”
朱鑠道:“還能是誰?左不過就是哪家的閨秀千金,他那樣的人,我了解,有些眼高於頂,若是尋常女子,只怕他看不上,能讓他動心的,必是個才貌俱全的女子罷?”
羅峰嘿嘿笑了幾聲,道:“才貌俱全就不知道了,但是身份卻是格外尊貴....非常人所能肖想。”
朱鑠笑道:“他一個威遠候府的小候爺,年紀輕,相貌好,這滿京城的閨秀名媛想必都是中意他的,怎麼...還有哪家的姑娘是他高攀不上的?”
羅峰道:“還就真有....王爺您細想想就明白了。”
朱鑠扭頭看着羅峰,道:“你直說不就行了?”
羅峰笑了笑,壓低了聲音,道:“韓凌的心上人便是...嘉陽郡主,也是定王妃,顧明茵。”
話音未落,朱鑠猛地站了起來,滿臉驚駭地道:“什麼?!此話當真?”
“當真。”羅峰點頭笑道。
朱鑠仍是不敢相信,凝眉道:“這樣的話可不好胡說啊,你是怎麼知道的?有證據嗎?”
羅峰道:“實質性的證據倒是沒有,不過這大半年來,定王妃曾有數次到錦衣衛署衙找過韓凌,二人時常一起並騎而行,打馬穿街,視旁人為無物,這一次更是一同打獵,還同住在一處....”
朱鑠這才信了幾分,思量着道:“原來都已經發展到這個程度了?本王竟一點都沒聽聞....難道四皇弟也不知道嗎?”
羅峰笑得甚是不懷好意地道:“定王怎麼可能不知道,只不過是裝瞎裝聾罷了,那韓凌就是定王的心腹之人,威遠候更是對定王曾有救命之恩,定王又能如何呢?少不得吃這個啞巴虧,再者我也聽說,定王十分寵溺定王妃,大約也是不忍心約束於她,處處縱容着她,事情才會愈演愈烈,變成今天這樣。”
朱鑠靜了一會兒,就撫掌笑了起來,道:“有趣,有趣,原來四皇弟在不知不覺的時候戴了綠帽了,竟也一聲不吭,他這般好性子,我倒是沒見過,實在是有趣!”
羅峰道:“王爺說得沒錯,就算韓凌往日裏和定王妃沒有什麼,但是這一回,二人一共外出打獵,又在莊子上同住一晚,二人都是年紀輕輕,男才女貌的,在一處住上一晚,能不出點事兒嗎?”
“這件事,本王那四皇弟可知道了?”朱鑠又問道。
羅峰點了點頭,道:“想必應該是知道了,但是定王府里還沒什麼動靜,太平得很....說起來定王的胸懷可真是寬廣啊,自己的心腹之人和自己的王妃....這都能忍,太教人欽佩了。”
朱鑠轉身又往椅子上坐下了,對羅峰道:“你特意來見我,就是為了說這件事?你覺得這事,能做個什麼文章嗎?”
羅峰眼珠子轉來轉去,然後笑道:“屬下倒有個主意,不知王爺覺得如何。”
朱鑠點了點頭,看了羅峰一眼,笑道:“你且說來聽聽就是。”
羅峰便道:“屬下想着,那韓凌的父親威遠候本也是定王的人,對定王忠心耿耿,他也是武將出身,曾統兵征戰,在軍中頗有人望聲名,如今手裏還有些兵權,也算是定王在軍中的一股勢力....王爺若是想打掉定王的這一點助力,不如就從此事上着手,威遠候為人古板迂腐不堪,若是知道自己的兒子覬覦定王妃,王爺猜他會怎麼著?又如果這件事情鬧大了,滿京城裏人人皆知,或是再傳到宮裏去,讓皇上和後宮的娘娘們都知道了,威遠候家該如何收場?不說別人,定王吃下這啞巴虧,那是看在威遠候曾經對他有救命之恩的份上,但是定王畢竟是皇子,他代表的是天家顏面,他能忍,皇上若是知道了,必不會忍,一定會第一個不饒了韓凌....等這件事情真的鬧開了,到時王爺再在其中使些手段,將韓凌置於死地,威遠候可是只有這一個獨苗兒子,若是韓凌死了,威遠候還能忠心於定王嗎?就算他明知道是自己的兒子有錯在先,但是人心都是自私的,失子之痛,又如何能與忠心二字相提並論呢?”
羅峰一邊說著,朱鑠一邊靜靜地聽着,末了,笑了笑,看着羅峰道:“你說得倒是容易,將此事捅出去確實不難,但是你讓本王在其中使些手段,怕是你不知道本王那四皇弟的手段,有他在,哪容得本王插得手去?只怕別弄巧成拙才好。”
“怎麼會呢?”羅峰笑了,“王爺只需想一想,這件事情在不為人知的時候,定王尚且可以忍耐,當作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畢竟旁人不知道的情況下,他還可以自欺欺人,但是如果真的鬧開了,定王顏面盡失,他是多麼清冷孤傲的一個人,怎麼能忍受成為滿京城的笑柄?而且韓凌雖然是他的心腹之人,但是此事形同奪妻,定王心裏對韓凌焉能沒有半點怨恨?想必多少也會有一些的吧,只是礙於威遠候的情面,沒有發作而已....但若是皇上要追究韓凌,定王還會大公無私的去為韓凌求情嗎?依屬下看,只要不落井下石就不錯了。”
朱鑠聽得笑了起來,道:“你說得也有道理,不若你幫本王想一想,該如何將此事給傳出去,記得法子要做得巧妙些,莫讓人知道是咱們做的,惹得我那四皇弟記恨於我....你也知道,他那性子,傲得很,又愛記仇,他真要與我算帳,只怕我還有些招架不住呢。”
羅峰點了點頭,笑道:“是呢,王爺放心,屬下心裏有數。”
朱鑠看他一眼,笑問道:“上次那三千兩銀子,花光了沒有?”
“花得差不多了。”羅峰道。
朱鑠道:“我是知道的,聽人說你經常去迎春樓喝花酒,還在那裏長期包了個伎兒....照你這個花錢的樣子,別說你那點俸祿,就是我給你的銀子,只怕也不夠花吧。”
朱鑠說著,向門外拍了拍手,心腹侍從常祿進來了,就聽朱鑠吩咐道:“去帳房支兩千銀子的銀票來。”
常祿去了,不多時就迴轉來,手裏捧着張銀票。
朱鑠朝羅峰點了點下巴,常祿會意,將銀票捧給了羅峰,羅峰收下了,對朱鑠謝了又謝。
朱鑠自然不會心疼這區區兩千銀子,免了羅峰的謝恩,笑道:“收下吧,省着點兒花,有那些銀子丟在迎春樓里,何不買兩個妥貼的人放在家裏,倒比外頭的伎兒伺候得更好些。”
羅峰忙不迭地點頭,笑道:“王爺教訓得是,屬下以後必定不再去那迎春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