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噩耗
劉公公聽見此話，一臉震驚，心想：這麼多年了，陛下還是第一次提起庶人李元瑋。庶人李元瑋應該是被關在了宗正寺裏頭，至於報仇，莫非他……
“陛下，不如明日奴婢差人去宗正寺問問庶人李元瑋的近況，然後再細細回稟陛下。”劉公公小心翼翼地提議道。
此刻大約是丑時（半夜一點到三點），處於宵禁時分，此時的建業城門應是緊閉的，想要派人去城內宗正寺詢問，雖然可行，但想要入城勢必會被盤問一番，那樣多少會被一些官員得知陛下的意圖。
“好。”楚帝想了想，然後應允了。
突然做了這個夢，楚帝心裏頭“咯噔”了一下，他迫切地想要了解這個兒子的近況，但是又不能把事情弄得人盡皆知。
“得全啊，朕在夢裏看見他……他穿着破舊的灰袍，老得看上去像四十歲的人啊……”
楚帝努力回憶着夢中的男子的樣子，不疾不徐地說著，接着又道：
“可他才三十齣頭啊……這些年，朕不去詢問他的任何消息，只當是沒有這個兒子了，卻不曾料想，今日居然會夢見他……”
“日有所思，夜有所夢，說不定陛下您自己都沒發現，您心裏面還是惦記着這個兒子的……”劉公公若有所思道。
楚帝沒有說話，他對劉公公的這個回答一臉不可置否。
其實楚帝曾經很是喜歡這個兒子，他的長子是他醉酒後無意間臨幸了一個宮人懷上的，雖是長子但不得他的寵愛，楚帝為他取名為“瑕”；次子出生就體弱，沒幾天就夭折了，連着一起去世的還有次子的生母，楚帝因此難過了好久；所以當第三子出生時，楚帝高興得不得了，他第一次嘗試着當好一個父親……
再後來他的父皇去世了，父皇去世前為他定下了妻子的人選，他娶妻后，嫡子也出生了，可是十年前……
楚帝想起了從前的事，他的手依舊緊緊地握着劉公公的手臂，劉公公被握住了手臂，就彎着腰靜靜地站在床榻旁。
楚帝突然用力捏了一下。
“可為何是他害了瑞兒。得全，你說日有所思，夜有所夢，但為何朕就是夢不到瑞兒……瑞兒他……是在怨朕嗎?”
“嘶——”劉公公手臂上突然傳來一陣疼痛。
“朕……失態了。”想到這些事，楚帝的心情就有些複雜了。
“奴婢沒事。”劉公公平復了臉上因疼痛而扭曲的表情，一邊勸慰楚帝道：“宸思王許是怕陛下傷心，這才……”
五皇子宸親王李元瑞是楚帝與皇后所生的唯一一子，十年前被奸人所害，謚號為“思”。
楚帝震怒，下令徹查此事，後來查清，這是當時的唐貴妃及其父鎮國公所為，三皇子榮親王竟然也牽涉其中。
死了一個兒子，竟然是另一個兒子所為，還要楚帝這個做父親的親自下令處置另一個兒子。
手心手背都是肉，承受不住第二次喪子之痛的楚帝將李元瑋廢為庶人，關進了宗正寺。
“陛下，離天明還有些時候，不如陛下再躺下歇息會兒。”劉公公見楚帝神情恍惚，服侍楚帝躺下再歇息一會兒。
“報——”
就在此時屋外傳來了一道洪亮的聲音。
“回陛下，是建業城內傳來的急報！”小德子在屋外道。
建業城便是國都，龍華寺處於郊外。
“呈上來吧。”楚帝剛躺下又被扶了起來。
“是。”德公公從來人手中接過信件，然後進屋將此信件交到了坐在床榻之上的楚帝的手裏。
楚帝起身，劉公公幫他披上了外套，走到外間，拆開信件，將其中的信紙展平，藉著桌上的燭火，楚帝眯起了眼睛，才看了一眼信的內容。
驚了！
一時之間手上的信紙沒拿穩，它飄飄然掉落在了地上。
劉公公蹲下身子，替楚帝撿起信紙，想要交到楚帝手上的時候，看見楚帝眼中帶淚，劉公公聽見楚帝喃喃地道：
“瑋兒他……去了啊……”
……
蓮院東廂房
皇后與榮憲公主也被此事驚擾了清夢。
榮憲公主今夜硬是不願意住在其他院落里，非要和皇后住在一起，她軟磨硬泡，最後當然是如願以償了。
聽見秦嬤嬤說有事來稟，皇后便更衣起了身，驚動了榮憲公主，所以皇后也沒瞞着她。
於是兩人此刻正在聽一名暗衛講述城內發生的事。
“稟告皇后，庶人李元瑋今夜在宗正寺中毒而亡。”
“什麼?他死了?”榮憲公主被此事震驚了，瞌睡都被驚沒了。她雖然與庶人李元瑋不親，但好歹算是她名義上的兄長。
當時楚帝下令廢了李元瑋后，剛開始皇后確實想殺了他泄憤，不過經親家顏老夫人一番勸慰后，這才打消了這個想法。
如今皇后聽聞此事，一開始只是有些詫異。
一個已經被廢的，翻不了身的人居然還有人要他的性命。
“查出是何人所為了嗎？”皇后問道。
“屬下來時，尚未查出。秦伯一得到消息就立刻派屬下前來告知皇后，不過秦伯已經派人暗中在查了。”暗衛回答道。
“好，本宮已經知道了，你回去吧。”皇后從詫異中緩過來，仔細一想，表現得有些平淡。
皇後秦宛瑤是已故長沙王唯一的女兒，長沙王手握重兵，戰功赫赫，但是對朝廷忠心耿耿，先帝就是看中了這些，才為楚帝選了這樣一個皇后。
秦伯是皇后的父親長沙王的貼身隨從。十年前，長沙王突然去世后，秦伯與一眾追隨長沙王的人如今效命的人是皇后。
一有什麼重大事件，秦伯都會派人到告知皇后。
見暗衛沒有離開，皇后平靜地道：“人已經死了，這麼晚了卻還派人來打擾本宮，總不見得是想要本宮為那個死人哭幾聲或是笑幾聲吧，秦伯還有什麼別的話要說，就趕緊說吧。”
“秦伯說，最近有御史參您這件事情，還有宮人議論您的事情，看着都有些不單純，他覺得可能和這件事情有所關聯，讓您做好準備。”暗衛趕緊將秦伯的話原原本本的告訴了皇後秦宛瑤。
“好，你回去告訴秦伯，本宮已經知道了，讓他往他所想的方向查便是了。”皇后溫和地道。
“是，屬下告退。”說完，暗衛馬上消失了。
“母后，與那庶人李元瑋恩怨最深的人正是您啊，此事若是攀扯到您，就算查出來是別人做的，也保不齊也會有人認為那人是為您頂罪的。”榮憲公主感覺不妙，一臉憂心忡忡。
“無妨。”皇后似乎成竹在胸，接着對榮安公主道，“歲月不饒人啊，本宮有些累了，先去床榻上躺一躺，明日回宮，會有許多瑣事，本宮要養好精神。”
榮安公主看着皇后高枕安卧的樣子，頓時安心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