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皇十六阿哥，誠郡王呀！你真該死，膽敢冒犯十六爺。」

「哎喲，是我崔大娘有眼不識泰山，十六爺，您快請裏邊坐。」崔大娘趕忙堆笑臉。

「甭了！我要找個人，昨晚有沒有來過？」或琥神情陰冷地又重問了一遍。

「十六爺要找的人一一個兒嬌小、長相可愛的……」崔大娘努力的在腦海中翻找。「啊，還真的有呢！」不就是昨晚那個小煞星嗎？

或琥聽她說有，倏地伸手用力扳起她的手腕。「她人在哪兒？」

「疼呀……疼一一十六爺，您先放手再說嘛！」

甩掉她的手，或琥語若寒冰，「今兒個，你若不把人交出來，我就拆了你這間掬歡樓。」

「好，我交、我交……陳大娘，你過來。」崔大娘喚着從廚房過來看熱鬧的陳大娘。「我問你呀，今早我叫你帶去廚房的那個小女娃，現在她人在哪裏？」

「哎呀，你沒問，我倒忘了她了！」因為一到晚上客人愈來愈多，廚房忙糟糟的，連指使工作的陳大娘也得幫忙，一忙起來，她也沒閑工夫去管芙姬了。

「說到那女娃，可真是會偷懶，又笨手笨腳的，叫她洗個碗，洗二個時辰還洗不完，還耍脾氣摔碗呢。我呀，後來拿了竹藤狠狠的抽打了她一頓，她乖乖的不敢再吭聲。後來她竟然還說肚子餓想吃飯，崔大娘，你放心，我一粒米飯也沒給她吃，全幫你省下了。哎呀，糟糕，我叫她拿剩菜去餵豬吃，敢情她是躲在豬圈裏偷吃剩菜？

不行、不行，我得趕快去瞧瞧，我還要叫她去挑水呢一一」

陳大娘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口裏兀自喋喋不休地挑剔着芙姬，站在一旁的或琥，臉色則是隨着她的話而愈見泛黑一一

「呼延，給我好好看着這位大娘。」或琥的話從齒間迸出，他再度抓着崔大娘的手腕。「豬圈在哪兒，馬上帶我去！」

崔大娘領着一伙人走向後院的牲口圈，拎着油燈的手，不由自主拚命的顫抖着。

她記起那娃兒和她說過，她是什麼十六福晉一一

現在十六爺找上門來了，神色那麼焦急，難不成一一那娃兒真的是十六福晉！？

「十六爺，到……到了。」崔大娘推開一扇窄門，走上前去，舉高油燈，赫然看見地上躺了個人！

或琥毫不遲疑地蹲下身抱起躺在地上，身子蜷縮猛顫抖的人，仔細一看，果然是他的愛妻。

「芙姬一一」他緊緊地把她抱在懷中，旋即仰首怒吼着：「相願，把這間掬歡樓給我拆了！」

「不……不不不，十六爺一一」崔大娘駭得不知所措，只好求助老主顧。「靖王爺，您幫幫忙！」

「誰來說都沒用！」或琥語氣冷硬堅定無比。「相願，立刻拆掉這間酒樓！」

「喳！」

而當或琥抱着芙姬踏出掬歡樓后，掬歡樓的招牌，便被相願踢下，拆成了兩半。

「或琥一一我要回去……我是十六福晉……我要回十六爺府……死老太婆，你敢打我一一我——或琥，我好想回去……」

整晚，芙姬不停地說著夢話，或琥緊緊的抱着她，直到天亮，都不曾闔眼。

「嗯一一」

芙姬的身子蠕動了一下，緩緩睜開雙眼，旋即又趕緊閉上。

她看到自己睡在熟悉的寢房內？身旁的或琥還抱着她？

這是在作夢嗎？可是，她感覺到身體好暖和，還有柔軟的棉被蓋着。

這不是柴房、也絕不是豬圈……

再次睜開眼，她晶璽的雙瞳，頓時瞪得圓大……

「你醒了？很餓吧？翠兒剛剛送了熱粥來，我來喂你吃！」或琥沙啞溫柔的嗓音，從她的髪頂飄下。

因為怕芙姬半夜醒來肚子餓，兩個貼心的丫鬟徵得或琥的同意，每過半過時辰，她們就輪流送熱騰騰的食物進來。整個晚上，兩個丫頭也都沒歇息呢，凈窩在蔚房做着點心。

「或琥一一」

芙姬像是怕他消失似地，雙手抱住他腰身，臉龐貼在他寛闊的胸膛上，不讓他離開她身邊半寸。

「我回來……我真的回來了嗎？」她仍是不敢置信。

她不是才在豬圈裏倒剩菜給豬吃嗎？她記得她還餓的想吃剩菜止飢，但她聞到那股餿味，又全部吐了出來。

後來……後來她只覺得渾身無力，意識漸漸饃糊……然後，就……就不省人事了！

「傻瓜，你當然回來了！」他抱着她，給她安全的感覺。「都怪我不好，沒有好好保護你，讓你在外頭吃苦受罪一一我真是該死！」

雖然她出去僅一天一夜，但光聽陳大娘口述，他便知道這一天一夜對她來說，彷若有一年那麼久，之於他，也如斯一一

芙姬搖搖頭，「不，是我自己太任性了，不能怪誰，這一切，全是我自作自受！」

他心疼的摸着她的頭。昨晚他看見她蜷縮着身子躺在地上時，他的心幾乎都凝結了一一他的心底有一千、一萬個自責一一

如果她離開時，他能立刻追出去，這一切的苦難，就不會落在芙姬身上了！

「或琥，你……你是怎麼找到我的？」芙姬的眸里泛着淚霧，她還以為，她會永遠待在那個掬歡樓內，永不見天日，也永遠無法和或琥重逢了……

或琥俯首，輕吻她泛濕的眼睫。「先吃粥，我再慢慢告訴你！」

他下床端了熱粥折回，一匙一匙舀起粥喂着她吃，然後把昨晚的事，詳細的和她敘述了一遍。

「真的，你真的有感覺我一定是在裏面？」芙姬眨動着清亮的眸子。

或琥點點頭。「嗯。」他把最後一匙粥，送進她嘴裏去。

芙姬含着粥，還沒咽下，就忙着說話。「那……我們是不是叫做心有靈……靈……」那句話是怎麼說來着。

或琥把空碗放回桌上，嘆笑道：「是心有靈犀一點通！」

「對對對，就是心有靈犀一點通！」芙姬眉眼帶笑，纖細的手臂圈住他的腰際，身子倚靠在他的胸膛上。「那……你真的拆了掬歡樓嗎？」

「當真拆了！」或琥沉下臉。「她們竟敢那樣對你！恐怕像這種事在掬歡樓里是層出不窮，拆了也好，免得還有其他的姑娘家受害！」

「嗯。」芙姬附和的點點頭。「那崔大娘和陳大娘呢？她們倆真是壞透了！」

「我叫相願把她們押回府里來了，就等你發落呢！」或琥神情肅穆的說道：「不過一一隻可以給小小的懲罰，不能太嚴苛！」

他是怕芙姬一氣之下，會要了崔大娘和陳大娘的命。

「那……我要叫崔大娘在廚房洗一個月的碗？」

「嗎，可以！」或琥含笑贊同她的處置。

「至於陳大娘，她心地狠毒，所以我要罰她重一點。那就罰她洗一個月的茅廁，還有……還有……每頓飯只能吃我吃剩的飯菜。或琥，我……我這樣會不會太壞了點？」芙姬水眸直眨，楚楚可憐的瞅着他的眼。

或琥凝視着她的小臉蛋，望得出神。「不，一點都不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