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怒懟劉氏
“帕子好了。”白微手腳麻利的把帕子放在溫水中浸濕,遞給白芍了一個。
待白川柏把吳氏到西偏屋裏,平躺在地上,姐妹兩個人有條有序的給吳氏擦臉擦身子,務必讓她降溫。
換了約莫三五盆水,吳氏的臉總算紅的沒那麼厲害了。
“哥,弄點溫水,放點鹽,不要太濃。”白芍回頭囑咐白雲實。
白雲實扭頭看了一眼堂屋的方向,沒有說話,大步的跑去盛水。
過了一會,端了一碗溫度適中的淡鹽水過來,由白川柏扶着吳氏,白芍一小口一小口的給吳氏餵了下去。
很慶幸,吳氏應該還有一點意識,把所有的淡鹽水都給喝了下去。
白芍又摸了摸吳氏的咯吱窩,確定她的體溫不那麼燙了,這才鬆了口氣,讓白川柏把吳氏抱去了床上。
最後又給吳氏的額頭上敷了一塊濕帕子,看着她呼吸均勻的陷入了沉睡,爺幾個全都癱軟到了凳子上。
只差那麼一點點,吳氏就失去了性命。
只差那麼一點點,她們就要成為了沒娘的孩子。
只差那麼一點點……
當白微抱着白雲實痛哭失聲的時候,一貫以為自己堅強冷硬夠獨立的白芍,竟也忍不住紅了眼眶。
從白芍回到十里鋪那天開始算,吳氏當她娘的時間其實並不長。
但就這麼短短几日,吳氏給了白芍濃濃的母愛,讓她知道了,被疼愛,被關心,被寵溺,是怎樣的滋味。
這是前生從來沒有過的事情。
而現在,這樣溫柔善良疼愛子女的吳氏,就險些被堂屋的那些人給害死!
這樣的事情,超越了白芍可以隱忍的底線。
她,絕對不會跟那些人算完!
“爹,娘就交給你照顧了。”白芍從凳子上蹦了下來,目光冷峻的看向白微和白雲實,“哥,姐,咱娘就這麼被罰着跪了這麼長時間,險些要了一條命,這件事兒你們能忍嗎?如果你們能忍,你們就在這裏守着咱娘。如果你們不能忍,就跟着我一起去堂屋,問一問咱奶,問一問咱爺,到底是何居心!”
說完,根本不看一臉大驚失色的白川柏,轉身,出了西偏屋。
白微咬了咬牙,又看了一眼躺在床上沒有動靜的吳氏,一跺腳,也跟在了白芍的身後,去了堂屋。
“微兒……”白川柏見叫不住白微,只好焦急的看向白雲實,“雲實啊,去勸一勸你姐,還有芍兒,別跟堂屋鬧,他們是你們的爺奶啊。再說你奶那脾氣,這也不是頭一次啊……”
明明往常也有這樣的事兒,怎麼這一次就格外嚴重呢。
白川柏有些糾結的眼神落在吳氏依舊有些泛紅的憔悴面容上,沒有注意到,往常那個最是沉默不愛說話的兒子的身影,也悄悄地離開了西偏屋。
堂屋內。
白芍氣勢洶洶的掀開了門帘子,直接進了白家老兩口的東屋。
雖然之前白蔻說他們在午歇,但方才動靜那麼大,他們早就起來了。
此時此刻,白老爺子正站在窗前有些焦慮的來回走動,劉氏則十分淡定的坐在床邊納鞋底子。
聽見了掀門帘子的聲音,白老爺子趕忙扭過頭,有些焦急的詢問白芍,“芍兒啊,你娘咋樣了,有沒有危險?要是不行,我給她抓藥去?”
“抓藥?”白芍冷哼了一聲,“抓藥也是要錢的,咱家還有那個錢嗎?”
之前劉氏怕白芍跟她要錢的時候,就拼了命的說白家如何如何沒錢。如今,白芍拿這個話茬堵過來,讓白老爺子一剎那啞口無言。
倒是劉氏,哼了一聲,慢條斯理的道,“你也知道家裏沒錢,抓什麼葯啊,喝點涼水就好了,多大點事兒。”
方才吳氏已經有中暑的徵兆了,如果不是白芍處理及時,也許吳氏就已經中暑了。
這個年代對於疾病的救治十分的落後,中暑也算是一個大病了,一旦處理不好,吳氏就真的要沒了。
可是,這件讓白老三一家人都心驚肉跳的事情,落在劉氏的口裏,竟然沒什麼大不了,一瓢涼水能解決的事情。
真是可笑,可笑。
到底是劉氏把人命當草芥,還是她從來就沒把吳氏放在過眼裏。
“哈哈哈。”因為太氣,白芍竟然不能自已的笑了起來,“哈哈,真是有意思。奶啊,我娘到底哪裏得罪了奶,讓奶總是恨不得除我娘而後快,如果我娘真的這麼礙您的眼,您讓我爹休了她啊,為什麼一而再再而三的折磨她,欺辱她?”
許是因為白芍說話的表情以及聲音都太凌厲,好強如劉氏,都一時間被震住了。
片刻之後,她才反應過來,自己竟然被一個小丫頭給訓斥了。
這讓一直認為自己是白家太皇太后的劉氏不能忍了起來,當即,她扔了手中的鞋底子,就哭嚎了起來,“我不能活了,一個七歲的小丫頭片子敢對着我指手畫腳,明明她吳明慧先欺負我在先,我罰她一下還不行了?難道非得要我原諒她?我給她認錯還不行嗎?我給老三媳婦道歉,是我當婆婆對不起她這個當媳婦的,是我的錯啊。”
劉氏一邊說著,一邊竟然要對着西偏屋的方向跪了下來。
不得不說,劉氏的心實在是太惡了。
這年頭,哪裏有婆婆跪兒媳婦的,不管前因是什麼,只這一條,被村裡人知道了,光戳脊梁骨就能戳死她。
所以,白芍不能讓劉氏跪。
說時遲那時快,就在劉氏身子一沉,雙膝沾地的時候,白芍忽然大叫着,往前撲了過去。
一邊撲,她還一邊口齒清晰的喊道,“奶,你別為難我娘了,別為難我娘了,你要是不開心,你打芍兒吧,芍兒命賤,隨便誰能把芍兒給賣到腌臢地方去,芍兒命賤,奶有氣都往芍兒身上撒,放過我娘吧。”
就這樣,在白微獃滯不已,白老爺子大驚失色的神情中,白芍和劉氏碰在了一起。
一個五十來歲的老太太,一個七歲的小孩,都沒有多大力氣,但白芍吃了身形嬌小的虧,被劉氏狠狠地一撞,摔倒在了一旁。
不過劉氏也沒討得了好,下跪不成,還摔趴在了床底下,只差一絲絲,她的腦袋就磕在床邊上了。
而且,最為關鍵的是,一般農戶人家的會在床底下放一個尿罐子,雖然這是白天,裏面並沒有尿液,但常年盛尿的器皿,味道總也不會好聞。
而今,劉氏的鼻尖,就剛剛好的停在那尿罐子的上方。
聞着熏心的尿騷味,劉氏呆愣了片刻,終是嗷的一嗓子,哭了出來。
和之前要給吳氏下跪時的假哭不一樣,劉氏這是真哭,而且是撕心裂肺的哭。
“我這一輩子,苦啊……先是爹娘遭遇不測,家財被惡人捲走,之後不上不下嫁給了一個抓藥的,苦兮兮的過了半輩子。現在,臨老臨老我被一個小的給欺負啊,七歲的小丫頭片子都敢打我了,我還活着做什麼啊,我這一輩子,苦啊……”劉氏趴在床底下,哭得是上氣不接下氣的。
一旁的白老爺子很是尷尬,他有心把劉氏給扶起來,奈何劉氏一把甩開了他的手,不僅不領他的好意,還把他也卷了進去,“我嫁給你這大半輩子,我撈了什麼好啊我,如今你們白家人還欺負我,我活着幹什麼啊,我讓一個小丫頭給欺負了,一家子都姓白啊,就我一個外姓人,你們都欺負我啊……”
劉氏自詡高貴,從來不用髒詞罵人,她一直覺得自己和十里鋪那些農村潑老娘們不一樣,可實際上,除了不說髒字,她現在哭天抹淚的模樣,又比農村的老婦人高貴出幾何呢。
白芍冷笑着,慢吞吞的從地上爬了起來,雙眼銳利的盯着劉氏,陰聲道,“奶,你知不知道,前兩天,隔壁河水村有一家婆婆虐待媳婦兒,讓人給送官了,在大牢裏蹲了好些天呢。聽說,那牢裏有蟑螂,有老鼠,還有啃人肉的螞蟻,還有蛆……”
看着白芍一臉的陰森,原本還哭天抹淚的劉氏,瞬間停滯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