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

被魔杖敲擊后，牆壁上的磚頭開始顫抖。哈利着迷的看着它們在自己眼前移動，重新排列，展開……直到一條寬闊的拱道出現在他們面前。

哈利無比懷念這些，他望着那寬闊的拱道和鵝卵石鋪砌的、蜿蜒曲折看不見盡頭的街道，感嘆着說：“我都不記得我有多久沒來了。能回來這兒看看真好。”

“是嗎？”穿着黑色的斗篷的女巫在他身邊看過了，投給他一個意外的目光。“我本來以為你已經厭煩了對角巷。畢竟作為一個霍格沃茨的學生，差不多整個七年級的學習用品都是在這裏買的。”

哈利微笑，迅速的在腦海里回憶着每一年在開學前來這裏的情景。“是的。”他說，很快又嘆了口氣。“但是我基本沒有時間，也沒有機會好好逛逛。而且，無論我走到哪，總是會被一堆人認出來。”特別是戰爭勝利之後，他的照片好幾個月都被刊登在在《預言家日報》的頭版頭條上，這導致他無論走到哪裏都會被一群人圍觀，直到他不敢在沒有任何偽裝的情況下出門為止。

哈利再次拉了拉罩在頭上的帽兜，對正向他挑起一根眉毛的艾琳苦笑着聳聳肩膀，解釋道：“在我那個年代，我因為一件不幸的事情而出了名。”

“哦。”似乎對哈利不想談及此事的想法心領神會，艾琳點點頭，沒有再追問下去。哈利為此露出一個感激的微笑，率先走入熙攘的人群中。

對角巷幾乎和哈利印象中的差不多，仍然充滿活力熱鬧奔忙，只是商店的外觀顯得更老式一些，而且帶點因年代久遠維修不善所導致的破舊。哈利帶着不亞於第一次和海格一起來到這裏的新奇感，張望着那些店鋪和購物的人們。

他們帶着足夠的錢，所以沒有必要去古靈閣。而奧利凡德魔杖店顯然也不是個適合觀光的地方。除此之外，艾琳幾乎帶着哈利逛遍了對角巷所有的地方。麗痕書店、咿啦貓頭鷹商店，甚至他們還去問候了摩金夫人，即使那個年輕的巫師根本就認不出哈利是誰。哈利不無感慨的審視那些熟悉又陌生的人和物。但是給他衝擊最大的還是掃帚店。當他們路過櫥窗的時候，哈利立刻難以自制的笑出聲來。

“怎麼？發現什麼有趣的東西了嗎？”艾琳停在哈利身邊，盯着櫥窗里的擺放着的掃帚饒有興趣的問：“你喜歡它？”

“不，只是……”哈利朝她咧嘴一笑。“你能想像嗎，它看起來和我在霍格沃茨上魁地奇課上用的那些老式掃帚差不多，但是……”

女巫理解的接口道：“但它卻是現在最新款的。”她假笑着拍了拍哈利的肩膀，以一種長輩的語氣懶洋洋的說：“時間和你開了個大玩笑，男孩兒，你要學會適應。”

哈利對她做了個鬼臉。“不過你是對的。”他放棄掃帚的問題，將注意力轉向他們接下來的行程。“那麼我們接下來該去哪？我並沒有看見你買什麼。”

“我需要的東西不在這兒。現在先讓我們找地方歇一會兒。去冰淇林店怎麼樣？”

哈利帶着愉悅的心情同意了她。

馬上就要到聖誕節了，天氣非常寒冷，但這並不能阻止巫師們享受美食。在保暖咒的幫助下，福洛林•福斯科雪糕店的客人依然絡繹不絕。哈利已經摘下帽兜，服從艾琳的命令地坐在店外等候，直到女巫回來然後遞給他一個碎果仁雪糕。

哈利立刻接過來並有禮貌的道謝。

“不客氣。”艾琳不在意的對他揮手，然後嘆了口氣，一本正經的說：“實際上，我一直希望有一天讓我的孩子無比喜愛我，只因為在領着他逛了一天街后，我給他買了一個美味兒的雪糕。可惜，我的願望從沒實現過。”

哈利吃吃的笑了起來。“我確信西弗勒斯不會喜歡這個。”他吃了口雪糕，嘆息着享受奶油融合了果仁的香甜綻放在舌尖味道。

她簡短地點頭。“沒錯。記得我第一次帶着他來這裏，他幾乎把嘴撇上天去。那時候他甚至才學會如何說話。”她彎起眼睛，目光非常柔和，嘴角小幅度上翹，記憶清晰地展現在她臉上。

哈利被他的雪糕嗆到了。他驚訝地張大嘴巴，想像就在這個店鋪前，一個縮小版的西弗勒斯——穿着黑袍，撇着嘴，一臉不耐煩看着那些等待雪糕的孩子們（即使那些人實際上都比他大）。“哦，天呢，那一定非常有意思。”他大笑着說。

“是的。”艾琳露出一個懷念的笑，然後她用不經意的口氣問：“你們怎麼了？我去找你的時候，他看起來就像一個快要炸掉了的坩堝。”

哈利一下子失去了所有的胃口，他從雪糕里抬起頭。“我們……”他不敢抬頭看女人的眼睛，盯着桌子上的一點，苦笑着說：“我想我恐怕惹他生氣了。”

“我想事情應該不是那麼簡單，哈利。”她說，聽起來並不像是為此生氣。“雖然他總是板着張臉，但真正能惹惱他的事情並不多。很多情況下，怒氣沖沖、尖酸刻薄都是他的一種偽裝。”

哈利咬了下嘴唇，乾巴巴的解釋道：“是一封來自於朋友的信，讓西弗勒斯誤以為我想跟某個別人介紹的男人交往……”

“原來如此。”她點點頭說，嗓音中充滿了同情的理解。“那麼他應該沒有生氣，只是在傷心。”

哈利眨眨眼。“傷心？”他不可置信的問。

“沒錯。對於一個斯萊特林，消極就像與生俱來的。你的相親對象刺激到了他，沒準他現在正糾結自己又老又丑什麼的。”

哈利猛的站起來，差點兒掀翻了桌子。“哦，梅林。”他低聲呻|吟起來。“可我認為西弗勒斯很英俊！”他脫口而出，然後當他意識到自己是了什麼之後，哈利清了清嗓子，雙頰沾上了紅暈。

女巫看着他，嘴唇抿成愉悅的細線。“這話你得自己對他說。”她用取笑的語氣說。

哈利的臉變得更紅了。但是他知道現在不是窘困的時候，如果西弗勒斯真的那麼想的話，他現在必須快點兒回去解釋清楚。“我們能現在就回去嗎？立刻！”他建議的說。

艾琳示意讓他坐下。“先不着急。我們的東西還沒買好呢。我還想和你聊一會兒。”當哈利順從她，重新坐到了椅子上，女巫抽出她的魔杖施了個靜音咒，屏蔽了來往的客人，才靜靜地開口道：“哈利，你是個好孩子。但是你想好了嗎？真的想和西弗在一起？”

“當然！”哈利立刻回答她，堅定不移的。“我喜歡他。不，我愛他！”

“很高興聽到你這麼說。”她微笑，但是即使哈利也能看出來，她看上去很勉強。“不過，我最了解我的兒子。他並不是個好相處的人。”她嘆氣。“就像這次。”她低着頭盯着自己放在桌子上的指尖。“一個傷心的斯內普等於怒火衝天的斯內普。他們一直都這樣，受傷的時候就會把所有人都拒之千里之外。這樣的行為不但無益於解除誤會，還會更加的傷害別人。”

哈利皺着眉，他的意識努力組織着她給他的信息——她聽起來像是勸自己放棄西弗勒斯，但哈利知道她肯定不是。而且“他們”是指……

哈利敏銳的看着她，突然理解了什麼。“你……不只是在說西弗勒斯？”他輕聲問。

“是的。”她溫和的說，對這承認看起來極度痛苦。“即使西弗一直不承認，但他真的很像他的父親，托比亞。我嫁給他的時候，隱瞞了自己是一個巫師的身份，直到我被他拆穿……”艾琳解釋，看向街道，回憶着過去，眼神變的遙遠。“我只是不敢對他說，畢竟那時候巫師在麻瓜界的名聲一直很糟，我怕……但是他卻認為這些年來我從未信任過他，所以……”她說，苦澀地。“我很後悔。但現在已經晚了，解釋無法彌補什麼。哈利，答應我，如果你們之間產生了什麼誤會，立刻讓他知道。否則，他的想法會在歧路上越走越遠……”

哈利咬了下嘴唇，不知道該說什麼安慰她，但是答應她的要求卻比這個簡單得多。“我會的。”他推開才吃了幾口的雪糕站了起來。“我們可以去買東西了嗎？我想早點兒回去。”

她對他微笑着點點頭，看上去已經沒有那麼悲傷了。“那麼讓我們出發吧。”她站起來，撤然靜音咒，然後像是突然想起來什麼，掃了眼從他們身邊路過的客人，壓低聲音說：“帶好帽兜，我們要求翻倒巷。”

“翻倒巷？”哈利迷惑的問。

“是的，一些魔藥材料只有這裏能買得到。”她解釋道，然後把自己的帽兜嚴嚴實實的帶頭上。“跟緊我，哈利。”

哈利抿着唇跟在女巫身後。

翻倒巷看上去比對角巷變化更少一些——依舊是陰森可怖的櫥窗，狹小的、骯髒的、沒有幾個人的窄巷，空氣里依然透着陰沉的味兒。他們越過哈利最熟悉的博金-博克黑魔法商店，直到翻倒巷的盡頭才停下。哈利在跟着艾琳走進那扇門前小心的打量了商店的招牌——木質的招牌已經腐爛得不成樣子，只能隱約猜到上面刻畫著一隻冒着熱氣的坩堝的圖案。

哈利在身後關上那扇看上去似乎馬上要從門框上掉落的木門，走進燈光昏暗的店面。已經有一個客人正在櫃枱邊和老闆低聲談論着什麼，但是當他們進來之後卻一下子停了下來。哈利皺眉，打量那個背對着自己的、整個包裹在斗篷里的人——那身影看上去莫名其妙的熟悉。他正猶豫着要不要上前確認一下，這時，在櫃枱里的老闆率先開口了。

“需要幫忙么？”

“我要10個加隆的蜥蜴角膜。”艾琳說，聲音聽上去陰沉低啞，和平時差別很大。

老闆眯起了眼睛打量他們一會兒，然後陰測測的說：“這東西需要去庫房找。”

“那麼我就先走了。改天再過來。”那個客人忽然開口說，聽上去怪極了。哈利確信他用了改變聲音的咒語，也確信即使這樣也令他感到幾分熟悉。

一種無法名狀的感覺戰慄着從哈利的脊樑蜿蜒而下，凍結了他的肢體，讓他僵直得堵在狹窄的店鋪過道，盯着那個熟悉的身影低着頭一步一步走到他面前停下。

“讓開。”那人不耐煩的開口，然後終於抬起一直低着多頭，露出一張哈利做夢都沒想過會在這裏見到的臉……

有那麼一會兒，哈利的耳朵里只有血液沖刷進雙眼的聲音。他感到胃部一陣抽搐，噁心，屏息。他想要掐自己一下以便確認自己不是在做夢，但是他無能為力，因為他此刻已經被震驚俘虜的四肢。

“哈利？”

他聽到有人再次關切地叫自己的名字，然後模糊地意識到相同的聲音投擲了鎮定咒。他微微甩頭，終於看清拿着魔杖在身邊關切的望着自己的艾琳和那個對自己眯起眼睛的客人——面色蒼白，尖削的下顎，濃重的黑眼圈，陰鬱的、灰藍色的眼睛……每一樣都那麼熟悉，即使頭髮是褐色的。

哈利對艾琳揮了揮手，然後深呼氣，清了清喉嚨，艱澀的開口：“D……德拉科？”

對方眼睛猛地瞪大到不可思議的程度。“哦！梅林！哈利？”

當哈利意識到自己點頭回應他，下一秒，他跌入一個令人屏息而緊緻的擁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