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 5 章
??莫約是王氏的笑容太礙眼,同是媳婦輩的邢氏就看不過眼了。她是今年進門的新媳婦,長房賈赦的繼室。也許是想在婆婆面前圖個好表現,她天天一早就來請安立規矩。
“今兒弟妹怎麼是遲了?莫不是貪睡起晚了。”邢氏開口就是一嘴的陰陽怪氣,“要說這天氣是天寒地凍的,人人都想貪睡賴床。可咱們做晚輩的對長輩的孝心卻是不能遲的。”
王氏面上一片雲淡風輕,她接過丫鬟奉上來的水,只是對坐在主位上的老太太賈母說:“媳婦那兒有娘家新送來的六安瓜片。改天送來,還請老太太賞臉嘗嘗。若是您覺得好,姑且算是媳婦的一片孝心了。”
這邢氏,王氏還不放在眼裏。她雖是大嫂,但不過是破落戶出身的繼室罷了。兩個媳婦,一個無子無息,一個兒女雙全,她邢氏憑什麼擺大嫂的派頭教訓人。
邢氏也被王氏的一番話頂得牙根痒痒。她怎麼也算是一品將軍夫人,王氏不過只是六品主事的婆娘。這王氏不過是仗着娘家硬,這才在家裏整日裏耀武揚威。
賈母笑得樂呵呵的,似乎一點兒都沒感覺到兩個媳婦之間的暗流涌動:“知道你們兩個都是孝順孩子。你們有這份心,老婆子我就心滿意足了。”
有兩個媳婦捧着她說話,賈母自然是樂呵呵的。只是這樣有一搭沒一搭的聊下去,王氏是心生焦慮。她一手托着杯盞,一手拿着的蓋子,卻是不停的在盞面上划拉着,最後發出刺耳的觸碰聲。
“老二媳婦,你這是怎麼了?”賈母眉頭皺起,很自然的問道。
“該打,該打!”王氏也落得下臉面,在自己臉上就這麼來了幾下,雖然是佯裝做樣子,但也是聽着“啪啪”作響的。
“嘁!”邢氏看着,面露不屑,還冷不丁的鼻子出氣,哼了那麼一聲。
“這不是媳婦想事情失了神,在老太太面前失了禮么。”王氏如此接着道。
邢氏就如同那綠頭蒼蠅聞着了臭,馬上叮了上來:“難為弟妹受累了。這偌大的個家交給你一個人管着,也確實難為你了。要不我這個做嫂子的就吃點兒虧,給你搭把手,也算是讓你受用一回。”
“這又是那家的規矩,竟是要新媳婦受累。”賈母見話題愈發的不成體統,立馬就喝止了邢氏的搭話。且不論賈母私心如何做想,只從明面上看,她也是看不慣邢氏小門小戶小家子氣的,斷不會讓邢氏掌事管家。
曉得賈母對邢氏不過是面上說的好聽,王氏抿了抿嘴,眉梢眼角里都是得色。而邢氏只能喏喏稱是:“這是老太太心疼媳婦。”
“怎麼不見元兒。莫不是仗着老太太疼她,元丫頭又是賴在房裏不肯起來吧。”憋了許久,王氏終於把心中揣着的話給問了出來。
進門六年,王氏不說三年抱兩,但膝下已是有賈珠和元春兩個孩子了,也算是有了依仗。如今賈珠早早進學讀書,那可是老國公在時親自吩咐的。如今老國公雖然不在了,可滿府里誰又不高看她的珠兒一眼。
只是這等榮耀也是有代價的,先前賈珠可是養在老太太跟前的。若不是她後來生了元春,又正好是大年初一的好時候,怕賈珠的事情她都沒機會沾手。如今藉著賈珠進學的事情徹底把賈珠從賈母跟前移了出來,王氏又開始打起把元春要回來的心思了。
“虧你還是當娘的,天寒地凍的,元兒小孩子家家的,你也不怕凍着了。”賈母手上的茶盅發出“咔擦”一聲脆響,“今兒早上還有人同我說,夜裏珠兒發汗了。你竟還是讓他早早去學裏了。你不心疼孩子,珠兒還有我這個祖母來撐腰!”
方才還怏頭耷腦的邢氏立馬來了精神,趕忙的添油加醋:“弟妹,這孩子還小。有什麼咱們慢慢兒教,何必逼迫至此。”
“賤人!”王氏不由得在心裏罵道。胡氏是賈母的人她自是知道,只是平日裏覺得胡氏還算識趣兒,沒做多想。如今看來分明是會叫的狗不咬人,咬人的狗不會叫!
場面上的話,王氏自然不落人後,趕忙喊冤叫屈:“老太太真是冤枉媳婦兒了。今兒媳婦可是親自盯着珠兒起床用飯,生怕他有一絲的不對。見是萬事如常,這才讓珠兒去了學裏。咱們家珠兒懂事兒,還說要考了功名給老太太換誥命呢。”
“珠兒這孩子懂事,好讀書,像他祖父。”賈母臉上的厲色這才收斂了幾分,但仍有不愉,“就算下頭的人盡心,你這個當娘的也不能鬆懈。元兒在我這兒,你萬事放心。但我的珠兒若是少了一根毫毛,我唯你是問。”
許是邢氏一臉看戲的神色實在是太過了。賈母又給邢氏吃了一頓排頭:“你也是。若是璉兒有什麼風吹草動,我也只是問你!”
邢氏癟了癟嘴,但也沒說出什麼不合時宜的話來。她之前倒是想插手賈璉的事兒。不過先頭那個留下的人給防什麼似的防她,於是那些心思她也就淡了。反正屁大點兒的小屁孩兒,還在吃奶呢。與其計較一個都不知道立不立得住的孩子,她還不如想辦法自己生個。
婆媳之間也就那麼點子話。賈母自詡不是磋磨媳婦兒的婆婆。見着時候差不多了,她也就擺擺手讓邢王兩人都給散了。
回去的路上,王氏猶是覺得意不平。只要想起那個吃裏扒外的胡氏她就來氣。可恨的是,她現在還動不了胡氏。
最後,王氏對周瑞家的說:“那蝦須鐲子,怕是有人看不上的。今兒就委屈你了,算是太太我賞你的。”
白得了一對好鐲子,周瑞家的不論從什麼立場上說都是千恩萬謝,好話車軲轆似的往外倒,總算哄得王氏露了歡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