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夜襲軍營
沐昧瞪他一眼,接了樹枝,在佈防圖上圈出幾個重點:“司空侗營帳的防護士兵,每隔一個時辰輪班一次,亥時有半刻空隙,司空侗剛剛睡下,士兵聚眾賭博一場。”
“我們可以尋個陰天,趁他們聚精賭博的空隙,在馬廄和士兵酒水裏放蒙汗藥,摸黑闖入司空侗營帳,殺了人就回來。”沐昧說著,在佈防圖上畫出行動線路。
“但從哪裏才能找到蒙汗藥?”冉白茆有些困惑地問。
“感謝柵欄圈那兩個人。”沐昧與侯伏駱相視一笑,把那天收拾呂氏兄弟的事講了一遍。
眾人哄堂大笑,沐昧忽然發問:“對了,申半仙是哪位?”
一個八字鬍的小矮個,從人群中擠了出來,吊角眼溜溜圍着沐昧打轉。
“申先生,我們要找個陰天行動,今明兩晚的天氣如何?”侯伏駱接話發問。
申半仙做了個揖,從搭褳里掏出半張榆樹皮,攤開天象記錄,來回觀測一會兒,閉眼掐算答:“今夜雨後,半個月都要放晴,少主得抓緊行動。”
“那太好了!”侯伏駱聞言,不禁面露喜色,“我們今夜行動!”
當夜,除申半仙和老人們看護呂特兄弟,乞丐幫傾巢出動。
亥時剛到,沐昧和侯伏駱便帶着冉白茆一行,從布穀山下到司空侗軍營。
七八個官兵正圍坐在司空侗營帳周圍,聚精會神地賭博吃酒,冉白茆摸黑從他們身旁閃過,偷摸把蒙汗藥挨個撒到看守的酒水中,又一溜煙撤回到馬廄,把剩下的撒向石槽,待人馬熟睡,便示意其他人從山上下來。
眾人伏身觀察着周圍動靜,躡手躡腳溜入軍營中。
“白茆,馬廄旁有糧倉,你先帶兄弟們解咱們的燃眉之急。”
侯伏駱悄拉住冉白茆,命他帶人從糧倉搬糧回盤口,和沐昧二人悄悄潛入司空侗營帳。
裏面一片漆黑,眼前像被蒙了塊黑布。周圍安靜得沒有半點聲音,唯有均勻的呼吸聲伴着輕微的鼾聲,從角落裏隱隱傳來。
兩人伏着身,手裏攥着匕首,向前摸着去尋鼾聲。
忽然,冰涼的利器搭上沐昧的脖子,那鼾聲化作冰涼的命令:“把刀放下。”
沐昧心中“咯噔”一下,黑暗已從眼前消失。燈火驟明中,發現和侯伏駱的脖子被四把長劍交織的方形卡住,長劍握在四個銀衫護衛手中。他們往外,八個相同穿着的銀衫護衛均勻分佈在各角落,形成周密的陣型。
沐昧循着那冰涼的命令聲望去,不禁一驚:營帳住的主帥,不是司空侗!
此時,營帳外傳來躁動。原來,冉白茆放木菊磨粉的時候,有個賭博吃酒的小兵去後山解手,躲開了蒙汗藥,一回來發現偷偷搬糧的一眾乞丐,立即驚得大叫。
乞活幫眾人張皇失措間,丟下白花花飽滿晶瑩的米粟灑落滿地作鳥獸散。
周圍營帳有人聽到動靜,便持刀奔來;響動又驚醒其他營帳的人。
一時間,人愈涌愈多,司馬軍營中人聲鼎沸,火把全明,護衛兵把洪水般衝散的乞活幫兄弟圍得水泄不通。冉白茆抄着一根木棒一路喊殺,與護衛兵打得血光漫天。烏先生被刺刀戳中胸口,與若干殘餘隊伍相互攙扶着往布穀山上狂奔逃竄。
一片混亂當中,乞活幫兄弟們死得死,傷的傷,瞬間被護衛兵伏押。
沐昧在司空侗營帳中目睹一切,懊悔得一塌糊塗。
如果不是自己獻計,乞活幫眾人也不至於遭此大劫。在布穀山觀察了整十三天,卻連司空侗主帥營帳里換了人都不自知,還搭上乞活幫眾人性命,簡直蠢到家!
“王爺,是周圍的流民,已經悉數收押。”
一個銀衫護衛掀開營帳門帘,向著帳中主人半跪作答。
沐昧驚惶轉向營帳,看到他踱步而出。
是個年輕貴族,十七八歲的年紀,銀色鎧甲在火光中亮得耀眼,頎長身材在晦暗月光下拖出很長的影。腰間別著一把鞘上鑲滿漢白碎玉的劍,清冷得像剛從廣寒宮中出來。
他五官長得極淡,像水墨圖中的江南湖山。春山眉像籠罩在煙雨中,隱約地恣意飛入雲鬢。眼間帶着幾分寒意,眸如濃墨染開,把血光相輝的混亂場面殆盡收其中。
年輕貴族目光冷淡,揮掃着被收押的乞活幫眾人,眼中的寒霧像要把酷熱夜晚中的焦灼流亂全部凍僵。半晌,淡如朱門褪色的薄唇半開半合:“誰是主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