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四弟休了四弟妹……」
吳襄卻似早就料到了似的,吳榮一向無利不起早,若不然怎麼會娶苗秋紋這樣的婢女。說的好聽是侯夫人身邊的婢女,可是侯府倒了,大廈已經傾了。吳榮此時恨不得早早的拋開這個累贅跟負擔,還好沒有趕苗氏走,只是休妻,卻未讓苗氏出府。
「哎,能共富貴不一定能共苦難。其實要我說四弟已經不是副糧長了,那苗氏一向跟他感情也好,本就無妨,又何必做的這麼絕。」余榕嘆道。
還沒能等倆口子感嘆完,卻說許師母身子不大好。余榕即便是為了丈夫,也要去探病,更何況許師母為人也實在是很不錯。
黃飄絮正在侍疾,她看上去很是鎮定,探病最忌諱哭哭啼啼的。余榕面上微露關心,她小聲問黃飄絮道:「師母還好吧?」
許師母淡笑:「勞你惦記了,你們也是剛來臨安吧?我沒事,就是有些老毛病了,你別坐的太近了。你家娃兒還小呢!」即便病了,還是這麼善解人意,余榕也明白為什麼許院長寧可過繼一個兒子,也不願意納妾了。有妻如此,夫復何求。
余榕連忙道:「您快別這麼說,養好身子是正經。等您好了,我把我家兒子抱過來給您看。他可好玩了,最近長了牙,成天咿咿呀呀的。」
「那好,等我好了,我去看你們家的小兒。」許師母臉上全是羨慕之色。她雖然沒有孩子可是卻了解很多小孩子的習性。
「現在可是還在吃奶?請了奶娘嗎?」
「未曾請過,我想着請奶娘雖然輕省一些,可畢竟我如今年輕身體也好,都是自己餵養。」余榕笑道,仿若跟平常談心一樣。
偏許師母也瞭然:「也是,這世上又有誰比親生父母還用心的。」
親生父母一詞說的這樣重,余榕仿若也清了門道。她渾不在意這句話,就好像沒聽到,又說:「我從家裏帶了特產給師母嘗嘗,都是娘家人做的,尤其是糯米腸實在是好吃。若您好了,可定要嘗嘗的。」
許師母又說笑幾句就咳嗽起來,黃飄絮趕忙上去端了溫水,余榕也不好再待就徑直回家。只她一走,許師母打發黃飄絮下去:「好孩子,你也累了,快下去歇歇。我這裏留人伺候就行,快去。」
看着黃飄絮離去,許師母這才坐了起來,聲音中透露着些許疲憊:「那個孽障怎麼就不叫我省心?」原本過繼他過來的時候,看他天真爛漫,也孺慕的叫她娘,可現下為了個女人就這般反抗。
「夫人,您可要好些起來。少爺年輕,不懂外道艱險。」胡媼在一旁勸道。可心裏也有不得意,許夫人年少頗有才名,人又生的妍麗,家裏家外都是一把好手,可偏偏在子嗣上不得意。好容易在族中選了個才貌俱佳的繼子,卻沒曾想到這樣不聽話,見到個村姑就邁不動道兒了。
許師母眼角已經有細紋了,可絲毫不影響美感,她悲哀道:「不是親生的靠不住啊!」說起來,還不如幾個弟子來的實在,你看吳襄不過是個土財主的兒子,聽說家裏都不大同意讓他讀書。可人家汲汲營營的上進,自家這個讀書也行,可就是不知道上進。
一個村姑,圖個新鮮還行,還想登堂入室,那是門都沒有。
余榕回家後跟吳襄說了許師母的病情,並猜測道:「彷彿聽說跟她兒子有關。」
吳襄笑而不語。吳襄的目標從來都不是秀才而是舉人,進士他還不敢想,畢竟他的學問跟名門望族那根本就不能比,且他也不是什麼神童,不過是比旁人機敏幾分。可他依然不敢鬆懈,看余榕跟他送的茶,一口喝掉。
余榕是極喜歡這樣的下午的,她跟吳襄倆人各坐書桌一側,捧着各自喜歡的書,逗逗小孩子,實在是舒適愜意。可賺錢也是首要的,余榕現下不大染絲線了,而是帶着秋桐去買現成的線,成本雖然貴了一些,但是每月都有收入這個感覺還是很不錯的。她找了個不大不小的綉接活,綉炕屏很費眼力,可要掙錢哪裏是這麼容易的事情。張媽除了帶孩子也跟余榕一起做事,她很會納鞋底,又捨得下力,所以常常納了鞋墊給家裏添些進項。
「你歇歇吧?」吳襄不忍妻子太過操勞,余榕除了刺繡還得織布,平日還要帶孩子,實在是勞累的很,也是他無用。
余榕看了看他:「怎麼是不是吵到你了?」
吳襄搖頭,他環着她,聞着她發上的馨香,「只辛苦這一段時間就好了。以後會讓你過上好日子的。」夫妻二人耳鬢摩斯,倒是讓外人膩歪的很。
再次見到余娟,卻沒曾想到她長高了不少,看起來是個亭亭玉立的姑娘了。她似乎也張開一些了,說話也似大人一番,人家都叫她林大姑娘。她也是這無為書院的一位人物了,人也沒說生的多漂亮,只是那股子機靈勁兒卻是誰都比不上。而且說話新鮮好玩,大大咧咧的,提起林子瑜跟林娟這對兄妹實在是遠近聞名。
可知道底細的人像余榕或者孫芸芸就敬而遠之了,孫芸芸年後還是沒有懷上孩子,她沮喪的跟余榕道:「若是明年我就不回去過年了,表哥也依我了,還說若是我真的身子不好。就把王姨娘的兒子過繼到我的名下。」
「這可不行,不是自己的孩子怎麼都不會跟自己親。」余榕又勸道:「你還年輕,只管放鬆心情,也不要顧着掙錢立威,若是可以,跟着到處去玩玩也行。」孫芸芸年輕又是當家主母,一大家子雜事都壓在她的身上,她不好強也被逼的厲害起來。
孫芸芸一看敬天流涎就過來要抱他,稀奇道:「現在越長倒是越似表姐夫了,這也奇怪了,旁人都說生兒肖母,可他卻偏生像表姐夫。」小敬天真的很搞笑,看到女性就伏到人家胸前。余榕就跟吳襄私下說兒子是個小色鬼,還取了個渾名兒「小色天」。當然這也是倆人私下說,連秋桐都不會說。
「快把他給我,你抱累了吧?」余榕想接過來。
卻被孫芸芸否決掉,她毫不為意,反而認為是敬天親近她,還跟敬天玩的不亦樂乎。余榕看的直搖頭,她拿熱毛巾幫敬天擦了臉,孫芸芸則在一旁擠眉弄眼,「榕姐,你知道不?娟兒那丫頭怕是真的要飛上枝頭了。」
余榕笑道:「這是好事,她跟那個林子瑜混在一處也總不是好事。」幸好余娟還有點頭腦,改了姓名。林子瑜這個人余榕是看不上的,端看秀才娘子一家的作風就知道她是那等不咬人的狗這一類型的,憋壞的很。
孫芸芸笑的古怪,沒做聲。
轉眼到了端午節,余榕已經存了二十兩銀子了,她怕吳襄手裏沒錢,跟他放了五兩在新做的荷包里,「今兒該花就花,不要吝嗇。」
是了,余榕一向在人情交際方面很是大方。吳襄以前都不把五兩銀子放在眼裏的,可是現在看到余榕眼睛都快做瞎了才掙了這點銀子,而且余榕已經算是很有技術的人。現在的吳襄可不能大手大腳的,他笑道:「我知道的,不過是跟先生他們去喝酒,湊份子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