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四） 第九章

在竹子的帶領下，雨潔來到了醫院提款亭那邊，她親眼目睹了把假人的殘肢塞進洞內后提款機還真的就把錢給吐了出來，她拿着這些錢觀望了好久，好像是要觀察透這鈔票的材料究竟是什麼。

“這果然是真的鈔票”她難以置信地把錢放進竹子帶來的麻袋裏，他們準備大幹一場來個宏大的目標，直接一次性把一百萬弄齊！“我們~真的就要開始了嗎？”雨潔問起這問題來滿是后怕，竹子剛要以安慰為目地回答她，垃圾車的動靜就自動傳了出來打斷了這一切，成堆的無頭屍體往下傾倒，藍人們忙着過來給屍體肢解，雨潔看着這些被肆意切割的無頭屍體起先感覺很難受，但看久之後也就沒什麼感覺，這些東西沒有內臟皮血肉，通體都是乳白色乍一看就是穿着衣服的豆腐。

“這些屍體我想之所以值錢，肯定是有原因的。”竹子想讓雨潔心理負擔小一些“你看，醫院裏面受傷的那些假人，他們需要肢體來拼接自己的身體，那麼這些肢體從哪兒來呢？答案就在眼前。”

“殺死別人的肢體，把肢體再賣給需要的人嗎？”雨潔不贊成這個理論“那也不大對吧~”

“當然~”竹子尷尬地想要編出一個無懈可擊的理論，支支吾吾發現沒這能耐后乾脆說道“但我們終究是需要離開這裏，離開這裏目前只有這一個辦法。”

“你說得對~”雨潔拿起了找來的一把西瓜刀，她咬着牙有些害怕這玩意兒，但仔細思索認為自己必須要狠下心才能逃離這裏，也就無所畏懼地站了起來。

竹子莫名其妙進行了一個短暫的猜想——如果現在是楚曼萱跟他在這裏而並非是雨潔呢？，答案很明顯，以楚曼萱的性格和對遊戲規則熟練的理解來說的話，她估計砍這些假人比竹子還要積極勤快，竹子和她肯定早就已經離開這鬼地方了。

“竹子？”雨潔發現了他陷入回憶后露出的憂鬱“你怎麼了？你還好嗎？”

竹子這才從思念中掙脫開來，他看向精靈般的少女眨了眨眼點頭道“嗯~我還行，我剛才——有點走神了。”

“你好像有心事”情商不高的雨潔也發現了“我總覺得~你好像經常會這樣，你要麼在想什麼事，要麼在想什麼人。”

“我只是有些累，在這個世界比較心累，沒別的。”他不打算跟雨潔提楚曼萱，這兩個女生交往起來差距很大，楚曼萱有點兒像竹子的導師，她總是理性且大膽，而雨潔則是反過來的，她是把竹子當作導師，並且這個白髮少女有些內向自卑膽小。

“好吧”雨潔還是感覺竹子是在瞞着她什麼，她識相地知道繼續追問下去就是自討沒趣“那我們什麼時候行動呢？”

“就現在”說著他打開了一個小貨車車門——這還是他從馬路上攔截搶下來的，電動三輪車後面的載重量不夠大效率不行，所以得換個交通工具，起先竹子很是擔心自己無法掌握這車，在稍微安靜摸索之後，他緩慢地能驅動小車前進，便也就逐漸掌握了操作技巧，唯一的缺點就是他還沒法把車開快，但這也沒什麼，反正人流量多的步行街距離醫院也沒多少距離，慢慢開過去耽誤不了時間。

雨潔跟着竹子進了貨車副駕駛並系好安全帶“你感覺除了假人肢體外，就沒有別的東西塞進去也能換錢嗎？”

竹子看着前方謹慎地移動着方向盤【我在夢裏簡直都可以練習開車了，到時候醒來會不會是老司機啊】“我能試的盡量都試了——”

“我們地下室里的東西呢？魔方？小提琴？你試過了嗎？”

“這倒沒有。”

“我們要不要去試試？”

竹子輕輕踩住剎車，他看向雨潔一會兒，思索了片刻后感覺她說的很有道理，如果有一個即不讓雨潔難過又能拿到很多錢的辦法，那自然是好的“行，我們可以去試試。”他開車拐彎前往地下室井蓋那邊，雨潔從地下室里把魔方、小提琴、畫架、顏料、食物等東西都拿了出來，而後她猶豫再三，還把大毛絨玩具熊也拉了上來裝在了卡車上，雨潔重回副駕駛后對竹子點了下頭，他們再開回了醫院。

事實讓雨潔感到失望，這些東西塞進去后沒一個能讓提款機吐錢，最終無奈之下，雨潔只得面對現實，她跟着竹子一起驅車前往步行街去殺假人截肢。

雨潔沒有那種握刀直接把假人的頭砍下來的膽量，所以他們進行了精密的分工，竹子負責用刀把路過的假人一一砍頭，雨潔負責把四肢從這些假人身體上剁下來扔進車廂內。他們倆起先沒什麼默契，所以導致整體運作起來效率還不如先前竹子一個人快，但久而久之也就熟練起來，見得多了雨潔逐漸沒那麼多避諱和害怕，剁這些白人四肢果真就跟切豆腐一樣容易。在相互配合了兩個小時后，雨潔處理的速度越來越快，車廂上的假人肢體很快就堆積起來。

中途他們有些累想休息會兒，雨潔提議返回地下室睡一覺，但竹子不同意，他擔心如果不看着這車廂里的肢體可能會有垃圾車開過來把肢體偷走。

於是休息是輪流的，竹子先讓雨潔在車內睡一會兒，醒來后再互換一下，這樣一來兩個人精神都能恢復——唯一的問題是，雨潔睡醒后表示脖子疼痛有些落枕，她不大習慣趴在車座上睡。

兩天之後，地上已經佈滿了圓溜溜的人頭和無四肢的軀幹，周圍的地面空間被這些塑膠般的白色玩意兒弄得都有些走不了路，乍一看還有點讓人犯密集恐懼症。

看這滿滿一車堆積成小山的斷裂肢體，竹子感覺還算滿意，他驅車來到醫院收費亭那邊跟雨潔一起加速把這些肢體往那洞裏面塞，塞着塞着，那提款機里的錢不斷地往外噴着，看着幸苦付出有如此巨大的回報，竹子感覺很是開心，至於雨潔，因為殺人的緣故，心態還一直有些壓抑。

然而好景不長，大概在他們把車廂內肢體塞進去大概得有近一半時，再塞肢體進去提款機竟然不吐錢了，竹子和雨潔都敏銳地發現了這一點，他們停下來觀察一會兒，再繼續塞了點肢體來驗證后，意識到情況的確如此。

那麻袋就撐着立在出錢口的下面，錢已經在麻袋裏堆積成了小坡，乍一看很多，但竹子明白，自由落下的錢相互之間有很大的間隙，乍一看堆地很高，實際上壓實后也沒多少。

“難道已經——有一百萬了嗎？”雨潔總感覺有些快，竹子默不作聲地快速清點着鈔票，數了近一小時后他粗略得出結論“這裏一共是四十八萬多。”他茫然地看向雨潔，再望了望那車內剩餘的殘肢“還沒有一百萬——你再把肢體倒進去看看？”

雨潔照做，竹子盯着出錢口看，沒發現再有錢吐出來“怎麼回事？難道提款機里的錢全都光了嗎？”他很困惑“不對勁啊，為什麼呢？這還是沒有一百萬，還差五十多萬呢。”他們兩人在原地躊躇思考了好一會兒，最終想不出個所以然來，竹子反覆試驗后發現塞入任何殘肢都不會有錢後用現世邏輯猜測“可能是~提款機里的錢全都空了？”他撓了撓頭“我們先把這些錢全都帶回地下室，明天再來試試看？”

雨潔沒什麼好說的，他們返回地下室里睡了一晚，第二天回去后，竹子原以為空放在醫院後頭的那車肢體會被偷走，結果並沒有——它們還放在原地。

這次再塞入后，仍然還是沒有錢，於是他們只得再返回地下室休息，第二天第三天第五天——十幾天過去了，他們幾乎發現了一個事實，這個肢體已經不能再換錢了。

“這不對勁啊”竹子在地下室里不斷撓着頭皮“這沒道理啊，這世界的規則到底是什麼意思，難道不是殺人賺錢嗎？肢體換錢的極限只有四十八萬？還沒有目標的一半？那又有什麼意義啊，沒有一百萬這五十萬鈔票跟廢紙又有什麼區別。”

“也許——難道意思是，另外五十萬我們要去工廠幹活才行？”

竹子果斷搖頭“不可能”他堅定地說“等我們在工廠里領到五十萬這原本的五十萬肯定早就過期了。”他低頭皺眉思索，而後說出自己的理解“我覺得這個世界是一個謎團”他深思熟慮后問雨潔“一般來說，遇見難題時應該具體分析一下問題的所在，現在我們需要的是一百萬，而工廠幹活是沒法攢齊一百萬的，因為錢會過期，然後我偶然間發現殺人取肢體是快速得錢的辦法，但那也有極限，大概到五十萬的時候就沒法再取···”他仔細推敲突然感覺還挺有意思“逃離這個世界需要一百萬，我一開始以為拿到一百萬是個很簡單的事情，只是比較枯燥而已~現在看來，這反而比我們之前曾遇到的都要難很多，這是個題目，我們需要去解。”

“你覺得這個世界到底是怎麼樣的呢？”雨潔也跟着動起腦筋。

“這是個沒有靈魂的世界，幾乎所有人都渾渾噩噩任由宰割···”他想着“雖然這世界荒誕，但我覺得肯定也有邏輯在裏面，在我們世界裏，物以稀為貴，越稀少的東西越值錢···”

“可那些殘肢並不稀少啊。”

“是的，每天都有垃圾車運載屍體過去，在這個世界，殘忍能賺到較多的錢，但絕對打不開真正的大門~”

“那麼，你覺得這個世界缺什麼呢？”

竹子想不出來“缺少靈魂”他隨口說道。

“可什麼東西能有靈魂啊。”

竹子攤手表示無解，靈魂是很虛晃的一個概念又不是實體“藝術是有靈魂的，但小提琴、畫架、顏料我們都試過——畫架——等等”他猛然一驚想到什麼，而後睜大雙眼一副恍然大悟，雨潔在與竹子對視后也明白過來，那個字他們兩異口同聲地幾乎同時脫口而出！

“畫！”

“對！”竹子打開儲物櫃把裏面捲起的油畫全拿了出來“可能是畫！”他告訴雨潔“這東西原本不是這個世界的，是我們自己創作出來的——也許，也許這個是最終的答案。”

“一幅畫能值多少錢啊”

“不知道，我們都帶過去，一次性全部都扔進那個洞裏！”他們說做就做，抱着那一大卷畫來到提款機那邊后，竹子深吸一口氣，將這些畫全部都扔進了那洞中，兩人目光緊緊盯着提款機，竹子甚至都把麻袋放好了【拜託拜託~不要多，再給五十二萬就行了。】

神奇的事情發生了，提款機並沒有出現錢，但整個世界快速變得透明化，竹子和雨潔都萬分驚訝於身邊的變化——房子沒了、殘肢沒了、就連大地和天空都不見了，周圍一切都變成了純白，緊接着，他們發現自己身邊圍滿了藍色的人，這些人看着竹子和雨潔紛紛鼓起手發出雷鳴般掌聲並點着頭，而後他們又在幾秒內如虛影般消散。

接着，便是長達一分鐘的靜默，他們沒有再看到錢，自始至終都沒見過真正的一百萬，但是那扇門卻緩緩地出現在了他們的面前。

門面上原本漂浮的字消散，變為了新的內容

‘你們解答了謎題，但還有最後一項考驗在等待着你們’

‘那將會是一場艱難的旅途，請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