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話
黑甲騎士的表情永遠隱藏在面罩下,令人無法捉摸他的心思。當兩位少女拒絕後,他坦白道:“附近治安始終不好,為免發生意外,還是送到營地比較安全。”
少女的矜持抵不過現實情況,尤其是女魔法師,在白袍下面是**的身體,難保路上再遇上輕薄之徒,只好勉強點頭同意。
這座迷宮新近形成快將一個月,最近菖.隆谷男爵才開始派兵駐防,冒險者及商人前仆後繼湧來,周邊建設尚在如火如荼進行。甚至冒險者只是在空曠的平原上搭建營帳休息,根本不是正式居所。正是處於混沌未明之時,女冒險者更加成為犯罪者的下手目標。
“噢!這不是最近大名鼎鼎的黑甲騎士嗎?”
身後突然響起令人生厭的聲音,一位大胖子在四名騎士的護衛下推開人群走過來。
“那人不是方.達拉斯子爵嗎?”
“真的真的?”
“只有他這麼胖,不可能認錯。”
“看樣子是想尋仇了。”
四面八方竊竊私語,兩位姑娘早就聽過方.達拉斯是胖子,沒想過真人比傳聞中更胖。
之前他與菖.隆谷大戰,因為黑甲騎士大活躍而慘敗。面對像金山般的迷宮,豈肯輕易放手,十有八九捲土重來。第一步當然要去除眼中釘肉中刺,將黑甲騎士排除掉。
每個人都是這樣想時,豈料方.達拉斯伸出雙手,親熱地握住黑甲騎士的手,上下用力擺動:“哎呀,有眼不識泰山,沒想到黑甲騎士大人擁有如此高超的戰鬥力。如蒙不棄,可否光臨本男爵這邊相談合作?”
陰毒!好奸詐!
打不贏人,就想對方跳槽加入自己這邊!
群眾不是笨蛋,已經猜出方.達拉斯的算盤。他仍打算髮動戰爭,只是第二次對陣時,黑甲騎士會在他那邊的陣營。屆時菖.隆谷方自然無力抵抗,必輸無疑。
“沒時間。”
“咦?”
方.達拉斯沒有想過自己會被拒絕,一時反應不過來。
“我有事辦。”
說著轉身,輕拍兩位姑娘的肩,示意無視方.達拉斯,起行回去。
“等一下!我是子爵啊!你區區一介冒險者,膽敢不接受我的邀請?”
黑甲騎士完全沒有打算理會方.達拉斯,反倒是兩位姑娘猶豫起來,止步不敢走。
平民要聽從諸侯的命令,是法律的荃本常識。
“這處是菖氏男爵的領地,行氏男爵的法律,為何我要聽其他領地領主的命令?”
“你……你你你……”
“失陪了。”
正因為黑甲騎士的反駁無懈可擊,才令方.達拉斯無言以對,附近圍觀的人更拍手叫好。
“可惡!給我堵住他!”
四名騎士手執長劍,將黑甲騎士攔下來。
他們當然不可能是黑甲騎士的對手,不過如今對方身邊有兩個女人,方.達拉斯判斷對方沒有本事同時保護其他人下戰鬥,故此大膽妄為起來。
“這處本來就是敝氏世代領土!我在自己的領土上執行權力,有何問題?”
“喂喂喂,那是以前的事吧?如今哥尼河已經改道,河岸以南的土地理當屬於敝氏。請別再胡說八道,妖言惑眾。”
突然走出來正面對嗆的是這座迷宮的管理者,本地的領主菖.隆谷。他早就料及方.達拉斯絕對按捺不住,圖謀反攻,所以長期派探子監視。當收到對方越過哥尼河,往迷宮這處靠近,就立即騎快馬趕來。
“菖.隆谷……”
在方.達拉斯眼中,對方如同不共戴天的仇人。然而再咬牙切齒,亦不敢隨便動手。
黑甲騎士就在現場,他是菖.隆谷的人。雙方再次開戰,只會重蹈覆轍。
強力的冒險者,乃可遘不可求。方.達拉斯身為男爵,自問能夠付出更多酬勞,執意趕來遊說,企圖使黑甲騎士站在自己這邊。
方.達拉斯那膚淺的企圖,菖.隆谷自然一清二楚。確定黑甲騎士對方.達拉斯如此冷淡,無意跳轉加入,心下大寬,始施施然走出來介入事件。正是狐假虎威,只要黑甲騎士一天在自己這邊,方.達拉斯亦奈何自己不得。
僥倖得到這位強大的冒險者,讓菖.隆谷造夢都在笑。當然他同時不會忘記,黑甲騎士有可能迅速攻略迷宮。一邊利用他,一邊提防他,兩邊都要抓牢。
“哎呀呀,如果你沒有其他事,請回去自己的領地。”
“誰……誰說我沒事?我就是來挑戰迷宮!”
“噢,就算是男爵大人,亦必須照規矩登記。本氏族領地內的人進入迷宮,人頭稅一人十錢一回;本國外地氏族領民,三十錢一回;外國人,五十錢一回。”
菖.隆谷冷靜念出目前市場報價,方.達拉斯怒道:“你他媽的是不是收太貴?”
“收太貴?啊啊啊,區區一人一回三十錢都付不起,真可憐。那怕外國人,亦不曾對五十錢皺眉眉頭。”
“我怎麼會付不起?別小瞧老子!”
迷宮就是如此恐怖,簡直是自由印鈔機。金山落在他人手中,讓方.達拉斯盛怒而不發,最彼決定負氣離開。
迷宮的數量不多,以目前華牟國而言,亦僅只有這一座。
若然放眼全世界,既存仍未攻破者,總數只有十二座。
第十三座迷宮誕生后,早就口耳相傳,連鄰國都知道,紛紛有冒險者趕過來挑戰。正是短時間內引來眾多冒險者,口袋的錢豐富,才問題對地位比自己高的方.達拉斯當作破球隨便玩。
等方.達拉斯主動離開后,菖.隆谷望向黑甲騎士。對方僅僅揖讓為謝,就送兩位姑娘回家。
“渾帳!老子好歹都是男爵!都是一方諸侯,竟然被低賤的冒險者無視?”
菖.隆谷臉上在笑,心中在罵,恕斥黑甲騎士不識大體,不知尊重。
迷宮外圍的平原,依傍河岸,大量營帳林立。雖然冒險者以男性為主,但亦有少量女冒險者。她們往往與男性區隔,在遙遠的東面建立女性居住區。原野上營帳林立,閑人隨意出入,當然不太安全。菖.隆谷早就向紮營的冒險者徵收保護費,安排衛兵巡邏。即使如此,女冒險者仍難以安心,惟有同心協力,自發看守。
送到女性營區,有其他女冒險者出來迎接,確保安全后,黑甲騎士始願意向二人拜別。
目賭傳聞中的黑甲騎士擔任護花使者,眾女冒險者紛紛出來湊熱鬧,細細聲說大大聲笑,談論兩位新人姑娘是用甚麼手段,勾搭上這位大英雄。兩位姑娘當然聽到身後的談論,臉色緋紅。
女神官難為情地低下頭,倒是女魔法師鼓起勇氣,向黑甲騎士發問:“你叫甚麼名字?”
“咦?”
“我叫畏.妮可!”
“畏氏……你是鄰面垵遑國的貴族?”
“嗯,你居然知道?”
“以前曾經旅行經過。”
“哦……是嗎?”意外地打開匣子,畏.妮可更加大膽起來:“不過我只是四女,無緣繼承家業,所以出來當冒險者。”
“原來如此。”
一般平民根本無機會讀書,更無緣學習魔法。對方既是魔法師,早應料及其來歷不簡單。
畏.妮可以手肘輕撞身邊的女神官,她結結巴巴地道:“我……人家……從百濟國過來……叫菲葵娜。”
無氏,無姓,典型的平民。
“百濟國的教會嗎?”
“嗯。”
以濟世為懷的教會,其教育的神官,僅擅長治療相關的魔法,常常在冒險隊伍中擔任補師。
“穿盔甲的大英雄,你叫甚麼名字?”
見到兩位姊妹長時間未入正題,後面有瞧熱鬧的女冒險者張口叫喊,搶先發問道。
黑甲騎士一動不動,不知情的觀眾還以為他死去,變成直立人佇在路上。
“……幻斯特。”
“絕對是假名!”
某女冒險者斬釘截鐵指道,眾噓聲起,霎時充滿歡樂的氣氛。
冒險者原則上不會主動打探他人私隱秘密,那怕她們知道“幻斯特”是假名,卻依然相信。
“幻斯特先生,我們……還有機會再見嗎?”
這處的見面,理所當然是以組隊為前提考量。
“嗚呀!想不到菲葵娜是如此大膽的少女!”
“人家……人家才沒有……討厭!”
無意識下主動邀約男冒險者,菲葵娜感到萬分羞恥,不禁用雙手掩住自己的臉。
“不會。”
“呃?”“誒?”“喂喂喂……”
與意料之外不同,幻斯特拒絕菲葵娜。
“我習慣單刷。”
眾女冒險者倒抽一口氣,這番回答簡直霸道至極,同時彰顯出自己相符的實力與自信,反而攻陷一些人的芳心。
畏.妮可死心不息,跳前揚手道:“可是你總會需要治療……”
“不需要,我幾乎不會受傷。就算受傷,我有帶藥草。”
“你是戰士吧?我聽說迷宮中有死靈,你應該對付不了,至少我的魔法可以出一分力。”
“不需要,我有聖水和符咒。”
可惡,這不是無懈可擊嗎?
想想也是合理,人家是甚麼等級,豈會看得上新人?
幻斯特轉身,留下最後一句話:“迷宮很小的,有緣總會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