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心結

48 心結

?南思閣雖然位置偏僻,卻十分寬敞,門外挖了一個池塘,養着十多尾錦鯉,在水草間遊動,時隱時現。

院子裏搭了葡萄架,藤蔓交錯,盤曲垂落,幾盆牡丹開的正好,花瓣重重疊疊,嬌艷欲滴,陣陣清香使人迷醉。

蕭少兒裝扮的頗為隨意,櫻桃紅碎花襦裙,單螺髻,鏤空白玉花簪,天然秀色,耀如春華。

蕭衛兒忍不住替她可惜,有此殊色,偏要作踐自己,惹陛下不快,落到婚事艱難的地步。

她與蕭少兒自幼不和,沒必要故作親熱,只道“姐姐近來可好。”

蕭少兒也無與蕭衛兒客套的興緻,虛應了幾句,就說起了正事“娘是不是想讓你去求皇後娘娘幫我擇婚,別理她。”

蕭衛兒微感意外,她以為這事是二娘和姐姐商量好的,二娘說服不了自己,才換姐姐開口,如今看來,竟完全不是這麼一回事。

蕭少兒自然能夠猜到蕭衛兒心中所想,她並非不着急自己的婚事,只不似她親娘那樣天真罷了。

不要說皇后從來就不喜歡她,就算皇后曾經喜歡過她,現如今也是不能指望的。

母親那點小算計放到皇後面前便如同兒戲一般,蕭衛兒若真在皇後面前提這事招她的眼,皇后還不定會想什麼法子來對付他們母女。

她母親出身不夠尊貴,手段不算高明,攏不住她父親的心,這侯夫人的位置坐的半點也不穩當,正該低調行事,怎好反其道而行。

至於她的婚事,只需哄好了父親,解了她的禁,她有的是辦法為自己挑一個如意郎君,一定比那個什麼寧世子強百倍。

思及此,便故意道“聽母親說,瑾榮長公主相中了你,可是真的?”

蕭衛兒維持着一貫的裝傻作風“哪有這樣的事。”

蕭少兒輕笑“這有好什麼害羞的,瑾榮長公主與我們家素無交往,特意讓人送衣料過來,還不是為了你。”

蕭衛兒當然不會中她的招,瑾榮長公主送布料可以有許多寓意,她既然沒點明,那就什麼也代表不了。

“姐姐想多了,不過是些衣料罷了,姐姐不也有嗎?”

蕭少兒被噎了一下,乾笑了兩聲,搪塞了過去。

蕭衛兒和她原本就也沒什麼共同話題,如今氣氛尷尬,更不想多留,便尋機回了。

她昨兒聽說林舒受了風寒,沒抽的出空去看她,今兒必是要走一趟的。

在這官宦扎堆的京都,正六品的京兆尹實在算不上什麼,林家既無背景也無後台,想找個好地段住也不容易。之前因初到任,才就近租了房子,安頓好了以後,買下的房子便有些偏遠。

蕭衛兒上次去時,林家尚未搬家,如今已在新宅子住了,她足足坐了半個時辰的馬車才到。

林家新宅比起之前租的那個要大一些,卻也大不了多少,因林家人口簡單,尚算寬敞。

林舒單獨有個院子,雖然比不得蕭衛兒住的清芷閣,卻也有幾間房,還有空餘地方種些花草,已算不錯。

蕭衛兒一進門就聞到淡淡的葯香,掀開珠簾,就見林舒手裏捧着一本書看的入神,她的臉色有些蒼白,不過精神不錯,蕭衛兒這才放下心來,叫了聲“林姐姐。”

林悠放下書,緩緩抬首,剛想說話,又忍不住咳了兩聲,順勻了氣方道“快離我遠些,小心過了病氣給你,”

蕭衛兒不以為意,在林悠身邊坐了“我身子好的很,小時候,哥哥生病,都是我照料,哪會這麼容易過了病氣。”

當年韋后當政,常受風寒侵擾,又不耐藥物苦澀,太醫院為此專配了一種藥丸,叫做白露丸,不但去除了藥物的苦澀,還帶絲絲甜味,聞起來尚有淡淡清香,十分合韋后心意,這方子一直延續至今,卻只在宮中流傳。

當然一般人家得個風寒也不會捨得用這方子裏的藥物,尤其是去苦澀的那一味據說十分珍貴。

蕭衛兒在宮中時,皇后曾賜予她兩瓶,如今她便帶了一瓶送給林舒。

林舒也沒和蕭衛兒客套,當即就收下了“說起來,這幾日葯喝的我嘴裏一點味道也沒有。”蕭衛兒雖說不在意,她還是往旁邊挪了挪“聽說長公主壽宴被攪,還有人落了水,你沒事吧。”

他們家離長公主那種高度的權貴圈子實在有點遠,林舒聽說的不多。

“沒事。”武安侯府的事並不光彩,蕭衛兒不好多說,隨即轉了話題“姐姐怎麼著涼了?”

林舒見蕭衛兒有所忌諱,便不再問,想起自己的事,又是一陣眩暈,她父親這個京兆尹做的頗為不順,馬球場的案子到現在還沒有進展,指望着長侯幫襯,奈何人家只是個郎官,如今更是連衙門都不去了,根本靠不上。

哥哥一顆心撲在蕭少兒身上,爹爹又有自己的小心思,放縱他如此,而自己就成了爹爹現如今往上攀附的唯一希望,這日子過的沒一日安生。

她爹整日不是想將她塞給這個就是推給那個,左右都是看上了人家權勢,至於人品性情,連打聽都懶得打聽。

若不是她母親從中周旋,她早就不知被送到哪家給人作踐了,眼看父親耐心越來越差,母親漸漸力有不逮,她整天提心弔膽,忍不住喝了點酒,又吹了風,才着涼了。

她不願在蕭衛兒面前說這些,只避重就輕道“前天晚上瞧着月色不錯,在院子裏喝了點酒,呆久了些,才受了寒。”

蕭衛兒見她神色間似有憂慮,便有些擔心“姐姐可是有了煩心之事?”

林悠微感酸苦,正不知該如何回答,就聽岑落在外稟報“夫人到了。”

蕭衛兒剛剛起身,就見一氣質高雅的婦人掀了帘子進來。她還未及行禮,已被林夫人拉到身邊,和氣笑道“衛兒都長這麼高了。”

林夫人對蕭衛兒一向和善,蕭衛兒也對她存着好感,因而順勢扶着林夫人在上首坐了“伯母身子可好?”

林夫人目中儘是笑意“好。”說完又看向林舒,面上帶了些許責怪之意“怎麼不在床上躺着。”

林舒回道“躺了一整天,渾身不得勁,正好衛兒過來,就陪她坐坐。”

蕭衛兒莫名背了這個黑鍋,眨了眨眼。

林夫人聽林舒這麼說,又瞧她精神不錯,便隨她了,只忍不住叮囑“別坐太久,記得喝葯,別耍小性子。”

林舒一一應了。

林夫人不願擾了她們說話的興緻,只略坐了坐,就回了。

林夫人走後,林舒心情明顯好了許多,以至於對旁的事起了興趣“說到長公主,他們家二公子回京,武安侯府怕又要起波折。”

御和長公主有兩個兒子,其中有一個是她不想認的,就是這位二公子陳於。

陳於闖禍的天分,幾乎無人能及。他幼時被送入宮與皇子一同進學,當天就打翻了先太子的硯台,潑了先太子一身墨,麗妃一口拒絕先太子與陳翁主的婚事,未嘗沒有這方面的原因。

陳於不僅與先太子不對付,還和二皇子打了一架,起因不過是二皇子笑話他腦子不夠聰明,書背的不好。

長公主將陳於從宮中擰出來后,給他找了不知多少名師,沒有一個能撐過三天。送他去書院,又將書院弄的雞飛狗跳,整天和一群狐朋狗友吃喝玩樂。好不容易長到十五歲,長公主給他定了一門親,他竟逃婚而去,長公主一氣之下就要和他斷絕母子關係,雖說被勸了下來,但在那之後,長公主就再沒提過她還有另外一個兒子。

蕭衛兒之前也一直以為長公主只有一個兒子,聽姑母提過一句,才知道這位二公子,他選在此時回京,真不知是何寓意,也虧得陳於名聲不佳,長公主為他定的親事不算什麼高門大戶,不然這事可麻煩的緊。

“他那婚約還沒解決嗎?”

林舒道“哪有那麼容易,這事本就是武安侯府不佔理,他們若是主動退婚,就成了恃強凌弱,蔣家姑娘還未及笄,不着急嫁,就拖着唄,二公子除非不娶親,否則勢必要給蔣家一個交代,左右這位蔣姑娘是幼女,礙不着旁人,等得起。”

蕭衛兒略作沉吟“蔣家,可是那個在諸王叛亂中滿門戰死的蔣家。”她只聽說與武安侯二公子定親的姑娘家世算不得顯赫,卻不知竟是蔣家。

蔣家男兒為守住睢安的門戶瑞刺,盡死沙場,先帝親贊滿門忠烈,並賜丹書鐵劵。

蔣家二夫人當時身懷有孕,才能延續蔣家血脈,不過近些年蔣家人丁單薄,又無出將入相之人才,漸漸不顯。但蔣家名聲極好,與蔣家結親,長公主顯然是經過深思熟慮的。

林舒微嘆一聲“只是可惜了蔣家小姐。”

名聲不能當飯吃,蔣家名聲再好,也需其他助力,與武安侯府聯姻,當然有其他考慮,只是陳於這般性子,怕委屈的還是蔣家小姐。由此想到自己,不免自憐自傷。

蕭衛兒見林舒露出倦意,便起身告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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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世榮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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