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談論
“撲稜稜。”
“咚咚咚，咚咚咚……”
廂房裏，床榻上，帷幔內，朝顏耳力好，她聽到了窗外細微的聲音，猛然睜開了眼睛，仔細聽了聽，然後拍了拍睡在一旁的李無憂。
“蓁蓁，醒一醒，別睡啦。”
“啊~哈~，阿朝姐姐，大半夜的，不睡覺，做什麼啊?”
李無憂被吵醒了，一時沒反應過來在哪裏，一臉睡眼惺忪，打了個哈欠問道。
“你仔細聽聽。”
阿朝姐姐，三年沒聽到這個稱呼了，好懷念啊。
夜間的蓮院十分寧靜，從窗戶外傳來了一道微弱的聲音“咚咚咚，咚咚咚……”
聲音雖然微弱，但是鍥而不捨，頗有一種不把你們吵醒我就不罷休的堅持。
能這麼持之以恆的就只有……
“這麼晚了，想必是小黑吧，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大事。”
李無憂說著起了身，利索地下了床。
“什麼小黑?它明明叫玄羽！”朝顏重申了一下，然後也利落地下了床。
“也差不多嘛。”
兩人一起走向窗戶，距離窗戶越來越近，“咚咚咚，咚咚咚……”的聲音也越發得清晰。
“它這麼一直不停地敲着窗戶，真是辛苦了。”李無憂感慨了一下，馬上開了窗。
好冷！
“撲稜稜。”
一隻渾身烏黑的鴿子迅速飛了進來，停在了不遠處的書案上，停穩后還抖了抖身上的羽毛。不仔細看還以為是只烏鴉呢。
玄羽飛進來后，李無憂立刻關了窗。
朝顏走了過去，將系在玄羽上的信件解了下來，然後走過去遞給了李無憂。
“反正不是寫給我的，喏，給你吧。”
李無憂接過紙條，展開一看，上面只有一行字：庶人李元瑋宗正寺毒殺身亡。
嗯，簡潔明了，一個字都不肯多寫，寫信的都這樣嗎?
李無憂看完就把紙條還給了朝顏。
“庶人李元瑋宗正寺毒殺身亡……你給我做什麼?”朝顏接過紙條一字一字讀完，然後疑惑地問道。
“給你看看唄，順便證實一下你猜得不錯，確這實不是寫給你的。”李無憂俏皮地道。
不是寫給我的就不是了，我還不稀罕呢，就算是大事，只要不是壞消息，夕顏都不會飛鴿傳書的，這麼冷的天氣就更不要說了，她可寶貝她的鴿子了！
夕顏精心飼養了兩隻用於傳遞重要消息信鴿，黑色的取名為玄羽，白色的取名為雪羽。
李無憂走到書案旁，看着毛色烏黑亮麗的玄羽，伸手想摸一下它，卻被輕輕地啄了一下，啄完后玄羽又一蹦一跳地遠離了李無憂。
“真兇！碰都不給碰，還啄了我一口。”李無憂有些無奈。
“那還不是你抱着貓兒嚇唬過它們。”朝顏一針見血道。
“就那一次嘛，夕顏不知是怎麼訓練的，她養的兩隻鴿子從來都不‘咕咕’叫，所以我想嚇嚇它們，看看它們到底會不會叫。唉，可惜之後它們就再也不讓我碰了。”李無憂頗有些懊惱。
“那是你活該！”朝顏邊燒掉紙條邊幸災樂禍道。
“好了，不說這個了，你看了夕顏傳來的消息，有什麼看法?”李無憂轉移了話題。
“宗正寺戒備森嚴，死於毒殺，這聽起來兇手不像是外面的人。不過，三年來你一直想進宗正寺見見那個人，現在看來是沒有機會了。”朝顏由衷地為李無憂感到遺憾。
朝顏雖然看着有些天真爛漫，但那源自於她懶得思考，她偶爾思考一下，還是可以看點問題出來的。
宗正寺關押的犯人，都是皇親國戚，除了宗正寺卿，還有看押犯人的獄卒，沒有皇帝的旨意是見不到的。
李無憂曾經向楚帝撒嬌想進去看看，被楚帝板著臉訓斥了幾句，訓斥完又安撫了她，反正就是不讓她去。
李無憂也曾找過宗正寺卿趙大人，趙大人是個十分古板的人，她曉之以理，動之以情，威逼利誘都用過了，但是還是沒能進宗正寺。最後還被趙大人警告再去打擾他，他就上奏陛下，這才不得不罷休。
總之，李無憂還沒來得及見到庶人李元瑋，他就死了。
“鎮國公九年前被奪爵處死了，現在庶人李元瑋死了，那不是還有一個庶人唐令蕙被關在冷宮嘛。”李無憂想起了另一個與十年前的事相關的人。
庶人唐令蕙就是從前的唐貴妃，也是當時后宮裏唯一一個敢和皇后叫板的女人。事發后，楚帝下令褫奪她的貴妃之位，賜她自盡，可皇后不知為何開口讓楚帝留她一條性命，於是楚帝只將她打入了冷宮。
“那你可要抓緊時間，萬一那唐庶人也死了，那……”朝顏看着李無憂的面色漸漸轉陰，趕緊把想說的話咽了下去。
“我知道，可那冷宮雖然表面無人看管，去年我試探過，暗地裏有人盯着，雖然不知道是誰的人。想偷偷見李庶人一面就很難了，想要撬開她的嘴，讓她說說當年的事就更難了，你也知道自五公主那次事件發生后，我每次進宮身邊都圍着不少人……”
李無憂突然哀怨地看着朝顏。
“看我幹什麼?我又想不出辦法。”朝顏被這樣的眼神看得不知所措。
“你要是武功再高點就好了。”李無憂遺憾道。
“我習武時日尚淺，假以時日，沈女俠必定罩着你。”沈朝顏自信地道。
“那這些時日裏，我該怎麼辦啊。”李無憂鬱悶道。
“反正唐庶人還活着，從長計議吧。”
朝顏說了等於沒說，接着又問道，“不過我挺好奇你是怎麼試探的啊。”
“就是下了點吃了會使人昏厥的葯在她的飯里，後來過了一會兒，有一個不認識的小太監帶着醫師過來給她診治，這期間也沒人從冷宮裏出來。”李無憂淡淡地答道。
“那你沒被發現吧。”朝顏有些擔憂。
“那是，我離得遠，那葯是洛大夫制的，說是吃了只能查出腸胃不好，查不出別的。”
“高明啊。”朝顏誇獎道，“除了夕顏和顏大哥，我最佩服你了。”
把除了去掉啊，李無憂腹徘道。
“不過現在還有別的問題。庶人李元瑋被人毒殺，他和我祖母的恩怨最深，你說第一個懷疑的人會是誰？”
“那自然是皇后了。”朝顏脫口而出。
“在此之前，御史彈劾，宮人非議，再牽扯到此事，雖然沒有蓋棺定論，但多少會抹黑祖母的名聲，繼而動搖祖母的皇后之位。”
“這是衝著皇后之位去的吧，想要那個位置的人在後宮裏呢，只要把那個人揪出來就行了吧。”朝顏想了一下，說道。
“朝顏，你太聰明了，除了我外祖父，外祖母，祖母他們，還有舅舅，夕顏，還有很多人啦，總之，我最佩服你了。”李無憂抱住了朝顏高興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