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 一見鍾情

09 一見鍾情

墨北微得到玄震的答案,一時之間怔楞當場,竟不知道該高興還是難過,心中滿溢的情緒突然一空,什麼也感覺不出來。

魂魄能夠重聚。

玄震說,魂魄能夠重聚。

那麼也就是說,如果她早些知道方法,早些……她就不會眼看着……束手無策……

“大師兄……”

“剩下的莫要問了。北微師妹,我見你靈氣清冽,身體輕健,眸中光華內斂,顯然修鍊有成,或已得仙身。懷念舊人並無不可,但為此犯禁卻是下策。他既為救你,又怎想見你逆天而行,凡心入魔?”

玄震握住墨北微的肩膀,稍稍用力。

“冷靜下來,北微師妹。好好想想,你一路行來,若是前功盡棄,自毀前程,他是否樂見?”

“我……”

墨北微咬着嘴唇,怔怔地搖頭,眼眶已不自覺地濕了。

她在夢中見過多少次,無數晶瑩的流光飛散,她伸出手,什麼也碰不到,什麼也抓不住。

如果沒有任何方法,她也就徹底死心,正如她從前只能獨自飲下悲傷,獨自前行。

但是,有重聚魂魄的辦法,有這樣的方法!

司徒謹和她不一樣,司徒謹的契約不包括“來生”!

墨北微扯了扯嘴角。

“我不知道……我只是……不想他只有魂飛魄散這樣的結果……哪怕……能讓他重入輪迴也好啊……”

玄震猛地用力,狠狠按着墨北微肩上的骨。

“清醒一些吧,北微師妹!我雖知有此方法,卻不知具體如何,只能肯定那是源自上古的禁術,早已失傳——”

“上古的禁術?”墨北微重複了一次,心中冒出了一個念頭。

早已失傳?上古的時候,那個法術一定還在……若是瓊華派的那個世界的上古,她並非沒有去的方法……

心念幾轉,墨北微點了點頭,低聲回答。

“……我明白了。”

下定決心后,她也就沒有之前的慌亂,反而異常的冷靜。

玄震只當墨北微這是知難而退,心中稍安,放開了她,溫言勸道。

“生老病死,正如晝夜交替,天道恆常,絕非人力可改。順天時,應天命,持本心,行於世。”

“多謝大師兄。”墨北微笑了笑,眸中多了一絲堅毅與決絕。

逆天而行,必遭天譴。何種天譴?

起死回生,代價極大。到底需要多大的代價?

似乎感覺到墨北微心境的驟變,西虎忐忑地問道,[主人,你沒事嗎?]

[我很好,西虎。]

“我們快些走吧,怕是尚隆已等急了。”玄震繞過話題,“對了,我此世姓玄,名震,字子遠。這個世界的習慣是以字稱呼他人。”

“尚隆也是字?”

“不,是他的名。全名是小松尚隆,他是胎果,在蓬萊長大——這裏的蓬萊指的是倭國。有關此世的東西,我撿要緊的與師妹說一說,其他的慢慢再談。”

玄震上前領路。

“此世分為十二個國家……”

……

等到兩人走到城中,最基本的東西已經說的差不多了。

墨北微看看城樓上的篆刻。

令艮。

“從這座城的西門出去就是通往黃海的令艮門?”

“沒錯,此次尚隆拉着我來看升山。慶的麒麟旗飄起來了,過兩天就是冬至,令艮門開。所以,這幾天城裏人很多,都是來升山的。”

玄震指了指人群,“你看那些人,多半是被雇傭的剛氏。”

墨北微看了幾眼,“……似乎不怎麼厲害。”

玄震頓時失笑,“北微師妹,剛氏的特長在於對黃海的熟悉和野外的求生,這一點上,你可比不上他們。”

墨北微暗想着野外求生她不見得比那些人差,但這個問題沒啥好辯論的。

她隨意地四處看着,撣眼間一個石青色的身影從視野中閃過,她突然感覺到幾分奇妙的熟悉,情不自禁地追了過去。

玄震見墨北微突然加快腳步,立刻跟上。

“北微師妹,怎麼了?”

兩人沒走出多遠,就到了一家酒樓外,墨北微向著酒樓里走了進去。

玄震不禁笑了起來,奇道:“師妹你怎麼知道尚隆在這裏?”

尚隆早已在二樓坐下,點了一桌子的菜,自斟自飲,見到兩人進來,笑着揮手。

“二位總算來了。”

“稍微耽擱了一下,北微——”

玄震本以為墨北微是向著這邊走來,等他走到桌旁,他才發現墨北微竟是衝著另一個方向去的,更讓他驚訝的是,墨北微快步上前,拉住了沐家少爺的袖子。

玄震差點瞪飛了眼睛。

墨北微看到那個人向著三樓走去,不假思索地伸出手,等她覺得不妥時,手中已經抓住了布料,她慌忙鬆開手。

“抱歉……能不能請您留步?”

少年不慍不怒,撣了撣袖子,拱手行禮。

“姑娘有何見教?”

少年的聲音很好聽,語調又溫和,話中隱隱透着關切,讓人聽了就舒服。

墨北微有些不好意思地退後一步,斂衽行禮。

“倉促地喊住您,不好意思……我只是覺得我似乎在哪裏見過你,不及多想就追了過來……”

說話的時候她打量着對方。

少年五官清秀,石青色的長袍熨帖得整齊,眉宇間有着儒生的文氣,就像被打磨過的玉石一般,散發出溫潤的光輝。

陌生的長相……

剛才為什麼會莫名地有種熟悉感?

“我好像認錯人了,真的很抱歉。”

少年微笑着聽墨北微說完,緩緩搖頭。

“姑娘不必道歉。會這般着急地追來,想來那是姑娘很重要的人吧,在下竟勾起姑娘不好的回憶,該道歉的是在下才是。”

墨北微的臉不禁熱了起來。

明明是她的錯,別人竟然把錯往自己身上攬……

“失禮了……”

少年含笑搖頭,“在下姓沐,慶國瑛州人士,字知行。姑娘若是不嫌棄,或者可以將尋找之人的特徵告訴在下,在下也許能稍盡綿薄之力。”

墨北微不自然地笑笑,“多謝公子美意,卻不必麻煩您了。”

在這個世界怎麼可能有她熟悉的人?因為遇到玄震,她就開始昏頭了嗎?玄震是因為“羲和劍”的影響才會轉世打這個世界,她熟悉的其他人總不會也受到什麼影響千里迢迢地到這邊來吧。

沐姓少年見墨北微拒絕的乾脆,也不多說,復行一禮,抬步上階,走出幾階后,他突然轉身走了回來。

墨北微還在原地自責懊惱,察覺到有人在面前,抬頭正好看到少年的笑臉。

“您……”

沐姓少年從袖中取出一柄摺扇,遞到墨北微面前。

“姑娘無需如此客氣,喚我‘知行’即可。若是姑娘改變主意,便拿着這柄摺扇到慶國任何一間‘沐’字店鋪,掌柜的自然會接待姑娘。冒昧地請問,姑娘如何稱呼?”

“墨北微……”

墨北微答完以後,沐知行就把摺扇往她手中一塞,轉身離開,連拒絕的時間也沒留給她。

——就像料准了墨北微理虧在先不會追上去還扇子似的。

墨北微拿着摺扇,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尷尬地站在原地,還是尚隆的怪叫讓她回了神。

“子遠,你的師妹真不得了!一見面就讓沐家的少爺送了扇子!”

尚隆豪爽地大笑,“不錯不錯,郎才女貌,珠聯璧合——”

“尚隆。”玄震皺眉,以眼色示意尚隆不要繼續說,他有些擔憂地看向墨北微,“北微師妹,你還好吧?”

墨北微被尚隆一番取笑,只覺得手裏的扇子更燙手了,但是當場扔掉也太不像話,她只好把扇子往腰間一別,走到玄震旁邊的空位坐下。

“沒事……我就是……”

墨北微尋找着詞,“有點發懵。”

玄震為墨北微將杯碗移到墨北微面前。

“我也有些奇怪。慶國沐字商號非常出名,聽聞沐家少爺琴棋書畫無一不精,心算之術勝過其父,眼光獨到,是個很有商業頭腦的天才。他雖有善名在外,像剛才那樣熱心助人,倒是少見。”

尚隆在旁邊起鬨。

“子遠,你幹嘛說那麼隱晦,什麼少見,根本聞所未聞,這可是破天荒第一遭啊。說不定,這是一見——”

尚隆說到這兒就感覺到一股實質般的殺氣對着自己,他急忙改口,“如故,所以才這麼熱心。”

“一見如故……”墨北微咳了一聲,“我之前真的以為他是我認識的人。”

“長相相似?”玄震問道。

“不……完全沒見過。”墨北微搖搖頭。

“那就是氣質像嘍?”尚隆接道。

“……大概吧。”墨北微自己都不確定了。

遠遠地看着時的確有種熟悉感,近看反而不覺得了。

“可能是我頭昏弄錯了。”

尚隆“噗”地笑了出來,舉杯敬墨北微。

“墨姑娘,我敬你!”

有幾個女孩會說自己是頭昏認錯人,還說的這麼理直氣壯毫不羞澀的。

敬酒必喝,逢敬便回。

很久之前,墨北微名為諾麗絲的時候,就是這麼被瑟爾納特總長灌輸的。

所以,她端起酒杯,倒了七分滿,仰頭喝下,隨後將杯口向下,示意自己已經喝完了。

尚隆看着墨北微熟練的動作,先是驚奇,隨後大笑。

“子遠,你師妹果真是個妙人!”

玄震一巴掌拍到尚隆背上,拍得他嗆了幾聲。

“你明知道這酒有多烈!居然誑師妹喝!”

尚隆嬉笑着說:“我也不知道墨姑娘會全喝下去啊,我以為她最多只是沾唇……”

說到這兒,尚隆奇怪地看向墨北微。

“墨姑娘,你喝下這杯酒……不覺得頭暈?”

墨北微不解地望着尚隆,“為什麼會暈?”

這句話一說,尚隆和玄震同時愣住。

尚隆先回了神,哈哈大笑,“子遠,你這可是亂擔心了啊!想不到、想不到,你這個滴酒不沾的傢伙竟然有一個酒量過人的師妹!”

“北微師妹,你以前喝過酒?”

玄震的眉毛有些跳,“或者,這是你第一次喝酒?”

尚隆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子遠,看看她的動作,那是第一次喝酒?!”

墨北微看看尚隆,再看看玄震,誠實地回答:“以前經常喝……不過算起來,也有一些年沒沾過了。”

魔界的酒味道有些奇怪,再加上她拿不準裏面是不是加了別的東西,也就沒多喝。回到人界后,雖然喝過,但是那種清酒,真的沒味道……比較起來,還是彩雲國的茅炎白酒好喝一些,雖然很辣。

玄震捂着額頭,“我竟從不知道……”

墨北微忍不住笑了出來。

“通常喝酒的人多少都會知道誰喝酒,不喝的人很難看出來的。”

她能喝酒,也不是喜歡喝,在瓊華派那個不許喝酒的地方,她的確沒喝過幾次。

——喝過的幾次都是跟雲天青一起喝的。那傢伙一眼就看出來她會喝酒。

“說得好。”尚隆再次舉杯,“今天我們喝個痛快,別管子遠這傢伙了,他跟美酒無緣,真是可憐啊!”

墨北微憋着笑沒吭聲,和尚隆你一杯我一杯地喝了起來。

酒過幾旬,尚隆都有些頭髮暈了,他見到墨北微居然還是很清醒的狀態,不禁擺了擺手。

“墨姑娘酒中豪傑,我認輸。”

“客氣了。”

墨北微最後回敬一杯,象徵性地夾了一點菜到碗裏。

尚隆拍着玄震的肩膀,說:“子遠,你師妹,很好!”

玄震哼了一聲,把尚隆往旁邊一推。

“酒鬼,你喝醉了!別指望我拖你回旅店。”

尚隆咧嘴笑道:“放心吧,走回去的本事我還是有的。只不過,醒酒湯就,拜託啦?”

他討好地看着玄震。

玄震本想說什麼,張了口又閉上,再開口時已經換了話。

“你也喝得差不多了。準備走吧。”

這頓飯是尚隆結的帳。

原本他想讓玄震結賬的,但是玄震一道眼刀掃過來,明擺着就是“你害我師妹”的控訴,尚隆笑笑,自覺地掏錢。

請子遠這個傢伙吃飯沒意思,不過,請他師妹,還是很不錯的。

酒量大的人可以無條件地得到尊敬——這個詭異的規矩也不知道是怎麼成立的,但是在男人間,多半都是有這默契在的。所以,這次的飯錢尚隆掏的很開心。

走出酒樓,晚風一吹,尚隆立時清醒不少。

“墨姑娘剛來,要不要四處看看?”

墨北微搖搖頭,“改天吧。”

她今天沒心情到處走。

“好。”尚隆腳步略浮,勉強還算是穩當地走在前面帶路。

“墨姑娘,你可不知道,你這個師兄,看似純良,一肚子黑水啊!要不是我出重金,他都不願意跟我一起過來。”

“沒記錯的話,好像是某人千方百計地請我保護,免得半路躺在蓬山。”

玄震淡淡地笑着回道。

尚隆立刻停步,回頭瞪了玄震一眼。

“保護朋友還要收錢,你就不覺得燙手。”

“如果那個朋友是別人自然是另一回事,是你的話,不收錢就對不起雁州國的百姓了。”

“喂喂喂——”

玄震笑着轉頭對墨北微說道:“師妹,這傢伙雖然看着不像,不過,他千真萬確是雁州國的王。”

墨北微看着“手舞足蹈”的尚隆,驚訝地睜大了眼睛。

“啊?”

玄震說的治世百年的明君延王就是這個……這個人?

“呃……乍看是不怎麼像,仔細想想,也挺像的。”

“怎麼說?”尚隆感興趣地問道。

墨北微撇嘴,“我見過比他更不像樣的領導者,但是真的是英明的領袖。”

比如卡西烏斯,比如瑟爾納特……

這兩個人除了正經的時候,都很不正經,尤其是瑟爾納特總長!

“人不可貌相說的就是這個意思吧。”

尚隆轉頭看向玄震,“我總覺得這不像誇獎。”

“你只聽前半句就夠了。”玄震冷哼一聲,“信也不留一封就出走,還有比你更不像話的王嗎?”

“那不是因為有你在嗎,子遠一向思慮周詳——”尚隆笑着說。

“所以才要收你的錢,不然你永遠不長記性。”

幾人這麼邊走邊說,很快就到了旅店。

原先尚隆和玄震住在相鄰的兩間房,因為冬至將近的關係,城裏人很多,早就沒有空房了,兩人商量着搬到一間,把一間房讓給墨北微。

墨北微聽到之後立刻表示她可以在外面休息——這裏的一間房很小,基本上就是一張地鋪,兩人擠在一起會很不舒服,她到屋頂或者哪兒歇一晚就好了。

“墨姑娘,你多少給我們留點面子吧。”尚隆苦笑,“哪有兩個大男人讓一個姑娘家露宿的道理。你要是心疼你師兄,我就到外面去找地方休息好了。”

“我不是這個意思……”

墨北微急忙辯解,“反正我也露宿習慣了——”

她話一出口就知道不對,因為這次不止尚隆,連玄震也變了臉色。

幾人正僵持着,突然有個店小二跑過來,恭恭敬敬地問:“這位姑娘是不是姓墨?”

“我是。”墨北微點點頭。

店小二頓時鬆了口氣,歡喜地說:“小店給您留了空房,請跟小的來。”

這是什麼情況?

三人一起愣住。

“你是不是認錯人了?”墨北微疑惑地問。

店小二把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小的怎會認錯人哩。姑娘一進來我就瞅着了,黑髮白衣、模樣很好看,說的不就是姑娘?姑娘既然姓墨,那肯定錯不了了。”

“我沒定過房間。”

“嘿嘿,是一位很俊的公子給您定的,說是您的朋友,姓沐。”

店小二打着燈照路,“姑娘請這邊走。”

尚隆挑起了眉,“喲,子遠,看看,真被我說中了吧?這麼細心,可不像是普通的‘熱心’啊。”

玄震皺着眉瞪了尚隆一眼。

“師妹,我跟你去看看。”

店小二似乎知道玄震會這麼說一般,笑着應道:“好嘍。”

客房很乾凈,比那些只有地鋪的房間大得多,屋裏還有一張小圓桌和梳妝枱。

玄震四處看看,不得不承認這裏的確是普通的客房,沒有問題。

墨北微見玄震來回查看,也知道他在看什麼,笑道:“大師兄,謝謝。”

“……你稍微留點心。”玄震叮囑一句就出了門。

墨北微關上門,在桌邊坐下,恰好瞥到茶壺下露出一角白紙。

她拿起茶壺,抽出白紙。

——墨姑娘,旅途勞頓,祝好夢。知行留。

墨北微看着紙上的字,益發迷惑。

到底是她認錯了人還是這個沐知行認錯了人?無緣無故地,他為什麼對她這樣好?

先不說這時候從別人手裏買下這間房的價錢,要在那麼短的時間查到尚隆和玄震住在哪裏……

墨北微想了一會兒想不出原因,順手把紙條折了幾折,夾到扇子的間隙里,打算哪天一起還給沐知行。【手機閱讀站地址】[http://wap.luanwu.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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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綜]偽英雄傳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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