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落空的計劃

第九章 落空的計劃

“死士?”李隆基失笑出聲,以指點着案幾,挑眉道:“元元看來很看好那崑崙小奴啊!居然如此費心思,還要你教他武藝!”

王毛仲躬着身,半真半假的道:“某看那黑賊根本就是一個不曉事理的野人,只怕是養不熟的白眼狼。去看看。奴若是教會了他,恐他會不利於縣主。”

李隆基不以為意地笑道:“無妨,既是元元把那崑崙奴交給了你,你盡心教便是。那崑崙奴若是個聰明的,自然知道什麼才是對他最好的。”說話時,眼中儘是溫存之色:“元元雖然年幼,可處事卻素來有分寸,她做的決定不會太錯。”忽地揚起眉來,他沉聲道:“夜尚未深,倒不如再去‘斗舍’去看看大將軍。”

所謂“斗舍”其實便是雞舍,只因圈養的都是鬥雞,故李隆基特命名為“斗舍”。

李隆基生肖屬雞,諸多愛好中,鬥雞可算是其一,這會兒說起鬥雞,便來了興緻,只是人還未及走出去,便有人匆匆來報,攪了他的雅興。

這來回報的人卻是之前李隆基派去粱王府送藥材的,乃是他院中的管事宦官王承恩。一向很會說話,又慣於伏低做小,所以李隆基才點了他往梁王府。

這會兒見到一向慢性子的王承恩急步而入,李隆基不禁皺起眉來。王承恩瞥見李隆基的神情,心中暗嘆,卻還是上前回道:“回稟郎君,梁王府的那位小公子沒了。”

“沒了?”李隆基微微一驚,扼腕嘆道:“可惜了,看來這場鬥雞竟是不能了!”嘆罷,才想起來問道:“安樂郡主怎麼說?你看她神色如何?”

王承恩偏頭想了想,才道:“奴婢未近得身去,只是遠遠看郡主神色如常,並不曾聽啼哭失聲,想是無恙。只是,”他遲疑了下,還是道:“照奴婢看來,雖然郡主未因為小公子夭折而有所失色,但也未必就對今日之事放開心懷。聽說,今日連永泰郡主都未曾進得梁王府……”

李隆基聞言不禁長眉深鎖。王毛仲見狀便道:“安樂郡主那人,一向霸道,今日吃了個悶虧,想是不會善罷甘休。奴看郡王還要早做打算……”

轉目望他,李隆基擺手道:“就算安樂心生怨懟,可一會半會卻也不會惹出什麼事端。眼下最重要的卻是要如何弄來那三十萬錢……”面上雖然從容,李隆基心裏卻不免低嘆:雖然王承恩和王毛仲也算是聰明人,可到底他身邊還是缺少了能謀善計之人。只可惜,他就是有心,也不敢明目張胆地招募賢才。當年大人還是皇嗣時,有官員因覲見東宮而獲罪身亡。雖然現在五王宅不象東宮那樣守衛森嚴,可誰知他的一言一行會不會被呈報給武皇呢?

低聲一嘆,他故作開懷笑道:“來來來,你們兩個也坐下,幫我想想到底長安城裏還有哪個容易上鉤的富人,可讓咱們宰上一刀!”

秉燭夜談,主僕三人把長安城裏出了名的浪蕩子一一列出,細細找尋好宰的黑羊。而那頭,李元心情大好,踏着月光款款而歸。

只可惜,人還未轉回寢室,便聽到裏面傳來低低的哭泣聲。皺了下眉,她挑起眉來,擺手止住張嘴要叫的飛雨。

沒有刻意放輕腳步,所以李元一走進去,原本坐在羅漢床上的李儀便轉過頭來。嗔怪道:“元元,你怎麼才回來?還不快讓綠雲起來!要我說,這女子也是倔強,便是你不在,難道我發了話還不管用嗎?偏偏還非要這樣跪着直到你回來……”

李元也不應聲,只是冷冷地轉目望着跪在地上,匆忙抹去臉上淚痕的綠雲。看了兩眼后,突然盈盈一笑,問道:“可是覺得委屈了?”

綠雲一驚,忙伏地拜道:“奴婢不覺委屈,本來就是奴婢做錯了事,受罰也是應該的,怎麼會委屈呢?”

李儀皺起眉來,抱怨道:“不過就是一縷頭髮罷了,元元你又何必動怒呢?算了算了,綠雲你就起來吧!元元也不再怪你了。”

李元也不說話,只是抿唇淺笑,眉眼彎彎,別樣嬌俏,果然是沒有半分火氣。可綠雲抬頭望了一眼,卻竟是跪在地上不敢動上半分。

李儀見狀,低聲一嘆,也不再發話讓綠雲起身。自羅漢床上跳下身來,她原還要拉着李元再好生相勸,可目光一掃卻是吃了一驚,全忘了要說的話。只慌張地上下打量:“元元,誰撕爛了你的裙子?可是受了傷?”

綠雲慌忙抬頭,似乎想要起身過來去又忍住,只急急地道:“飛雨,還不快貴主去換了衣裳!”

李元淡淡掃過綠雲臉上不掩關切的神情,目光微垂,淡淡道:“起來吧!恁地讓姐姐笑我心狠。”

綠雲一喜,撐着地板站起身,卻是微微一晃,又險些跌倒。李儀便笑道:“你先坐下揉揉吧,左右這會兒也不用你近前侍候。”說罷,便親自擁了李元往內室去。

被李儀推坐在匡床上,李元只是笑笑,便順從地靠在床框上。任由李儀忙前忙后地為她選衣裳。回過頭來瞥見李元臉上的笑,李儀故意重重哼了一聲,惱道:“這會兒裝作聽話樣兒,剛才怎地不知給我這個姐姐留幾分薄面。”

李元眨了下眼,目光轉向外室,隔着珠簾,隱約見着飛雨與綠雲倆個正相揩往外面走去。勾起嘴角,露出一抹嘲弄的笑意,她淡淡道:“姐姐可知我為何罰她?”

“不是因她梳……”李儀頓了下,皺眉道:“你不是不因為姐姐是個笨的,有什麼話莫要藏着掖着的了。”

李元應了一聲,卻是傾近身親熱地拉了李儀坐下,倚在她身上后才問道:“你可還記得大人身邊的那位馮美人也是宮裏那位賜下來的?”

垂下眉,李儀靜默了一會兒,才苦笑道:“我怎會不記得呢?那些年,大家時不時就賞賜下幾個美人送與大人。其中就屬這個馮美人最得寵的,甚至連王氏姐妹都要讓她三分。”想想,她忽又笑道:“還好豆盧姨母不好爭寵,要不然怕這會兒也不能……”忽然收聲,她現出幾分羞色:“這些話,本不是我們說的。元元,你罰綠雲與馮美人又有什麼關係?”

“你沒有留意到綠支頭上那朵珠花很是名貴嗎?”

聽到李元這句話,李儀不禁皺眉,想想有些遲疑地道:“好象從前在馮美人那裏見過相似的……元元,你難道想說綠雲戴的珠花便是馮美人相送?”

李元一笑,戲謔地攬着李儀笑道:“我家姐姐果然聰慧,一點就透。”

李儀卻是沒心情同她玩笑,推着她道:“你老實同我說,綠雲和馮美人之間到底是有什麼?難道馮美人想要對付你我?不對啊!咱們不過是大人的女兒,又不同她爭寵,她對付咱們做什麼?”

李元抿嘴一笑:“姐姐難道不覺得綠雲生得頗有幾分姿色嗎?”

“綠雲?眉長目秀,溫婉如雲,倒的確是有幾分姿色,我記得前些日子家宴上綠云為你送帕子時,大人還曾贊過她心細如塵……”聲音一頓,李儀挑起眉來:“難道綠雲真是有了別的心思,那次就是……”

按下有些激動的李儀,李元淡淡笑道:“她是有意還是無意,這會倒是不好說,可是我想馮美人卻是因着大人的一句話動了心思。雖然她一直頗受寵愛,可是合府上下,誰不是心裏有數她為何而受寵。現如今她年紀漸長,就是大人嗔她色衰薄待於她,想是宮裏也不會多心。所以,培養一個新人來勾住大人的心,倒也算是個好計!”

李儀沉吟道:“就象當年宮裏……”話只說了一半,她便咽下,甚至還有些惶恐地向外張望。又走到支開的窗子,望着遠遠近近的濃綠密枝,心有餘悸地關了窗子,才回過頭低喃道:“也不知婆婆人在南邊現在如何,元元,都說那嶺南酷熱陰濕,又有瘴氣惡毒,也不知外公和外婆受不受得了……”

垂下眉眼,李元並沒有立刻答話。當年阿母和母妃於嘉豫殿中身亡,雖然人人皆知她們已經死了,卻仍是順着宮中的意思說是無故失蹤。大人不敢追問,只虛張聲勢地派了人到處尋找。

那時候,她駭得緊了,只敢依從大人的話說什麼都記不得。纏綿病榻半載,全仗外婆在床邊細細照料。可她才剛好不過半月,便有人告密說外婆言說宮事,抵毀武皇。如果不是大人從中周旋,怕是外公一家也要死於刀下,而不是僅僅流放三千里,發往苦熱之地了。

心中鬱郁,李元卻仍是微笑着擁住李儀:“不用擔心,外公和外婆都會過得很好。雖然不豈給我們寫信,但他們一定都過得很好很好……”

她反覆低喃着,似乎除了“很好”兩個字外便再沒有其他的形容。埋在李儀肩上,她悄然拭去眼角的濕潤,無聲地低喃:外婆,我好想你們。你,可想念元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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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女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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