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變成貓變成虎變成沒行情的狗

林笙南這種將近一年多的情愫，在白天被亮晃晃的太陽撥開了雲霧。她保護性地咪眼，卻還是被灼傷。

儘管連當事人顧光生都沒發現，但又怎麼逃得過暗戀者的眼。

顧光生開會時，閃爍溢彩的眼神和過去一年裏她所接觸的都不一樣。

言語可以騙人，但眼睛不行。

她心裏隱隱有個人的名字，但她不願意去想，也不敢想。

林笙南記得，曾經在知乎里看到過這麼一個問題：“在幸福家庭里長大的女孩子是什麼樣的？”

下面有個回答並不起眼，但卻扎爆了她的氣球心。

“她們身上強大的自信和成就感，是自己一輩子都模仿不來的。”

那時候的她就已經觸到了那個點，而今晚她則是更加地深切體會到了。

有酸楚感嗎？

有。而且很疼。

——

十一放假前的周四上午，木燁終於把語文英語卷子做完了。

她往椅背一靠：“呼，大功告成。”

莫晴柔正在攻克數學卷，聞言湊過去看：“這麼快？我就做好了英語卷。”

“那你英語卷借我對一下，參考下答案。”

“給。”莫晴柔從文件袋找出卷子，“我跟陳嘉約了國慶咖啡館學習。他輔導我數學，你去不？”

“我國慶有事，得回家。咦不對，你們什麼時候那麼好？”

“他不是數學好嘛，我就……就請他輔導一下數學。”莫晴柔一緊張，幾何圖裏的輔助線都划錯了，低頭使勁擦卷子。

“別擦太大力，卷子都快破了。不過，陳嘉他數學是真的好。”木燁攤開莫晴柔的英語卷，也開始對起來答案。

“那個謝澤也不錯，148啊！如果加上其他科目的分，說不定可以擠進前百名了。”莫晴柔又卡在了最後第二道函數題上。

“嗯，是個人才。誒，為什麼你這完形答案跟我差了四個那麼多！”

“我看看？”莫晴柔拿起兩份卷子，比對了一下，指給木燁看，“你看這第十三題，空格里前後句子有個and連接，語義邏輯上是並列關係，你排除掉選項上的轉折讓步因果關係，選個並列的就好了。”

“對呀，這麼解釋就好像通了。哎，我這麼低級的錯誤也犯。”

“我之前去補習班，你知道補課老師第一堂課說的什麼嗎？”莫晴柔停筆折起卷子。

“她說，你們知道，完形考的是什麼嗎？

我們當時都回答說‘不知道’。

然後她用手指指着腦袋告訴我們：‘考邏輯。-

接着又問我們：-知道邏輯是什麼嗎？-

還沒等我們回答呢，她就搶先了：‘腦子！也就是智商。’”

木燁聽完笑樂了：“那你智商挺高的。”

莫晴柔揚揚手裏的卷子：“別寒磣我了。智商高數學就不會卡殼了。最後兩道大題不寫了，放假問陳嘉。”

木燁對好卷子，在有疑問的地方做了標記。但過一會兒，她還是傻樂個不停。

——

七班。譚若飛正在計劃長假旅行。

“阿澤，”他肘了下旁邊正趴着塗塗畫畫的人，“國慶跟我去澳洲嗎？悉尼墨爾本之類的。”

“有約沒空沒興趣。”謝澤往外挪了一下又開始塗塗畫畫。

“切，沒勁！”譚若飛嗤了一聲又轉過去問陳嘉，“你呢？去不去？”

陳嘉正在物理的世界受力分析：“不了，國慶我有約。”

“怎麼都有約？你們背地裏瞞着我在偷情？”譚若飛酸酸地說。

這樣子就沒人給我街拍了。我ins很久沒更新了啦！會脫粉的啦！

“你自己去唄。這樣子你就可以在南半球，變成貓變成虎變成沒行情的狗。”謝澤說著停止塗鴉，筆直地坐起來，過一會兒，又趴回去，手裏多了一台手機。

“嗚嗚嗚，我ins很久沒更新了。”譚若飛嚶嚶嗚嗚地捏着小拳拳準備捶打謝澤。

“要不……”謝澤突然坐直起來，對着譚若飛秋波綿綿地笑了。

譚若飛很招架不住謝澤這一秋波媚笑。他這麼一笑，不用說話，光是看着你，譚若飛就敗陣了。

自從七年前那場綁架后，譚若飛就很少能看到謝澤這樣子人畜無害的笑了，也很少看到他眼裏那種深信你不會拒絕的，信任滿滿的渴望和期待。

那年從綁架現場平安回來的謝澤，以及自己站在陽台上眺去看到的滾滾黑煙，都成了他很長時間在夢裏揮散不去的陰影。

夢裏總是出現阿澤被拽走的那塊草坪。

當時兩人正是貪玩的年紀，玩心大，擅自支開保安后，在草坪上互擊水槍。水柱噴射出去，弄濕了兩人的頭髮和着衣。

氣氛正高潮點時，自己就忘記了大人的囑咐，仗着膽打開院子裏的鐵門，卻不料讓在暗處伺機而動的男人抓着了機會。

其實一開始被抓住的人是他，不是阿澤。他感覺到手裏傳來一股牽制力，大叫了一聲。下一秒他就看到阿澤用水槍射擊來人的眼，快速地沖了過來。

人們常說夢與現實是相反的。

夢裏，把自己撞開的是阿澤，落荒而逃的是自己。

那麼現實呢？

譚若飛不止一次地在想，如果真的如他們所說現實是夢的反面就好了，這樣子他就永遠不會記得自己驚慌無措跑掉的樣子。

他不知道阿澤看着自己逃走的時候有沒有失望過，也不知道阿澤被綁架的那十幾個小時是怎麼度過的，更不知道如何面對歸來后沉默的阿澤。

譚若飛那段時間幾乎都能在夢裏看到自己懦弱的樣子。明明自己比阿澤大一歲，本應該是自己去保護他的，但事實卻反過來了。不僅在事發時的無能，甚至連事後他都不夠勇敢跟阿澤說句抱歉。

這件事直到事發一年後，阿澤結束心理輔導，從美國回來主動找他，他才算熬過了自己的關。

但歸根究底，這也是在阿澤的幫助下，他才走出了內疚和自責。一定程度上說，他還是沒有像阿澤那麼堅強。

謝澤笑着向他晃了晃手機：“要不……你提前幾天回來，跟我去做志願者。我剛好需要有人手扛機器。”

“志願者？”譚若飛從回憶里拔出來后，又立馬陷入目瞪口呆的狀態。

連旁邊的陳嘉聽到謝澤的話都停筆了。阿澤去做志願者的稀奇度，完全不亞於有人說地球沒有重力G一樣。

“去不去？”謝澤忽略了兩個人的反應，繼續划著手機。

他長按，保存了去海殷如意小區的地圖：“東西有點多，我想讓你開車載東西。”

“那街拍嗎？”譚若飛衝擊過後仍然惦記着這事。

“拍！”

“好，去！”譚若飛目光如炬，什麼澳洲悉尼沙灘美女，都抵不住想知道謝澤做啥活動志願者的好奇心。

陳嘉也蠢蠢欲動，但他先答應了莫晴柔學習的事，只得等知道兩人約什麼時間段后才可以知道能不能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