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民國煙雨
季姜一行人到達上海顧家老宅時，天色已經暗了下來，顧家司機將四人放置老宅的門前，季姜看見面前一座標準的上個世紀的花園洋房坐落在林蔭道的深處，這樣的房子，她最近在一個名為電視的東西裏面見過很多次。
出來迎接他們的是一個六十歲左右的老人，老人見到顧深他們，眼眶隨即紅了一圈，只激動道:“深少爺回來啦！”
顧深的臉上呈現出少有的柔和，他點點頭對面前的老管家道:“顧叔，我們來辦點事情。”
“哎——”顧叔忙應道:“你大伯打電話過來交代過了。”一邊抹淚，詢問顧深祖父的情況。
顧二當年是在從威南逃難出來的路上遇見顧立民的，當時他渾身上下餓的沒有一點力氣，面如死灰的躺在路邊，顧立民騎在馬上緊鎖着眉頭，在一群死人堆里發現了尚且年幼的他，便將他救了回來，顧二感念顧家救命之恩，便自願為顧家做了一輩子的事。
顧深小時候便經常得到顧叔的照拂，他緩緩的給顧二講明了情況，又安慰他不用着急，顧管家邊聽邊抹着淚，顧琳見狀，從旁邊跳出來。
“顧爺爺，您光認識我哥哥，不認識我啦？”
顧管家才忙收了淚:“哪裏話！哪裏話！你是我家小小姐呢！”
顧琳笑起來，顧管家又朝周以棠叫了聲周少爺，目光放在了季姜身上。
“她是季姜，是我請過來幫忙的。”顧深給顧二介紹。
“季小姐！”顧管家顯然提前得到過招呼，對季姜尤為客氣。
季姜微笑着應了聲，顧叔連忙叫出傭人，招呼着一行人進了屋子。
解決晚餐后，四人決定先暫時休息一夜。上樓梯時，顧琳伸着脖子瞪着季姜，周以棠正想選一個挨着季姜的屋子，季姜看了一下顧琳，笑着指了指走廊盡頭的一間屋子道:“我就住這兒吧。”
周以棠正想開她隔壁的屋子，顧深上前，搶在周以棠之前開了門。
“靠——”周以棠瞪大眼睛，還想再說什麼，就被顧琳拉走了。
顧琳和周以棠爭執的聲音遠去，季姜站在門口，見季姜正在開門，顧深突然道:“有什麼事情，不要自己行動。”
季姜愣了愣，終是對顧深笑笑:“放心”
一夜好眠。第二天下樓時，顧深已經在樓下喝着咖啡，季姜下樓，見顧琳和周以棠均不在，隨口問道:“他們呢？”
“吵了半夜才睡，沒起。”顧深頭也沒抬。
季姜失笑，顧深放下調羹:“有發現？”
“暫時沒有。”季姜頓了頓:“找個時間，去後園看看。”
顧家老宅面積很大，除了季姜四人入住的三層小洋樓，樓房後有極為寬闊的草坪和鬱鬱蔥蔥的樹木，園林盡頭，是一座木製的舊式庭院，想來顧家在許多年前，也算是一方富主。
顧深懂了季姜的意思:“後面那坐宅子，才是我祖父當年居住的地方，現今只有顧叔和在顧家幫忙的人住。”
季姜點點頭:“就是那裏。”
接下來的兩三天，季姜都沒有任何動作，顧琳越來越急:“你不是說會救我爺爺嗎？你這算什麼意思？”
顧深皺眉攔住，他雖心裏焦躁，但他篤定，季姜會有辦法。
第三天入夜，顧深的房門就被敲響了，打開門，季姜一身幹練的黑色運動服，長長的青絲高高束成一道馬尾，整個人精神而又簡潔。
顧深見季姜手中提着一盞破舊的油燈，季姜開門見山:“可以走了。”
顧深早已準備好所需的物品，他檢查了下黑色的背包，拿出一隻軍用手電。
顧深跟在季姜身後，二人並沒有驚動顧琳和周以棠，顧深知道季姜有話要交代，果然，兩人通過別墅後方的一道側門出了門，年前是一片寬闊的草坪，草坪不遠處是一條略窄的石板路，道路兩旁長滿了不知名的樹木，鬱鬱蔥蔥，像是一小片樹林。
季姜頭也不回，手往後遞過來一串東西，顧深一看，是一條造型古樸的手鏈，鏈子上栓着一顆因年月太久而略微發黑的珠子。
“帶上。”季姜說。
顧深沉默着帶上了，他知道，他們季姜面對的不是他所能應對的犯罪分子，而且一個他所不熟悉的世界。
顧深:“外圍是顧叔住的地方，我已經交代過顧叔，目前這座宅子裏沒有任何人。”
季姜頓了頓，從隨身攜帶的小包里拿出一盞破舊的油燈，顧深看了看，沒有多話。
季姜回頭看顧深:“你要跟我進去么？”
顧深回以“不然呢”的眼神。
季姜嘆了口氣:“你可能猜到了，解決這件事情，我需要身上流淌着顧家血脈的人，但是——”她頓了頓，盯着顧深的眼睛。
“可能會比之前危險的多。”
顧深沒有說話，但他的動作已經給了季姜回答。他拉了拉背包的帶子，走到了季姜前面。
季姜愣了一下，隨即笑了:“我開始有點喜歡你了。”
顧深噎了一下，回過頭用匪夷所思的眼神看着季姜:“還不走？”
“哦——”季姜應了一聲，快步上前。二人行過一小段石板路，便到了一扇高大的古老木門前，門上還掛着兩個已經破破爛爛的舊燈籠。
顧深默了一下:“八十年前，祖父的舊居就在這裏。”又側頭看着不遠處外圍的幾座房子:“平日顧叔們只在側院活動，這裏不常來人。”
季姜看了看青石板台階上幾道印在青苔上淺淺的腳印:“看來最近來過這裏的，就是你的祖父了。”
顧深順着她的目光看去，季姜卻已上了幾道台階，台階很高，可以看出當年顧家的地位也是不差的。
季姜提起油燈，另一隻手掌心虛握在油燈側方，一道金色的光線從她的手心緩緩的遊走出來，注入了燈芯，片刻“嚓”的一聲輕響，油燈突然發出了淡黃色的光芒。
顧深瞳孔一跳，未發一言，似乎早已習慣了季姜這些令人無法相信的行為。
“走吧，要小心。”季姜回頭叫他。
老舊的門發出沉重的一聲長鳴，緩緩的向他們打開，印入眼帘的是一個長滿荒草的院子，在往前，便是一座正房，房山的走廊環環繞繞，通向各處。
顧深和季姜踏進院子，院子裏的荒草很高，青苔也很厚，踩在腳底軟軟的。
院子是典型的上海老式宅院的院子，東北處有一口長滿青苔的石缸，缸內深處一朵白色的蓮花。
一進門，外面的月色就彷彿被禁錮在了門外，院子裏顯出一片詭異的漆黑。顧深拿出手電，卻被季姜攔住。
季姜提着油燈，奇異的是，油燈的光看起來昏黃暗淡，卻照的季姜和顧深四周出乎意料的亮，但光的邊緣就像被刀分割了一樣，是一片照不到的黑。
季姜踏上正房前的台階，木台階發出吱的一聲響，面前的房屋窗戶破了洞，窗紙在風中颯颯作響。
顧深早已將手上拿到了手中，季姜將手放在門上，閉上眼睛。
顧深不知季姜在做什麼，半晌，季姜睜開眼:“是個女人。”
顧深眉頭皺了一下:“還有嗎？”
季姜搖搖頭，她剛剛恢復一絲神識，只能淺淺的感受到整座院子飄浮着淡淡的香氣。
顧深想到什麼，張口欲問，突然身後傳來“嘭”的一聲巨響，二人正色轉頭看去，拿扇沉重的木門突然關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