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有個弟弟也挺好的
洗漱完畢，簡心低頭看了看大花褲衩，想了想還是沒有換，畢竟是老人的好心，便直接穿着到隔壁敲了門。
開門的是蕭驍，簡心面露微笑地看着他，剛洗漱完頭髮梢還掛着剔透的水珠，一雙大眼睛含笑含俏，小巧的嘴角微微翹起，上揚着美麗的弧度…
蕭驍不動神色地挪開眼神，側身讓簡心進屋。
“小單，蕭驍剛剛說你要來幫我們收拾屋子，”姥姥聞聲走了過來，“這些事情我這把老骨頭確實有些吃不消，姥姥就不跟你客氣了。不過，今天你必須得在我這兒吃飯，”老人說到這兒，想到簡心的好胃口，神采奕奕地說道，“姥姥給你做好吃的。”
“哇～太棒了。謝謝姥姥～，那，那我也不客氣啦。”又能吃到美味的家常菜，簡心開心得兩眼放光。
孫子：……
說干就干，兩個年輕人分工明確有條不紊地收拾起來。姥姥則是一臉興奮下樓買菜去了。
家裏並不是雜亂無章的，雜物全都是按照分類放在箱子裏。蕭驍先把書櫃，儲物櫃之類的挪放到位，簡心就會拿着帕子把這些傢具擦得乾乾淨淨，再把箱子打開把裏面的東西拿出來擺放好就行。
簡心開了一個箱子，發現裏面都是相框裝飾品之類的擺件。戳了下蕭驍的手臂，指了指箱子，蕭驍一看，想了下，“放客廳的壁柜上吧。”
兩個人一起推着箱子到壁櫃前，一件一件往外拿。裏面有好幾個相框，大部分都是一個美麗的女人，簡心側頭看了下蕭驍，還真有些神似，
“你媽媽真漂亮，”指着一張女人抱着嬰兒的照片說道，“你和你媽媽還挺像的。”
照片中的蕭母應該是剛生下蕭驍不久，臉頰還有些浮腫，但這絲毫不減少她的美麗和貴氣，穿着的套裝上兩個半括號反交叉的logo是簡心認識為數不多的奢侈品牌子，她手裏抱着胖嘟嘟的嬰兒坐在凳子上，鏡頭裏的柔光映射着她的臉龐，透出粉盈盈的喜色…
蕭驍靦腆地摸了一把自己的小平頭，笑得連兩道濃濃的眉毛也稍稍翹起來了，“嘿嘿，我也這麼覺得。”
拿出另一個相框用手擦了擦，放在一個多寶格里，有些自豪地說道，“姥姥說，我媽媽曾經是校花，想追求她的人能繞操場好幾圈呢…”
看着他眼裏光芒，簡心不自覺地想逗他一下，“那你爸爸挺牛逼的，一夫當關橫掃千萬情敵啊～”說完還戲虐地盯着他笑。
聽到這話，蕭驍眼裏的光芒立刻暗淡下去，看不到蹤影。他垂下眼角，默默地看着照片不說話，整個人瞬間被孤寂和凄涼的氛圍籠罩起來。
簡心：……
怎麼辦？
“媽媽…過世了，爸爸有自己的家庭了。”他低着頭讓人看不清楚表情，平靜淡然的反應讓人覺得心疼。
簡心真想扇自己一耳光。都怪她口不擇言，說話不經過大腦。一個姥姥帶着孫子獨自居住，肯定有很多難言之隱。
…她自己不也是這樣嗎？
輕輕拍了拍他的小平頭，簡心緩慢的說道，
“我母親也過世了，外公一家也不在了…”簡心似在安慰別人，也是在對自己說，“爸爸和別的女人結婚，還有了一個女兒。他們…並不怎麼喜歡我。”可能是同病相憐，簡心覺得平時難以啟齒的話，在蕭驍面前特別容易敞開。
“但他們的不喜愛不能抹掉我的存在意義，因為只要還活着，我就是我母親生命的延續，她把愛連同生命一起給了我，”簡心把手放在他的肩膀上，對他說，
“所以，我們並沒有被遺棄，只是愛我們的親人換了一個地方在天上繼續陪伴着我們而已。”
感覺到他的肩膀動了一下，簡心的話如同春日暖陽硬生生地把籠罩在他身上的灰暗迸開了一絲裂口，
“而且，我和姥姥也會陪着你的。你，不是一個人！”
“劈啪”，蕭驍似乎聽到了嫩芽破土的聲音…這句話進到了他的心裏，生根發芽了。
蕭驍沉默了許久，就在簡心的心靈老母雞湯快要熬乾的時候，終於點了下頭，稍顯稚氣的臉龐露出嚴肅的神色看着簡心，
“我們也會陪着你，你也不孤單。”
也許是他話語裏的真誠和純粹，讓簡心覺得有眼底里有熱流不斷上涌…最終，決堤而出，劃過俏麗青春的臉頰滴落在地板上，瞬間碎成滿地的水花…
“啊，對，對不起…我，我，紙巾，你等下我給你拿紙巾。”畢竟還只是12歲的小孩子，看到眼淚都語無倫次了…
看着蕭驍驚慌失措到處找紙巾，簡心破涕為笑，
心想，有個弟弟也挺不錯的。
屋子裏的氣氛也由陰轉晴。
整理好情緒，繼續手上的工作。正當兩人為了花瓶擺在哪兒爭來爭去的時候，有人敲了門，是姥姥買菜回來了，
“蕭驍～開門～～”似乎還能聽到樓道的迴音，果然老當益壯，聲如洪鐘。
四目相對，會心一笑。兩人各自在心裏為姥姥點了個贊。
打開門，只見手推車已經快塞不下了，簡心心疼道，“這麼沉，你怎麼提上來的？”
接過蕭驍遞過來的白開水，姥姥喝了一口順了順氣兒，“還行，碰到上樓的鄰居，就幫我順了上來。”
“姥姥，下回可別這樣了。”蕭驍這次也和簡心站在統一戰線。
“行，行。姥姥聽話。”為了轉移話題，姥姥往屋裏瞥了一眼，道，“喲，到底是年輕人，幹活兒真麻溜兒。”屋裏已經七七八八收拾地差不多了。
“不錯不錯，你們也歇息會兒。我坐會兒就去給你們做好吃的。”到底上了年齡，還是需要喘口氣休息一下。
“沒事兒的姥姥，我有勁兒。”蕭驍熟練地把菜拿出來，按類別放好。拿起其中一種開始摘菜，簡心看他的嫻熟勁兒，平時應該沒少幫忙。
不由得覺得心酸，早熟的苦澀只有自己知道…
想完也幫着蕭驍一起摘菜了，但這可不是簡心的強項，平時最多煮方便麵和白水蛋，要麼就啃麵包，做飯這麼麻煩的事兒還是能免則免吧。以至於她能完美地做到取其糟粕，去其精華。不一會兒，便被蕭驍“請”出了廚房，尷尬地和姥姥在飯廳喝涼白開…
沒事兒，術業有專攻…
老娘成績好！
等蕭驍摘完菜，就是姥姥的showtime了：
先從自家的泡菜罈子裏撈出泡得特別入味的陳酸菜切絲，過一遍水，下到湯中熬着。再取適量的乾粉絲泡在溫水裏備用。
轉頭一看簡心和蕭驍都坐在餐桌前望着她做飯，頓時覺得抖勺都帶着風了…
起鍋燒油，把剛剛汆熟的排骨放了進去，翻攪幾下，以此放入幾塊冰糖，老抽和鹽，便蓋上鍋蓋了。在等待的同時，拿起一盆絞好的豬肉，調好味，攪合了一下，轉頭叫道，“小單？”
忽然被叫到，簡心一下子站起來，“姥姥怎麼了？”緊張中帶着一絲絲小期待…
“幫我攪一下肉餡兒？”怕簡心不會，還比劃了一下，“就拿着勺子順着一個方向攪動就行。”
突然接到這麼大的一個任務，下決心一定要做好，不辜負姥姥的期待。順便還揚眉吐氣地看了一眼蕭驍，她還惦記着他剛剛嫌棄她摘菜的事兒。
蕭驍：……
只見她雙手從姥姥手中接下了那盆肉，如同雙手捧着炸藥包一樣，手臂都不帶彎一下的。小心翼翼地放在桌子上，思考了一下是順時針還是逆時針才能更好地讓肉餡兒融合，產生出最大的粘合度…
想了半天也沒結果，算了，大道至簡，實幹為要…實幹才是硬道理。
蕭驍在一旁看她盯着這盆肉餡兒足足五分中后，終於下手了。不由得替她鬆了一口氣。
廚房裏，姥姥已經開始大火收汁，今天的第一道菜—糖醋排骨即將大功告成。這一開鍋蓋，滿屋子都是糖醋味，聞着就開胃，簡心和蕭驍不住地咽口水。
”蕭驍，來端菜。”
蕭驍帶風兒似的進去端了一道菜出來放在桌上，盤子裏的糖醋排骨不僅看着琥珀透亮，聞着還酸甜醇厚…真想來上一口…
那邊姥姥又燒了一大鍋的油，嘗了嘗旁邊剛剛熬的酸菜湯，點了下頭，不錯，入味了。撈出泡軟的粉絲甩了甩水分，下到了酸菜湯里，在旁邊的小碗裏備着蔥花兒，等湯開鍋下蔥花兒就完事兒了。
看着姥姥熟練的手藝，頓時覺得其實會做飯的女人也挺…酷炫的。
“小單，”
“到。”走神被抓包，簡心吐了吐舌頭，看了眼忙碌的姥姥，呼，還好她沒看到，“怎麼啦？”
“肉餡兒拿過來吧，姥姥給你炸丸子。”
簡心恭敬地捧着肉盆放在案板上，由於好奇，站在姥姥身後觀看。
老人一看有觀眾了，做得更帶勁兒了，還自帶解說，
“其實做丸子很簡單，你看先先這樣握一團肉在手上，然後握緊，向上用力一擠，虎口這裏就會出來一個圓形的肉團了，然後在輕輕放到油鍋里，炸一分鐘定型了，就用筷子攪一攪，免得粘鍋。”
姥姥接二連三利落地把一盆肉餡兒擠成丸子全炸了，看着飄在油鍋里已經炸變色了的肉丸，簡心立刻海獅拍掌狀！心想要是有一款做飯的網游，姥姥應該在遊戲裏屬於女王級別了吧。
不一會兒，酸菜粉絲湯和油炸肉丸變好了。桌上蕭驍已經擺好了碗筷，但並沒有坐下，待姥姥坐下歇息時，蕭驍進了廚房，不一會兒便聽到爆炒的聲音，簡心趕緊伸脖子一看，原來是蕭驍把一大把青菜放入了鍋中，正在翻炒…
這小子竟會做飯！！！！簡心覺得作為一個女人..咳咳…女性，她的尊嚴和底線受到了嘲諷和侵犯，哼，收回好奇心，老老實實地坐在餐桌前不再觀望。
蕭驍：……
話說蕭驍會做飯的原因，其實還是有點讓人唏噓無奈的。這是姥姥的意思，老人擔心孫子在她撒手人寰之後，沒有熱飯熱菜吃。至少現在她身子骨還硬朗，不會的她還能教。所以一些簡單的小炒菜，都是由蕭驍來掌勺的。
不一會兒，菜便端上桌了，三菜一湯。
等姥姥先動了一筷子，兩個孩子也開始吃了起來。
由於是自己攪的肉餡，簡心偏心地先夾了一個剛炸好的肉丸子咬了一口，
哇塞，外酥里嫩，又香又脆，太好吃了，趕緊把剩下的半個也放入嘴中，一臉滿足。對於經常吃百家飯的簡心來說，姥姥的手藝確實是甘蔗老來甜，實屬一流。
蕭驍：…這吃相，真這麼好吃嗎？他也夾了一個嘗嘗，確實好吃，但…她也太誇張吧。
“小單啊，慢點吃。”姥姥欣慰地看着簡心，真是遇上知音了。孫子蕭驍平時吃飯太“冷靜”了，一頓飯吃下來有時候一個屁都沒有，好吃不好吃還得自己猜。簡心多好，讓老人在餐桌上的“寂寞空虛冷”一下子得到了慰藉。
想着，便“指使”着蕭驍，“給小單姐姐盛一碗湯。”
蕭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