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曾聽聞情深
先不說這位靖和縣主,單一個韓盛,恐怕滿京城沒有誰不知道他,不過三十而立,就在朝堂大有作為,令朝堂多少人忌憚。不過我知道他卻是因為他的痴情。
他和靖和縣主從小青梅竹馬,剛及冠,便親自帶着父母去郭王府提親,那時的韓盛,心高氣傲,不知婉拒了多少名門貴女的求婚,只為求娶這位靖和縣主。婚後二年,靖和縣主難產誕下一子,身子大不如從前,為照料韓盛,又硬逼着韓盛納了長公主表親家的一個女兒為妾室,這韓盛竟是半年未曾碰過她,扔在一個小院子裏好米好飯地供着,就再也沒搭理過。
這位妾室仗着自己年輕貌美,又有長公主撐腰,以為是大夫人使壞,便哭啼啼拐着彎地向安順長公主抱怨大夫人善妒,不讓韓盛碰她。
長公主看她哭啼啼的可憐,便叫來靖和縣主詢問,靖和縣主冷不丁被人安了這麼一個帽子,當時氣的心郁不結,晚上便病了起來。這事本已經是這位妾室的錯,但這還沒完,這位妾室以為靖和縣主故意裝病,在她的小院子裏跟她的陪嫁丫頭說些嚼舌根的閑話,誰料這小丫頭一時為她家小姐打抱不平,竟將這事傳給了這位妾室的娘家人聽。
這位娘家人只聽過這位靖和縣主平日裏素有大家閨秀之名,更是有出世之才,怎麼也想不明白怎會像女兒說的這般小肚雞腸。一次哪位侯門夫人宴請賓客,這位妾室的母親與靖和縣主碰上了,妾室母親便試探她家女兒在昌平侯府過得如何,靖和縣主正與旁人搭着話,便是略微敷衍一點,誰知這妾室母親便誤會了,大聲宣揚靖和縣主善妒起來。
這事傳到韓盛耳朵里,知道了前因後果,便當場怒殺了這位妾室。
這位妾室家裏承受不了女兒慘死,將此時通告官府,連皇帝也驚動了。當時韓盛還不是一品殿閣大學士,是個從三品的侍郎,皇帝也存着心讓他出去歷練,便貶了他去了嶺南做外官,他擔心靖和縣主身子受不住,便獨自前往嶺南當了四年的外官,二十七歲才被調回京城,不過三年便被皇上提拔為殿閣大學士。
殺死自己的妾室一事,當時鬧的風風雨雨,滿京城誰人不知誰人不曉。這韓盛可真是出了名的護妻,不知羨煞了多少閨閣女子,當時我還只是個十歲女娃,聽劉媽媽和丫鬟們講起,都覺得這韓盛真是愛極了靖和縣主。
無緣無故娶我,又怎麼可能?不過是為了堵住眾人悠悠之口吧。
堂堂昌平侯府嫡子,哪怕是個次子,我就是撞破腦袋也不該相信韓臨當真會娶我,只是我想不明白,這韓臨明擺着對我存了幾分心思,怎麼不懂得退而求其次娶我做個妾室,這還怎麼讓他哥哥娶起了我?
我正在疑惑不解,小梨突然用胳膊搗了搗我,我才回過神來,我還在正廳里跪着。我立刻裝作不勝驚訝的樣子,規規矩矩地跪着。
“怎麼,嚇着四妹妹了?想勾引臨哥哥,哼,就憑你,還指望着和我一同伺候臨哥哥,你配嗎?我今天告訴你......”
“住口!“祖父嚴厲地打斷了大姐姐的話。“你這哪還有大家閨秀的樣子!說的什麼話?!”
我親眼看着大姐姐的臉都變青了。她怎麼也想不到自己會被疼愛她的祖父訓斥吧!
“父親息怒,妍兒不懂事,還請父親見諒,她這也是被氣的極了。”大夫人急忙出來打圓場,我心裏冷笑不止。
果然,祖父的臉色好了一點。又問起了我來,“你不願嫁給這韓大公子?”
“她?照她昨天那話,這韓二公子她是沒有見過的,韓大公子她也沒有見過,嫁給哪個不都是一樣的么!”祖母這是在逼問我。
我跪直了身體,眼淚情不自禁地流了下來,看着祖父道:“祖父,昨天祖母非說是我勾引韓二公子,我的的確確沒有啊!我昨日在午膳時我坐的位置離韓二公子最遠,我更是不敢抬頭看,我怎麼......我......”我裝作無比委屈的模樣,眼淚止不住的流。
“祖父就最後再問你一句,這韓盛你是嫁與不嫁?”祖父深沉的眼睛盯着我。
所有人都在目不轉睛地盯着我,我用手絹擦了擦淚水,低着頭小聲地說了一句。
“小女......不嫁。”
只要我不嫁給韓盛,我跟韓臨的事就還沒完。
這事只要沒完,我就還是大夫人和大姐姐喉嚨里的一根刺。
“你當真不嫁?姝兒啊,雖說只是個妾室,可這韓大公子可是如今滿京城最權勢熏天的人,孩子啊,這機會你可要把握住啊!”大夫人裝模作樣地拉着我起來,“好孩子,快快起來,為娘就盼着你和妍兒有個好歸處,我可真是不能對不起你那死去的娘啊!”
大夫人這是故意在祖父面前提起了我娘親。按捺不住了么!
“熙兒!你為這丫頭做了多少好事!她可記得你半分情義。不提她那死去的狐媚......”
“住口!“
祖母立刻噤了聲。祖父打斷了祖母即將脫口而出的惡語。“既然說四丫頭不願意嫁,你們何苦逼她,什麼事都是強求不來的,否則到最後,這都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從我這個角度看去,不知怎麼的,祖父這話一出口,我就瞧着祖母的神情像是怨恨極了什麼東西一樣,狠狠地攥着衣袖角。
“這事就這樣算了,你們就開始準備妍兒的婚事吧!四丫頭的婚事實在沒有合適的,就先放着罷!”祖父說完便要離開。
一屋子的人正準備行禮恭送祖父離開,突然祖父又回過了頭。
“前幾天翰林院那幾個老頭向我推薦了幾個人,有一個叫張亭釧的人我瞧着倒是不錯,人也端正,家世清白,老家是河西藁城的,人也尚未娶親,不如就說給四丫頭罷!”祖父說完便走了。
“恭送祖父。”
一瞬間,覺得那天假山的我,太輕賤了。什麼張亭釧,我哪裏還配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