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懸空島（2）
“乒”的一聲，劍被打落。
卻是孟凡姝出的手。眼見有人要自盡，她抓起身邊的瓦片，砸中那劍。
崑崙四女齊聲喝道：“什麼人！？”
少舞未料到孟凡姝會突然出手，知道藏不下去了，示意她不要亂動，正欲起身，卻發現她在自己手心寫字，接着就看見自家師妹躍然而起，提劍飛身跳了出去。
少舞只好繼續潛藏。辨得手心二字，正是“救人”。心中有氣：救她們？此二人與我們何干！
又一想，姝兒不惜暴露行藏，就是為了救人。已然如此，罷了，且先盯着她，再見機行事。
見到來人，忍冬提劍一指，喝道：“你是何人，為何藏身在此？摘下面巾來！”
孟凡姝抱拳道：“小妹是玉坤宮弟子，得知燕崇明隱於懸空島，便來找他麻煩，不料早有同道捷足先登，趕到此處，老賊已然斃命。小妹相貌粗陋，請恕不能坦然相見。”
忍冬心想，玉坤宮與崑崙交好，倘若她真是玉坤宮的人，倒不好再過分追究。玉坤宮一直在尋燕崇明，這是人盡皆知的事。但這顯然並不能證明她身份。
只聽她道：“是真是假，一試便知。”
她對那男弟子行了一禮，恭敬道：“請師叔出手！”
石南自從到了這小院，眼睛就沒離開過燕崇明的屍體，此刻師侄相請，他手往後背一拍，只聽刷的一聲，劍鞘中一把長劍衝天而出，帶着點點劍芒，徑直襲向孟凡姝。
劍勢不快，招招攻在上半身，控劍之人不緊不慢，顯然有試探的意思。
孟凡姝看出對方用意，一招玉坤劍法“白玉章章”刺向那飛劍尾部，飛劍並不躲閃，生受一擊，就勢翻飛，打了個轉，劍尖反襲向孟凡姝手臂，孟凡姝滑步避過，正是玉坤宮步法“如琢如磨”。接着她又一式“君子有匪”，回手一劈，卻在轉身時身體突然一滯，被那飛劍掃過面頰。
面巾落地，露出一張滿普普通通的臉來。
石南見她劍法平平，三招兩式便敗下陣來，便收了飛劍。
忍冬道：“果然是玉坤宮劍法。冒犯了，貧道崑崙忍冬，不知這位師妹怎麼稱呼？”
孟凡姝早就改了容貌，此刻被挑落面巾，她面生薄怒：“家師有令，姓名請恕不能告知。”又掏出塊牌子在眾人面前晃了晃，接著說道：“這是玉坤宮腰牌，小妹身份若是假的，豈能瞞過眾位崑崙高徒的火眼金睛。”
忍冬看那腰牌砌金鑲玉，正是玉坤宮所有。更確信了對方身份。心想既然是玉坤宮弟子，那麼她藏匿在此，就說的通了，聽到我們說話便沒什麼要緊。
這時只聽一人叫道：“師姐，桂枝和草果不見了！”
忍冬聞言卻是一點不急，她早發現二人悄悄離開，故意放走就是為了尋個名頭，好親自殺了她們！
“不遵師命，焉能留爾！”
忍冬帶着眾人追了出去。但石南卻沒有跟去，他立在原地，雙手抱劍，一動不動地盯着孟凡姝。
孟凡姝看他目不轉睛地看着自己，心道不妙，問：“這位師兄，你幾位同門都去了，你緣何不走？”
石南冷冷道：“你根本不是玉坤宮的人！你的玉坤劍法騙得過忍冬，卻瞞不過我。你故意失手，是因為你會的招數不多，比斗時間越久，被識破的可能越大。你倒是算得精準，讓飛劍剛好劃掉你面巾。”他用下巴點了點地上的燕崇明：
“他脖頸的傷口來自你手中那把劍。修為平平，習劍不久，精於算計，一擊而中天鼎要害，再封脈引陰火，滅其生魂！如此手段，你若非白夜宗的夜行者，便是舞樂教的殺手。姑娘，不知在下猜的對否？”
對方是高明的劍修，從劍法判斷出自己身份是冒充的，這倒也不難。但自己居然忘了兵器這一環，讓他從傷口推斷出兇手來，這對孟凡姝來講幾乎是不能原諒的。她暗暗罵自己太過大意，說道：
“那又如何？我和你無甚瓜葛，對崑崙的事也沒有興趣。怎麼，你想和本姑娘糾纏不休嗎？”
石南一愣。接著說道：“天姬捨不得給你配把好點的劍嗎？”
孟凡姝聽他問的莫名其妙，隨口回答：“你最好去桃都山問問它。”
石南這句話本就是試探。聽到她的回答毫不尊重舞樂教大名鼎鼎的舞天姬，還將其調侃為桃都山打鳴的“天雞”，頓時心中有了判斷。
她師門必定不是舞樂門，而是白夜宗！
石南憎惡白夜宗的人。
他臉一沉，厲聲道：“留下你的名姓師承，否則，莫怪本座無情！”
孟凡姝見對方突然變臉，不明所以。心道你在唱戲嗎說變就變，我可沒工夫看你搔首弄姿。
她不理會石南，哼了一聲，轉身就走。
石南又是一愣。
自己叫了陣，對方不該是嚴陣以待嗎？這算什麼，說走就走，還把後背留給自己，這是倚小賣小嗎？
但他到底是臨敵經驗豐富，只一個愣神便又變得狠辣果決起來，一念而起，召出飛劍，毫不留情地斬向孟凡姝後背。
孟凡姝情知對方不會善罷甘休，早有準備，她聞聲而辨，判斷那飛劍方位，不住地左閃右避，同那飛劍周旋。
可對方太快了。她徒步而動，如何比得過在空中翻飛起舞的飛劍。
又是一劍襲來，刺向她左肩，力道更甚，眼看躲之不及。卻見孟凡姝身形突然快了幾分，她掐好方位，側身劈出。
“當”的一聲，孟凡姝的劍斷成兩截。那飛劍果然不是凡品，剛猛力茁，孟凡姝硬劈之下手臂發麻，不住顫抖。
她暗道失算。提了口氣，再次運轉起體內不多的靈力，身法變的詭異，不住在院子裏穿梭。
石南冷笑一聲，口中念起唱訣，那飛劍突然生出半尺長的劍芒，他大聲喝道：“疾！”飛劍倍速而進，力斬而下。
接着“噗”的一聲，扎進了土裏。
孟凡姝也沒了蹤影。
“土遁？”石南不屑，他的“勝鈞”是本命飛劍，可於五行之中任意來去，土中穿行自是不在話下。而孟凡姝此刻藏於地下，身法受限，飛劍一旦尋到她，想要再躲開，就是難上加難了。
他輕蔑一笑，說道：“自尋死路！”放出神念，探入地底。他現在要做的僅僅是尋到少女藏身所在，再用飛劍鎖定即可。
孟凡姝早就運功藏息，把五識斂起，只餘一絲神念探查。
石南的神魂強大，因此釋放出的神念範圍極大。孟凡姝察覺對方如同鋪下一張大網，在方圓百尺之內來回劃過。她知道這是在尋找自己，不敢大意，每逢那網掃過，自己那一絲神念便順其節奏，跟着一同划動。對方節奏不停變換，她總是能未卜先知般，先他而動。
“豈有此理！當本座奈何不了你嗎？”
石南幾番搜索，一無所獲之下心中煩躁不已。他不再搜尋，御劍而起，到了半空喝道：“臨兵斗者陣，風火雷電劈，敕！”
唱訣一出，懸空島之上烏雲滾滾，雷聲陣陣，很快便暗了下來。石南懸於半空，揮劍一指，雲層中的焦雷得令，勢若奔馬，呼嘯着直劈向地面。
那一道道雷擊，讓孟凡姝十分難受。雖然她潛的很深，但雷擊有毀山破石之力，即便隔着老遠，依舊能帶給她身心一陣陣的鈍痛。
更讓她不舒服的是，那痛感不停的累積，像是躺在地上胸口被不停被添加重物，沒多久，便有些喘不過氣來。
但事情並沒有完，此時雷聲一變，孟凡姝周身又傳來陣陣強烈的灼刺之感，像是滾燙的火錐刺入身體般，讓她備受煎熬。
兩廂攻擊，饒是孟凡姝神魂不凡，依舊覺得吃不消。她汗水不住地外冒，牙齒緊咬，不停顫抖。但她絲毫不認為自己會被那痛感擊敗，心中一直有個念頭，絕不會輕易輸給恃強凌弱的人！
雷聲隆隆，已然持續了好久。看到崑崙雷訣亦無法逼出孟凡姝，石南怒氣漸盛：
那少女修為平平，還比不過那些剛入門幾月的師侄！或許神魂還算不差，但在自己面前根本不值一提。這樣一個卑微的女修，僅僅依靠身法和算計，居然在自己手段下撐了那麼久，本以為擒下她來易如反掌，卻不曾想如今連人影都尋不着！
石南心高氣傲，覺得這是奇恥大辱。
雲層中的焦雷還在滾滾而動，等着他的召喚，但他覺得那陣陣悶響逐漸刺耳起來，更像是在嘲笑。
石南雙目一橫，再次揮劍，指向天空！
他起了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