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8』

風在吹,葉紛飛。

忽而,王一劍已出劍,一道比方才還快幾倍的閃電,宛若天雷降世,帶着逼人的殺氣,一閃而至。

黑影人不躲也不閃,眼睛已閉,似已被這道雷電閃瞎了眼。

森寒的劍氣,在九尺時已然冰冷至極。

瞬間便已離黑影人只有三尺,他的眉心已被刺出一滴血,暗黑的血。

黑影人沒有退,他將所有的精氣神,都已聚之劍上。

此時,他就是劍,劍就是他,人劍合一。

天地彷彿一片漆黑,又已靜止。

突的一道無比耀眼的光芒,宛若流星在漆黑而寂靜的夜,一閃而逝。

兩道光芒,並沒有相撞在一起,而是兩條平行線,在兩個不同的地方,只一閃,便已消失。

落葉紛紛,紛紛落盡。紛紛落葉下,倒下了兩個人。

王一劍的咽喉已被刺穿,黑影人的眉心也已被洞穿。

王一劍眼眶突出,還面露恐懼之色,已氣息全無,身體也已冰冷。

黑影人也已一動不動,星眸也已暗淡。忽然,他發出了一聲微弱的問:“劍已斷?”

這也許是他最後的聲音,他還在問誰?是自問?還是問天?問別人?

柳香如等三人不答,王甫更是不會答,他已痙攣在地。

只有還站在枯黃的柳枝上,青絲迎風飄飄的姑蘇容道:“那是你的劍,你為什麼不自己站起來看看?”

“站起來”這三個字,似有什麼魔力,忽然又使得氣息奄奄的黑影人,這副精氣耗盡的身體,微微一顫,體內的血液已在開始燃燒。

黑影人的頭緩緩向左側移動,就模糊的看見了左手握的劍,一柄漆黑的劍,一柄伴隨了他二十年的劍。

劍在人在,劍斷人亡。

他笑了,劍沒有斷,而他的人呢?已只剩最後一口氣。

劍在,人不在。這是自古所有劍客的悲哀,他是個殺手,同樣也是個劍客,他也悲哀,悲哀地嘆息,又似在囑咐着什麼,“請善待我的劍。”

柳香如等人,自然也不會答。回答他的也只有姑蘇容,只是姑蘇容冷冷地道:“這是柄殺人的劍,而我並不殺人,只送人。”

黑影人笑了,他只是嘴角微微一動,誰也看不出他是在笑,也只有他知道自己在笑,在苦笑,譏笑。

他在笑什麼?他似連自己都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並未後悔。

一個殺人,無論殺的是壞人還是好人,總有一天也會被人所殺。

殺人者,人恆殺之。

這一天他已等了很久,他看見天上黃昏后的晚霞,絢爛多彩,他又笑了。

再絢爛多彩的晚霞,也會隨着日落而消失,豈非正如他的一生?

他又嘆息,他忽然發現自己明明已快見到地獄了,那個他曾送很多很多人去的地獄,卻又還能嘆息。

於是,他又嘆息道:“只可惜了,沒有酒。”

生命的最後一刻,他想到的並非是往事,值得留戀的往事,而是已忘卻多少年沒喝過的酒。

有酒,很烈很烈,又很苦很苦的酒。他忍不住問道:“你給我喝的是什麼酒?”

他若不是聞到那久未的酒香,是無論如何也不會相信這是酒的。

姑蘇容面無表情的道:“藥酒。”

藥酒?藥酒是外敷的,幾時成了內服?只是黑影人卻在意的不是這些,他忽問道:“既不吝嗇賜藥酒與我,我還可救?”

姑蘇容道:“可救。”

黑影人道:“我已死不了?”

姑蘇容道:“你已活不了。”

黑影人不說話了,他知道活不了的意思,是度過了這一劫也活不長。他忽然又笑了,“你也不必告訴我能活幾天。”

他只知道以後的每一天,都將是最後一天。

姑蘇容冷冷地道:“你再說話,連明天的太陽也見不了。”

黑影人乖乖的閉上了嘴,也閉上了眼,就躺在已滿地的木葉上。他什麼也不管,他也已管不了,既然如此,還不如好好睡一覺,也許醒來就能見着明日的太陽。

他已睡了過去,並不是他太疲憊,太困了的緣故,是藥效已發生作用。

王甫也已不痙攣,柳香如等三人走進看時,他已暈死了。

姑蘇容不管他是真的暈死,還是裝死,上來就是一腳,他尖叫一聲,就整個人都飛起,飛落到了湖裏。

湖水一陣蕩漾后,就平靜如初。王甫並沒有浮上水面,似沉在湖底死了。

他並沒有死,在姑蘇容的靈識一搜之下,王甫已被救走,被一個一直隱藏在湖中的黑衣人救走。

一旁的柳香如三人,並不知這一點,見王甫久不冒頭,詩白忍不住道:“前輩,那小子有些本事,我下去把他抓上來。”

姑蘇容道:“他已經走了。”

三人相視一眼,都聽不明白,姑蘇容又道:“他已被人在水下救走。”

三人聽了臉色都微微一變,竟然有人藏在附近,而他們都沒有發覺,附近還有多少高手,他們也並不知道。

他們的目的,已很明顯,決對不會空手而歸。

水墨看了柳香如一眼,就已明白接下來要做什麼了,於是就奔出去,卻並不是去攔截王家的人的。

姑蘇容也已一個閃身不見了,詩白看着她的倩影一閃而逝,似已痴了。

柳香如冷冷的道:“你真是個多情的男人。”

詩白不說話,他在苦笑,只能苦笑。他旁邊的柳香如姿色絕美,又不能有非分之想,一個念頭都不能有,他不苦笑又能怎樣?

柳香如道:“水墨已去通知我們上邊的人,我們現在就跟在那個姑娘身後,今日必有大戰!”

詩白道:“是戰還是看?”

柳香如道:“我們也不想戰,只怕……”

詩白搶道:“只怕不戰也不行?”

柳香如道:“只怕無力再戰。”

詩白不解。

柳香如道:“王家十二大先天強者的王峰已到了春城,想必就是他在暗中籌謀此事,欲奪我等所獲的龍雕紫玉。而明王和巫王,行蹤不定,我等豈是那人的對手?”

詩白道:“也正是二位大王行蹤不定,王峰並沒有親自冒險前來,而是派了王一劍等人來試探。”

柳香如道:“但願各有忌憚,此事能先安靜下來。”

詩白道:“我們能靜下風波,只怕那位姑娘也會將水攪渾。”

柳香如道:“我們先靜觀其變。”

詩白點點頭,忽又道:“只可惜我們得到的龍雕紫玉是假的,不然先前也不會與王家合作,希望瞞過他們,並從他們手中得到好處。”

柳香如忽也笑道:“紫玉未必假。”

詩白又不解。

柳香如道:“自從龍雕紫玉現世,最有可能落到誰手中?”

詩白思索着,忽然眼睛裏發出了光,看着還躺在地上的黑影人,露出一種很奇怪的表情。

詩白驚道:“是他?”

柳香如笑道:“必定是他!”

是他,的確是他,龍雕紫玉就藏在他身上,好古老滄桑的紫玉!詩白一拿到手中,就明顯感到一股莫名的力量,來自遠古時代的力量。

他有些不舍的遞給柳香如:“這就是龍雕紫玉?”

柳香如道:“不假。”

詩白道:“我只有一個問題。”

柳香如道:“你說。”

詩白道:“他與那位姑娘似乎是一起來的……”

柳香如道:“我明白你的意思,這點我也在想。”

詩白道:“會不會是這人並沒有告訴那位姑娘?”

柳香如反問道:“你覺得呢?”

詩白道:“我覺得那位姑娘必定也已知道紫玉就在這人身上,只是想讓他主動交出去。”

柳香如道:“也許是那位姑娘並不想要呢?”

詩白怔住,這的確有可能。憑這位姑娘的實力,根本沒必要獨佔紫玉而控制帝墓。

柳香如道:“也許那位姑娘,進帝墓,想要的並不是我們想要的。”

詩白道:“也許她和上面的人一樣,想得到裏面的《長生經》?”

柳香如道:“《長生經》是項、王、楚那三個奇才所推論出來的,是否有,尚未可知。”

詩白道:“也許。”

柳香如忽又冷冷地道:“這也許本就是那三人的陰謀!”

詩白道:“陰謀?什麼陰謀?”

柳香如道:“陰陽帝墓,一共十六個,闖帝墓必定兇險萬分,他們只想藉助各大勢力,去奪了裏面最重要的東西,而這個東西,也必定每一個帝墓都有。既然是十六個帝墓,那麼每一個帝墓里的那個東西,就是一套,或是組成一個神物,而這個神物,也許就是開啟一個更大的帝墓……”

詩白吃驚的聽着,他忍不住道:“都說天下之人,智慧無人能與這三人相比,我看莊主卻不輸於他們。”

柳香如笑道:“我只是略懂些陰陽八卦之理。我猜得沒錯的話,八個陰陽帝墓,必是陰陽八卦的八個方位。也就是說,最大的陰陽帝墓,就在八個帝墓中間。而開啟這個帝墓,則需要集結八塊陰陽鑰匙,至於鑰匙是何物,就要在這八個陰陽帝墓里才能找的到了。”

詩白道:“莊主是說,那位姑娘也是為了那鑰匙而去?”

柳香如道:“只怕是為了最終的陰陽帝墓。”

詩白已忍不住上下打量着柳香如,看得柳香渾身不自在。

詩白忽然閃身逃了,柳香如還是在身後問道:“你跑那麼快乾嘛?”

詩白道:“我不能再聽了,我已經服了莊主!只怕再聽下去,我已忍不住喜歡起莊主,做出對莊主什麼不敬的事來。”

柳香如笑了,嫣然一笑,笑得那樣的美,連院中的花都已失色。

沒有哪個女人,不喜歡男人說喜歡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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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心女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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