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葬槐

第二十九章:葬槐

黃昏時刻,天色漸漸昏黑。

青崗嶺的一處小山坳上,陳留堂和吳岩兩人靠在大樹上,地上點着火堆,架着一破舊陶罐,裏面傳來陣陣清香,淡黃色的粟米在裏面翻滾。

忽然,傳來一陣馬蹄聲。

劉明下馬,擦了一把臉上熱汗,抱拳道:“典史,屬下在林家村和小廟村查探過了,並沒有關長生此人路過。”

古代交通不便,村裏有甚少與外界溝通,若是關長生路經青崗嶺的村寨,定然會從村子裏得到零星半點的消息。

陳留堂眉宇輕皺,臉色有些不快,擺手道:“先坐下再說,粟米粥一會就熟了,關長生此案不急。”

緝捕盜賊是典史的分內事,如果抓住了這種朝廷通緝的要犯,少說也要記大功一件。

對他的官途有很大的幫助。

但陳留堂知道現今天下即將大亂,區區緝捕盜賊如何能與討伐黃巾賊逆的功勞相比?

他當剿滅叛逆,立功當世!

求得大氣運。

劉明點了點頭,一屁股做了下來,衣領粗攏弄開,散着熱氣,喝了一小碗粟米粥,罵咧咧道:“直娘賊的鄭縣尉,要是真有能緝捕大盜的功勞,能輕易讓給我們,肯定是濫用職權,殺雞儆猴。”

他掃了一眼吳岩,吳岩也賠笑道:“陳典史初次當差,不必着急,以往我們捕快辦差的時候,在野外露宿是常有的事。”

一陶罐的粟米粥並沒有多少,很快便被飢腸轆轆的三人吃了個油光凈亮。

劉明和吳岩兩名捕快罵一句鄭縣尉,然後輕輕捧一下陳留堂。陳留堂自然知道其中齷齪,也不會刻意打斷他們,偶爾笑笑提點幾句。

很快便到夜晚,三人已經註定要在野外宿營。

夜色漆黑,冷風戰戰。

他們不由得向火堆靠攏了幾分。

青崗嶺離涿縣並不遠,也沒聽過有大蟲,但野外時常有餓狼和其他毒蛇猛獸,火光是防備它們最好的手段。

聽到兩人酣睡的呼嚕聲,陳留堂悄悄起身,攀爬到一顆大樹之上,然後摸着玉璧上的血痕,微闔眼睛。

入夢中。

有了兩次的經驗,陳留堂對此輕車熟路。

女子閨房裏。

“娘,我說了多少次,女兒不嫁,那劉公子要才華沒才華,要武藝沒武藝,不是個能出頭的人,家裏只是有幾個錢而已,咱們趙家也算世代耕讀,何必為了那幾個錢貪心。”趙姨娘滿臉紅暈,推扭着一個中年婦人,她眉目如畫,從梳妝枱拿出一塊紅色蝴蝶樣式花鈿,貼在眉心,頓時增添三分艷色。

中年婦人無奈的搖了搖頭,用手指輕指趙姨娘的腦門,笑道:“你已經到了十五及笄的年齡,再耽誤真成老姑娘了。也罷,娘也沒看上這位劉公子,可是下次若是有合適的了,你可不能再推辭了。”

“嗯。”趙姨娘輕聲嗯了一聲,攤開如瀑布一般的黑色秀髮,順手拿過木梳細心梳了起來。

中年婦人沒好氣的看着趙姨娘,一把奪走趙姨娘手上的木梳,沒好氣道:“你個老姑娘打扮這麼漂亮,想去勾引誰家公子?”

看着中年婦人關門離去的背影,趙姨娘撇了撇嘴,目含情絲,輕聲道:“陳郎,陳郎。”

一個和陳留堂模樣有着幾分相似的青年從床底鑽了出來,伸手抱着趙姨娘,彎下腰,頭靠在放在她的雪白脖頸上,輕輕嗅着幽香,吻了一下她,“芸娘,咱們不能再這樣下去了,我只是一個佃農,家裏無餘財,也無人能做媒。”

“那陳郎,你說該怎麼辦?”趙姨娘含情脈脈的看着他。

青年低沉了一會,鬆開了環在趙姨娘脖頸的手臂,踱了幾步,面露堅定,“我要走出村子,做生意,我打聽過了,販私鹽可以牟取暴利,可是芸娘我......”

他變得吞吞吐吐了起來,半響才吭聲道:“你知道我只是個窮小子,也沒錢.......”

趙姨娘輕咬朱唇,狠下了心將所有首飾交給青年,在離別的時候淚眼婆娑,“我等你三年,你要答應我,不能和其他女子好,否則...我定要你付出代價,陳郎!”

“待我錦衣歸鄉,腰纏萬貫娶你進我陳家門!”青年真摯承諾道。

兩人執手,種下一顆槐樹。

槐樹,

當懷歸鄉之念。

青年走後,趙姨娘颳了妝容,避不見客,但漸漸隆起的肚子還是讓父母察覺。

她被趕到了村外,任憑其生死。

每到春日,她獃獃的看着那槐樹飄下的淡白色小花,心裏默默的數着日子。

一年過後,她身後跟了一個小尾巴。

垂髻的男童,樣子像極了青年英俊的容貌,她睹兒思父,寧願自己不吃不喝,也要養活兒子。

不沾陽春水的十指逐漸起了繭子,白皙的臉容也變泛起了黃色,像地里刨食的顏色。

第一年,她滿含期待,嚮往未來。

第二年,她望穿秋水,滿臉猶豫。

第三年,她在槐樹下等他,但他沒出現,咿呀學語的男童在地面爬來爬去,她又有了期待。

第六年,大旱,她忍着飢餓養著兒子,可就在春天到來的時候,她終於忍不住了,一把刀刺向熟睡的兒子。

與他人易子相食,活了下來。

屍骨埋在那顆槐樹下面。

那年,槐花開得很滿,處處芬芳。一條白綾掛在樹枝上,趙姨娘弔死在了槐樹下。

三年又三年,何時可見陳家郎?

槐通官,亦是個“棺”字!

樹上飄下細碎淺白槐花,蓋在她身上。

夢醒,玉璧上的血痕消失。

陳留堂頓時唏噓不已,“《周禮》記載:‘面三槐,三公位焉。’可這槐字偏偏右首是個鬼字,那不是官,是棺啊!”

他忽的想起一件事,趙姨娘口口聲聲說自己是她的孫兒,是誰給她的錯覺,她兒子在災荒之年已經死了。

其實對於易子相食,他心裏並無多大抵觸,只是同情,事情到了那地步,能活下來已經是不易,又何必過多的苛責可憐人?

“只是可惜這次並未出現神通,不過沒有出現神通也在我的意料之內,神通之術哪裏有那麼容易獲得,玄青子刻印的神通也只是九種符篆。”陳留堂內視泥丸宮,搖了搖頭,不過稍即就將之拋之腦後。

一躍跳到樹下,練起了牛魔大力拳。

靈台境的道術威能有限,並沒有武者實力來的直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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聊齋三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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