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入佛(大結局)

第135章 入佛(大結局)

一月行程,和親兵隊抵達平城,宗政與安國接壤的城池,沁竹下令在城中修養一夜。

蕭落隨同沁竹在平城街市上遊逛,前方烏泱泱走來一隊人馬,百姓自覺屏退兩旁。

沁竹不想生事,拉着蕭落退到一邊,低下頭。

蕭落微抬頭,目光掠過緩步前行的人馬。

黑系家丁服,人人配一把彎月短刀,步伐比常人輕盈,都是有功夫在身上的。

馬車中的人氣息斂得很微弱,不細心探知,根本覺察不出那人的動靜。

路過蕭落面前時,車簾掀開,探出一隻蒼白得幾乎透明的手,青色血脈隱在肌膚下,骨節分明手指纖長。

蕭落不經意看到他袖口處繡的金蓮,邊際紅線勾勒,包裹着金色蓮花,拓拔國人最喜愛的蓮花種——赤金蓮。

鬼無殤着黑袍時,袖口處繡的便是赤金蓮。

蕭落暗自捂住鬼無殤留給她的玉佩,眸光微閃,不動聲色地隱下身子。

車馬走過,街市井然有序,蕭落繞着平城走了大半,腦中勾畫出平城大致地形。

回到客棧,沁竹隨身跟着蕭落,防着她再次出逃。

“蕭姑娘,明日我們就會離開宗政,往後你不再是宗政人,而是安國人,希望你不要忘了。”

沁竹鋪好被褥,看向窗邊站立的白衣女子,高聲提醒。

蕭落側頭留給沁竹一側容顏,微微點頭。

沁竹拿了披風過來,披在蕭落身上,“屬下出去守夜,姑娘早些睡。近日看姑娘臉色不好,特意在平城休息一夜,姑娘注意身子。”

一路過來,沁竹對她處處照顧體貼入微,蕭落心裏感激,卻也明白她是受了誰的意。

安榮景性情暴戾陰晴不定,在他座下做事的屬下怕是時刻得把腦袋系褲腰帶上,指不定哪天就會身首異處。

至於安榮景為何會保她一命,蕭落並不清楚,她只知道一旦到安國,定會讓安榮景拿捏到死。

平城這一次,是她最後一次機會了。

蕭落握緊玉佩,等至夜深人靜,蕭落放出迷煙。

外頭站立的人影一一摔倒在地,客棧一片寂靜。

蕭落抓緊時間從窗戶跳出,運起輕功劃過比肩連袂的屋頂,沒過多久就聽到身後亂糟糟的叫喊聲,她回頭一看,沁竹正領着一隊人馬追來。

不愧是安榮景的心腹,這麼快就知道她逃了。

蕭落從屋頂躍下,在巷子中穿行,來到一處大宅子,翻過圍牆,剛落地脖子上冷不丁架上兩把銀晃晃的大刀。

“小賊,紀府也是你能偷的?”

蕭落鎮定自若,掏出玉佩擺在兩人面前,那兩人認出玉佩,立馬收起大刀,恭敬跪地行禮。

“我要見記永年。”蕭落丟下一句話,抬步往前走。

兩個家丁領着蕭落到一處院子,走進其中,明亮暖黃的燭光有些刺眼。

蕭落踩上第一級台階,門自動打開,檀香味從裏頭散出。

蕭落步子一頓,屋內傳出聲音,“蕭落,你來了。”

蕭落稍稍意外,轉進裏屋中,繞過樑柱撥開水晶帘子,玄衣男子埋首伏案寫字,不曾抬頭看她一眼。

門合上,蕭落站在桌案前,托着玉佩細細琢磨,再看玄衣男子腰間佩戴的同款玉佩,才明白其中關竅。

“師父玉佩中下的應該是母蠱。”蕭落收回玉佩,負手對遊動毛筆的男子說道。

玄衣男子停筆,空氣凝固一瞬,在他抬頭一刻,殺氣乍現,毛筆化作殺人利器朝蕭落面門飛射而來。

蕭落側身躲過,舉手夾住毛筆,放在筆架上。

“若非是你,我家主上根本不會死!”男子清秀沉靜面容陡然猙獰,翻身躍過桌案,拔劍刺向蕭落。

蕭落筆直而立,眼中倒映出劍刃影像,絲毫不躲。

劍尖離她眉心僅一線便停住,紀永年恨恨盯她許久,憤然丟開劍,背過身去,“千算萬算沒算到主上會對你死心塌地,寧願自己死也要保全你,”

蕭落垂下眼瞼,“對不起。”

紀永年沉默不語,仰頭看着窗外昏蒙蒙的夜色,不時有追喊聲傳入耳中。

“罷了,今夜你來找我,目的就是為了躲開安國那群人的吧。”

紀永年開門見山,回過頭看着蕭落。

蕭落頷首,手不自覺護住腹部,“如果只有我一個人一條命,我會乖乖去安國的。”

紀永年視線下移,停在蕭落腹部,漆黑的眸子越發黑沉,眉心緊緊蹙起,滿眼都是掩藏不住的殺機。

“枉費我家主上對你痴心一片,你卻為了另一個男人的孩子不計生死,真是沒心沒肺。”

紀永年甚是厭惡地收回視線,奈何主上臨死前對他下了終生不得違抗蕭落的死令,只能憤憤不平地聽命於蕭落。

“是我負了師父。”蕭落暗淡着美眸,繼續說,“但這是我的孩子,跟任何人無關,就算是死我都要保全他,希望你能成全我。”

紀永年嘴角勾着冷冷的諷刺,“我會護着你躲開安國追兵,不過孩子不能生在紀府,他不是主上的孩子。”

“我明白。”蕭落低下頭。

沁竹帶人搜遍整個平城,最後領人圍住紀府。

紀永年交給蕭落一張信紙,“拿着信去雲頂峰,你若真有悔意,就落髮出家為主上修行五年。”

蕭落抿住雙唇,捏緊信紙,抬起眸子,目光堅毅道,“我會的。”

紀永年最後看一眼蕭落,甩袖踏出院門,出去為蕭落牽制沁竹。

蕭落從後門逃出,一路放倒安國追兵,成功逃出平城。

不眠不休逃了三日,總算把行蹤完全掩藏下去。

她逃跑的消息瞬間傳遍兩個國度,安榮景大發雷霆,派出大量人馬來宗政搜人,卻被御遲夜下令攔截在邊界。

退兵不久的安國再度出兵攻打宗政,因為境內突發瘟疫,安榮景不得不退兵,與宗政達成休戰協議。

宗政王宮。

六月進到聖安殿,御遲夜埋首在一堆奏摺中,餘光瞥見六月,淡淡出聲,“找到人了嗎?”

六月稟手道,“昌州,快到雲國境內了。”

“雲國?”御遲夜眉頭皺得很緊。

六月道,“王后的去向好像是雲頂峰。”

雲頂峰,金禪寺坐落之地,專收女子做信徒。

御遲夜無心處理朝政,一想到蕭落要去出家,心亂如麻,坐也坐不得,站也站不得。

“收拾一下,寡人要去雲頂峰。”

“王上,萬萬不可呀!且不說宗政剛剛走上正途,王上身為一國之主怎可孤身去雲國冒險?”

“難道要讓寡人縱容她出家嗎?”

剛說完,御遲夜氣血攻心,捂住心口嘔出一口血。

六月心中大駭,忙傳御醫。

御遲夜顧不得身子,抄起毛筆寫下一道旨意,御醫剛到聖安殿就被御遲夜趕回去,“都給寡人滾!”

六月拉住御遲夜,“王上,宗政正在關鍵時刻,您不可以離開宗政啊!”

御遲夜充耳不聞,拿着王令往宮外走。

將王令交給丞相,御遲夜毅然出宮,披星戴月趕往雲頂峰。

已至深冬,厚厚的積雪鋪滿天地,通往金禪寺的山間小道鋪着淺淺的積雪,偶爾有幾名小尼姑拿着掃帚清掃路面。

積雪壓斷樹枝,發出清脆的咔咔聲,懸挂在樹枝上的冰霜滴着水。

蕭落裹緊裘衣,步步沉重地朝峰頂的金禪寺前進。

時不時有上山進香的信徒來來往往,說說笑笑的聲音漸行漸遠,鐘聲悠遠綿長。

“新君長得真俊俏。”

“是啊,眉眼舒朗俊秀,性子隨和親近,比先帝好多了。”

“君上勤務政務,後宮空懸,也不知道什麼時候選秀,真叫人等得心慌慌的。”

“姑娘樣貌堂堂,新君選秀定會把你選進去的。”

“瞧你說的,不害臊。”

幾名少女面頰粉紅,低着聲偎在一處說體己話,神情羞答答的,都是未出閣的姑娘。

蕭落看着她們走遠,不禁想到病秧子云燁,大半年不見,也不知道他回國后境況如何。

登上峰頂,金禪寺門前里裡外外受了百餘名侍衛,入目皆是明黃色彩。

雲國是諸國中最強大的,君主之中只有雲國君主能用明黃。

蕭落見情勢不對,轉身往原路返回。

“姑娘,請留步。”

兩支戰戟交叉擋在蕭落面前,一幅畫卷當面展開,攔路的將領認真比對蕭落樣貌。

蕭落後撤一步,連忙放下斗笠上的面紗,調運內力找時機逃走。

堪堪飛出三尺,腳踝毋地被後來者握住往下拖。

那人內力雄厚,蕭落掙不開,一個向下的力道,蕭落內力頓失,徑直往地面砸去。

一隻有力的手臂勾住她的腰肢,斗笠落地,青絲隨風飄散,熟悉的葯香散去空氣中的霜雪氣息,軟得像團雲的人兒穩穩噹噹地窩在白衣少年懷中。

“終於等到你了,蕭落。”

溫潤的聲音響起,蕭落轉眸對上他的視線,儒雅秀氣的面龐映入眼帘。

“雲燁!”蕭落太過激動,都忘記自己正被雲燁抱着。

守在四周的士兵乍然聽到自家君上的大名被女子喊出,個個露出驚詫的表情。

最讓人掉下巴的是君上居然毫不介意,還十分溫柔地笑着,一點責怪的意思都沒有。

雲燁將蕭落放到地面,目光停在蕭落臉上那塊刀疤印上。

蕭落撿起斗笠戴好,放下面紗,動作不太自然。

“是我對不住你。”雲燁抱住蕭落,力道很大,“若不是為了助我逃出宗政,你也不會落得如此下場。”

蕭落覺得兩人靠得太近,下意識伸手推他,雲燁鬆開蕭落,很愧疚地看着她。

“我沒事。”蕭落隨便應付一聲,從袖袋中取出一串流蘇交給雲燁,“流蘇沒了,我所能做的,也只有把他身上的流蘇取下來帶給你。”

雲燁攤開手掌,流蘇躺在他手中,微風吹亂了紅線。

沉吟良久,雲燁將流蘇收進袖袋中,抬眸看着蕭落,“怕是世間再無流蘇這般忠心於我的人。”

蕭落拍拍雲燁的肩頭,“左右你奪回大權了,流蘇的犧牲是值得的。對了,你的蠱毒解開了嗎?”

雲燁道,“最近都在用藥,病去如抽絲,需要很長時間才能大好。”

蕭落點點頭,“那就好。”

雲燁深深看着蕭落,“你來金禪寺幹嘛?”

蕭落低下頭,玩一會兒手指頭,抿抿唇,抬頭對上雲燁的眼睛,如實告知,“我師父死了,想來這裏為他修行五年。”

“你要出家!”雲燁猛地抓住蕭落的手,神情緊張。

蕭落皺眉,“雲燁,你幹什麼?弄疼我了!”

雲燁後知後覺地鬆開蕭落的手,眉宇並未舒展,“一定要修行嗎?”

蕭落目光堅決道,“我這輩子最對不起的就是師父,他用自己的命換我的,為他修行五年應該的。”

雲燁耷拉着眼瞼,又聽蕭落道,“這五年,我不希望被人打擾。所以,雲燁,我想拜託你一件事。”

“不用說了,我都懂。”雲燁截斷蕭落的話。

蕭落閉唇,嘴角勾着淺淺的弧度,笑着對他點頭。

兩人走進金禪寺,到禪房坐定。

蕭落將鬼無殤的玉佩拿出來,遞給雲燁,“我想了想,雲國正處盛世,師父在宗政的餘黨若能加入雲國,定是個好歸處。這是調遣部下的信物,我今日交給你,你能答應我好好對待師父的部下么?”

雲燁認真道,“只要是你所想,我拚死都會做到。我不是宗政新君,他想要的是天下,而我想要的不過是…”

雲燁戛然而止,心虛地偏開頭,不再說話。

“你想要什麼?”蕭落來了興趣,笑着追問。

雲燁的臉微微紅了,只咳嗽兩聲,實在說不出口。

禪門打開,一身穿道袍的尼姑走進來,她雙手合十,對雲燁、蕭落各自一拜。

雲燁與蕭落一同起身,雙手合十,恭敬回禮。

“有勞靜若禪師日後多多照顧落落。”雲燁再次行禮。

靜若禪師道,“雲國上下莫不敬重愛戴君上,金禪寺亦然,君上之託,貧尼自會聽從。”

蕭落面露愧色,小心翼翼詢問,“禪師,我已有身孕三月,不知神佛能否寬恕我的荒唐?”

雲燁錯愕,看向蕭落平坦的腹部,目光複雜起來。

靜若禪師道,“只要姑娘一心禮佛遠離紅塵,一切無礙。”

蕭落放下心,合掌再拜,“如此我便放心了。”

靜若禪師頷首,“你明日隨同其餘兩名想要入佛的姑娘一起剃度罷。”

“不行!”雲燁突然出聲阻止。

接受到兩人的視線,雲燁神情不自然道,“她只修行五年,將來會還俗的,不能剃度。”

靜若禪師愣了好一陣,才妥協,“如此,那就依君上所言,但入佛儀式還需要進行的。”

雲燁沒有異議,不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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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色天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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