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6 大長公主的施捨

496 大長公主的施捨

“君青藍。”貞容大長公主陡然開口:“本宮方才雖算計了你,卻也對你全力相護。而本宮所做的這一切,皆是因為你方才告知的秘密。若是叫本宮知道你所說的這個秘密是假的,那麼……。”

她的目光陡然一寒:“你該知道,這後果你承擔不起。不止是你,連帶着整個定國公府和姜家都要被你給推入萬劫不復的境地。因為……。”

她身軀略略向後靠了靠,顯得悠閑自在:“本宮已經將這個秘密告訴了皇上。”

“什麼?!”

君青藍徹底的驚着了。

那個秘密的分量沒有人比君青藍更清楚。她當初知道那秘密的時候,就已經有許多人為此付出了生命。自此後,她與端王府始終將那秘密守口如瓶。只因所有人都知道,那秘密若是大白於天下,便不知要引出多麼大的禍端。燕京城內外,怕是要再度血流成河。

她當時將着秘密告訴貞容大長公主時,無非是為了讓她全力配合自己在宮中的一切。哪知她竟然……將那秘密告訴了皇上?!

原來,當時皇上醒轉,她喜極而泣撲在床榻邊問候時,便是為了將這秘密講給他聽么?

“殿下此舉不知……是福是禍。”

“皇上……。”貞容大長公主眯了眯眼:“早已不是當初的皇上!”

她們兩人的談話聽上去似風馬牛不相及,全無關聯,卻也只有她們自己清楚對方說的到底是什麼。君青藍半垂了眼眸,不再出聲,心底里悄然鬆了口氣。從貞容大長公主將她叫上馬車的那一刻開始,她們便成了堅不可摧的同盟。至少在這一段時間,她再不用防備定國公府會在她背後悄無聲息的捅上一刀了。

“婚期定在正月十五是么?”

“……嗯?”

長久的沉寂之後,大長公主冷不丁問了這麼一句。君青藍只微微怔了那麼一下,便立刻會意。她問的是自己與姜羽凡的那場假婚。

“若想保住我北夏江山,此事是否不可或缺?”

“是。”君青藍回答的乾脆利落,幾乎沒有半分猶豫。

貞容大長公主目光如炬,瞧着她一瞬不瞬,良久方才別開了眼去。

“既然如此,本宮自當全力配合。”她聲音低沉而堅定:“若將來因此事傷了你的名節,本宮……願意讓你跟在六郎身邊服侍。便由本宮做主,直接抬起做個貴妾吧。”

君青藍愕然抬頭,貴妾?!她一度疑心自己聽錯了。待瞧見貞容大長公主誠懇而優雅的神態才確定,自己方才聽見的,就是這位天朝貴女的真心話!

她如今雖頂着端孝縣主的頭銜,皇上又賞回了祖上的榮耀和地位。但在如貞容大長公主這樣的世家貴女心目當中,她君青藍始終都還是那個成天混跡在男人和死人堆里,活在最底層的升斗小民。若不是因為她能夠在保衛北夏的事情上立下大功,她連給她們提鞋都不配。

所以,哪裏有資格做人正妻?能容她入府已然是格外開恩,給她個貴妾的名分,簡直就是天大的恩賜了。

君青藍掀了掀唇角,並不覺憤怒。人與人自幼的際遇不同,對待事情的想法態度自然也不盡相同。貞容大長公主並不是有意羞辱自己。只因,她原本就是這樣的人。

“殿下不必為此事憂心。大婚一事不過權宜之計,君青藍斷然不會因此事與定國公府糾纏不休。”

“你要明白,給你貴妾的身份,已然是本宮做出的最大讓步。入府以後,你雖不能與正妻比肩,卻是其餘所有妾室丫鬟中的頭一人,算得上一人之下眾人之上。”

貞容大長公主的聲音漸漸沉重,帶着幾分鋒銳。做人,要懂得知足!

“殿下怕是誤會了,貴妾也好,正妻也罷,均非君青藍心中所願。汝之蜜糖吾之砒,霜,我從未想過要嫁入定國公府。在我心目當中,姜小爺始終是我至交好友,也僅此而已。”

貞容大長公主微微顰了眉頭,定定瞧了君青藍半晌,眼底似帶了幾分困惑。她這一生里,早見慣了大風大浪,閱人無數。怎的如今,卻瞧不透眼前這小小丫頭的心思?

君青藍動也不動,清眸無半分閃躲,任她打量。

貞容大長公主瞧了半晌,終於緩緩垂了眼眸:“既然不願,那便罷了。你好生準備着,本宮會儘快尋個妥帖的媒人上門下婚書。既然這場戲要演給天下人看,那便必須得演的精彩逼真,萬不能叫人瞧出半分的破綻出來!”

公主府的辦事效率,叫人嘆為觀止。

自打那日從宮裏回來以後,眾人便再不曾碰過面,君青藍卻比任何時候都要忙碌。貞容大長公主在馬車裏說會儘快尋個妥帖的媒人過來,哪知媒人在那日下午便上了門。

君青藍哪裏見過這樣的陣仗?何況事情實在有些匆忙。好在媒人該是早得了貞容大長公主的示下,並不為難君青藍,只處處和善,幾乎件件事情親力親為。表面瞧上去,倒也風光和順。

轉眼到了春年,燕京城內一派喜氣洋洋,定國公府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忙碌。貞容大長公主親自盯着下人,以最快的速度為姜羽凡重新收拾了院子,院子裏的下人卻幾乎盡數更換了一遍。

表面瞧上去,進進出出的皆是些從事粗使活計的小廝長隨。但你若細看,這些人各個雙目明亮,太陽穴比常人要突出許多,分明是些內力精湛,武功高強的精兵。他們都是貞容大長公主從自己的私兵里挑出的高手。

這些人由桂七親自帶領,每日跟着姜羽凡採買物品招搖過市。姜羽凡似對這場大婚極為看重,定下的物品無一不上乘精緻。加上南疆南邵王妃與未過門的新婦私交極好,又為新婦添置了許多可遇不可求的珍品添妝。

一時間,君青藍與姜羽凡這場婚禮收到了整個燕京城上下各階層的關注。幾乎沖淡了眾人對於春年的期待,人人皆在等待着正月十五那一日的到來。

正月十四日,苗有信住在了烈國公府。之後,康媽媽親自帶着大批侍女也住在烈國公府去。十五日天光未明,康媽媽便吩咐人伺候君青藍起身。

灶房早預備下了飯食,康媽媽催促着君青藍用了早膳。之後便為她洗漱,上妝,梳頭。

君青藍從不曾想到過自己還能擁有這樣的一日。這個場景不是沒在她夢中出現過,然而,真實的感受卻並不叫人愉悅。

她與京城閨女玉白的肌膚不同,因長期奔走於日光下,肌膚便似蜜糖的色澤一般,瑩潤而透明。哪裏想到,在康媽媽親自操刀之下,她的面孔頃刻間變作了麵粉一般。瞧着撲在臉上厚厚的粉底,再塗了鮮艷紅潤的胭脂和口脂,君青藍有些怔忪。若非知道銅鏡里瞧見那人就是自己,險些連她自己都認不出自己來。

她本有心抗議,康媽媽一個眼刀下來,只冷冷說了一句:“咱們北夏的貴女出閣,均是如此!”

她便只能將所有的抗議吞了回去,任由這一幫女人折騰去了。

待上了妝,挽了發,戴了冠,更了衣,君青藍已然完全認不出自己本來的模樣。就這麼一番折騰,怕是天下女子均一般無二,誰還能認出誰來?

上妝完畢,康媽媽將一隻紅彤彤的蘋果塞進她手中。

“縣主可要捧好了這隻蘋果,它能護佑您在夫家平安順遂。”

“多謝媽媽。”

康媽媽只淺淺點了頭,便親手為她蓋了蓋頭。這麼一來,君青藍便只能瞧見自己綴滿珠玉的鞋尖。丫鬟們將她自榻上攙起,媒婆的吉祥話立刻不要錢一般砸了來。

君青藍如同個提線的木偶,被人攙着朝府門外去。苗有信候在前院,瞧見君青藍出來便壓低了身子。丫鬟們示意君青藍趴在苗有信背上,有他背着出門。

北夏的規矩,新婦出門時雙腳不可沾染污垢。故而,須由兄長背着新婦出門,直到送上花轎。君青藍孤身一人無親無故,苗有信便充當了她的兄長。

“苗大哥,謝謝你。”

雖然明知今日一切不過是一場戲,在被苗有信背起來那一刻,君青藍心裏還是湧起一陣酸澀,只覺五味雜陳。

苗有信身軀似頓了一頓,腳下便邁步穩穩向前去了。

“不必謝我,阿茹在時便將你當作親妹子一般看待,我自然也將你當作妹子。今日一切……我終還要替阿茹多謝你了。”

“苗大哥,你為什麼肯幫我?”

君青藍的問題,讓苗有信腳下步子又頓了一頓。

二人的交談最終被淹沒在震耳欲聾的鞭炮聲里。

姜羽凡一身簇新的新郎官衣飾,騎在高頭大馬上,意氣風發好不威風。瞧見苗有信出來,立刻下馬迎了上來。幫着苗有信一起,將君青藍送入花轎中。

媒婆圍着二人一疊聲的祝福,姜羽凡哈哈笑着叫人打賞。

又一串鞭炮后,鳴鑼開道,花轎啟程。

烈國公府與定國公府本離得不遠,姜羽凡為了叫全城人瞧見他今日的風光,特意命令儀仗隊吹吹打打繞着大興市轉上一圈后再回府拜堂。

於是,迎親隊伍便在烈國公府門口轉了頭,朝着大興市去了。

苗有信站在門內,透過鞭炮炸裂出的煙塵,盯着眼前如罩在雲霧裏的花轎,眸色漸漸變得幽深。

但願大家能……一切如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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仵作女駙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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