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二章 看不懂
宣旨的是王公公！
王公公跟在陛下身邊上百年，是陛下身邊的紅人，也是陛下的親信，他親自前來，斷然沒有假傳口諭的可能。
所以，真的是陛下要對蒙妃動手了。
儘管知道陛下遲早要對她出手，對蒙氏一族出手，可真當這件事情到來時，她才發現自己是如此難以接受。
一邊是自己的丈夫，一邊是自己的兒子、族人，左右為難。
蒙妃下意識望向凌雙雙。
凌雙雙輕輕點頭，表示自己早就料到了，一切都在意料之中。
蒙妃不由的長嘆一聲，若非是凌雙雙親口所言，就算打死她，她也不會相信在背後謀划這一切的是她的兒子。
竟然連這一步都算到了！？
實在是太可怕了。這還是她那個紈絝的兒子嗎？簡直就像是換了一個人，與她記憶中的那個兒子，有天壤之別。
定下心神，蒙妃問道：“王公公，不知道陛下召見臣妾是有何事？”
王公公道：“陛下聽說七皇子的侍女回來了，正在娘娘的寢宮裏。娘娘你是知道的，這半個月來，雪國上下都在議論七皇子入儒園為質的消息，陛下召見您，只是想問娘娘這一切到底是個什麼情況？”
蒙妃指着凌雙雙，問道：“那她呢？也隨我見駕嗎？”
王公公道：“區區一個奴婢侍女，豈有資格見陛下聖顏？陛下只召見娘娘您，至於她，自有刑部審問。”
蒙妃冷哼道：“為何不將我一起拿下，送入刑部審問？”
王公公：“娘娘千金之軀，身份尊貴，豈能與一小侍女相提並論？”
蒙妃怒道：“你還是知道我是娘娘，還知道我身份尊貴嗎啊？我是雪國的皇妃，我的兒子，是雪國的皇子，皇室血脈。”
“凌雙雙從小和我兒一起長大，世人都知道，她早已委身我兒，就算將來不是我兒的正妃，也是我兒的側妃。”
“我兒為了雪國，為促成妖、魔兩族聯盟，不惜捨身入妖族為質，如今被儒園抓走，生死不明。你們這些為臣子的，不想辦法救我兒，卻在這裏為難我兒的妃子，你們到底是何居心？”
蒙妃怒斥連連，“你們眼中還有君臣禮儀嗎？你們是要造反嗎？”
一頂造反的大帽子扣下來，王公公也懵了。
眾所周知，蒙妃自入宮以來，一直都是賢良淑德的模樣，這般發火，他還是第一次看到。
王公公連忙跪下，“奴才不敢。”
蒙妃喝道：“你給我滾回去，告訴陛下，如果要抓凌雙雙就連我一起抓了。我兒在外面為雪國拋頭顱，灑熱血，我絕對不允許有人欺負他在家裏的妻子！”
“是！”王公公連滾帶爬，退了下去。
待人都走完了，凌雙雙才開口，“娘娘，你這是為什麼？我們現在必須低調，讓陛下安心，打消對我們的疑慮才是。”
蒙妃冷笑道：“雙雙，你不了解陛下。我跟在陛下身邊多年，知道陛下生性多疑，無論我們怎麼做，都不可能打消陛下的疑心。與其委曲求全，不如鬧一鬧，讓陛下知道我們在謀划些什麼？這樣一來，陛下為了知道我們的底細，反而不會對我們下手，放線釣魚。”
凌雙雙這才反應過來。
蒙妃畢竟是陛下的妃子，深知陛下秉性，她比任何人都知道該怎麼應付陛下？
……
皇宮，議事殿內，兩個男子正在下棋對弈。
執白棋的男子，身穿暗金色龍袍，一張國字臉，身姿魁梧，神態威猛，濃眉大眼，顧盼之間，流露出一個王者之相。
能在這裏穿龍袍的人，只有一個，那就是雪國的國王，段連城！
執黑棋的人，身穿青色長袍，臉上帶着一個鬼臉面具，看不清他的容貌，只是那一雙眼睛，如此深邃，彷彿蘊涵了無窮的智慧。
正是三大天師中的‘兵天師’，鬼谷子！
段連城手握白子，凝視棋盤，舉棋不定。
鬼谷子道：“陛下，舉棋不定，可是棋手大忌。”
段連城搖頭道：“並非朕舉棋不定，而是形勢不明，不知如何應對？”
鬼谷子：“既然形勢不明，那就做好自己，以不變應萬變。”
段連城眼前一亮，手中白子迅速落下，問道：“天師，你說蒙妃是會對朕說實話？還是隱瞞欺騙朕？”
鬼谷子：“娘娘既不會對陛下說實話，也不會欺瞞陛下。因為娘娘根本就不會來見陛下。”
段連城疑惑道：“這是為何？”
鬼谷子笑道：“因為娘娘是個聰明人，她知道自己不論是說實話，還是說謊話，陛下都不會相信，與其如此，還不如不說。”
段連城微微頷首，“不錯，有時候沉默，反而會保全自己。”
不出兩人所料，王公公迅速跑了進來，將蒙妃發脾氣的事情稟告了上去。
段連城聽完，大笑不已，“遺憾朕當時不在場，蒙妃向來賢淑溫婉，從未發過火，朕還真想看看她發脾氣的樣子。”
王公公低聲問道：“陛下，那蒙妃那邊怎麼交代？”
段連城淡淡道：“蒙妃出言不遜，有失皇家顏面，罰錢三千，以儆效尤。”
王公公又問道：“那七皇子的侍女呢？”
段連城瞪了他一眼。
王公公瞬間領悟，“奴才明白了，奴才告退。”
段連城視若無睹，又落下一白子，“天師，你說蒙妃真的會參與其中了嗎？”
鬼谷子語氣十分肯定的說：“微臣之前一直想不明白，儒園為什麼生擒七皇子而不殺？直到七皇子的侍女出現，微臣才明白，那人就是想通過七皇子，控制蒙妃，達到其不可告人的目的。”
段連城問道：“那以天師所見，這個背後謀划之人會是誰？”
鬼谷子沉默不答。
段連城試探着問道：“沈虛谷？”
鬼谷子搖頭道：“不是，以微臣對沈虛谷的了解，用人、魔兩族和談當借口，不是他沈虛谷的行事作風。”
段連城又道：“會不會是諸葛明？那廝做事謹慎，密不透風，總是讓人摸不着頭腦。”
鬼谷子再次搖頭：“不是諸葛妖道。諸葛妖道比誰都清楚，人族勢大，妖、魔兩族唯有聯盟才能自保。所以，諸葛妖道絕對不會做出破壞妖、魔兩族聯盟的事情。”
段連城困惑不已，喃喃自語，“不是沈虛谷，不是諸葛明，還能是誰？這天下什麼時候出了這麼一個人物，行事作風竟能讓朕與天師都摸不着頭腦。”
鬼谷子遲疑道：“微臣懷疑此人是七皇子！”
“小七？”段連城忍不住大笑道：“天師，你這是在消遣朕嗎？小七是你看着長大，他什麼性格你難道不知道嗎？就憑他那點小聰明，能布下朕與天師都看不懂的局？”
鬼谷子沉吟道：“微臣並非無故放失。請陛下細想，以蒙妃娘娘穩重的性格，就算對方擒住了七皇子，真的能威脅到蒙妃嗎？”
一語驚醒夢中人。
段連城似有所悟道：“天師說的對，蒙妃穩重，向來以大局為重，就算對方用小七的命也威脅不了她。除非是小七親自開口，動之以情，才能說動蒙妃。”
鬼谷子道：“沒錯。如果順着這個思路想下去，很多想不通的事情就能想通了。”
段連城拱手道：“請天師教我。”
鬼谷子點了點頭，繼續道：“其一，是對方為何打出了和談的幌子？七皇子身陷險境，只有用和談為借口，才能說動羊山書院的那群腐儒保他不死。”
“其二，是蒙妃的舉動。蒙妃護犢心切，再加上知道了是七皇子在暗中謀劃一切后，自然會義無反顧的幫七皇子。”
“其三，也是困擾微臣已久的問題，那就是對方這麼做的目的？”
鬼谷子冷笑道：“做事都是有目的。如果此事是沈虛谷或者諸葛妖道所謀，微臣實在想不到他們這麼做的目的。但如果是七皇子的話，那就很容易猜到了，就是想促成和談保命。”
段連城聽完，忍不住贊道：“好個小七，看來是朕小看他了，竟然藏的這麼深。若不是此次把他逼上了絕路，還真想不到他有如此手段。”
不知道七葉聽到這話，不知是該哭？還是該笑？
真正的七皇子早就被他們算計死了，現在謀划這一切的，完全是另外一個人。
鬼谷子長嘆道：“不只是陛下，微臣也看走眼了。”
段連城問道：“天師，那朕接下來該怎麼辦？”
鬼谷子沉聲道：“陛下要做好兩手準備。一，暗中派人在與妖族聯繫，微臣還是那句話，當今天下，人族最強，妖、魔兩族唯有聯盟才能自保。”
段連城點頭贊同，深以為然。
鬼谷子繼續說：“這二，陛下恐怕要做與人族和談的打算了。”
“什麼？”
段連城大吃一驚，“聽天師此話的意思，難不成小七還真化解人、魔兩族的血海深仇，促成兩族和談不成？”
不相信！
就連他這個雪國國王，魔族之主都不相信人、魔兩族能和談，普天之下，也沒有人會相信。實在是太過匪夷所思了！
“微臣也不知道。”
鬼谷子搖頭苦笑道：“微臣跟陛下說句實話吧，現在的七皇子，微臣已經看不懂了，普天之下，只怕也沒有人能夠看懂他了。”
“微臣甚至懷疑，七皇子這些年是故意裝成一個囂張跋扈的紈絝皇子，為的就是讓陛下拋棄他，將他放逐。”
“這次陛下派七皇子去妖族為質，恐怕正中七皇子的下懷。他就是要藉助這次機會，逃脫陛下的掌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