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7.他是一條大鯨魚!

147.他是一條大鯨魚!

“對不起,”零子鹿小心翼翼地開口,“是我的錯,都是因為我霍岩才會弄成這樣,真是對不起。”

潘秀茹驚訝地看着她。

“媽,她是我女朋友,名叫零子鹿。”霍岩握住她的手,鼓勵地一笑。

“阿姨,不,伯母好。“零子鹿差點咬掉自己的舌頭。唉,到底該怎麼稱呼?

潘秀茹愣了愣,沖她點頭笑笑,心裏五味雜陳。

“沒事就好,我還沒告訴你爺爺,怕他擔心對身體不好。”皺起眉頭看著兒子說,“你爸等會兒會過來,知道該怎麼說嗎?”

霍爸爸要過來?!

完了!零子鹿只覺得一陣腳軟,牙齒都快要打顫了,只好可憐兮兮地看着霍岩。他會意地眨眨眼。

“雲霄,送零子鹿回去吧,我媽在這兒就行了。”

她鬆了口氣,禮貌地道了聲告辭,跟在李雲霄身後走出病房。潘秀茹一直盯着她的背影,臉上的表情不知是喜是憂。

“這些天你就是跟她在一起?連家都不回了,真是有了媳婦忘了娘。”

“老媽,你說什麼呀。”霍岩的臉微微有些紅,“你覺得怎麼樣?”

“什麼怎麼樣?”她拿起一個蘋果削皮,漫不經心地問。

“零子鹿啊,我很喜歡她,你覺得她怎麼樣?”頓了頓,湊到母親面前,“媽,我想跟她訂婚,行不行?”

咚!蘋果滾落在地上。

“訂婚?”

“媽,我是真的喜歡零子鹿。不,應該說我愛零子鹿,這是我第一次這麼喜歡一個人,想要跟她過一輩子,想陪着她一輩子,想跟她結婚,還有……生小寶寶。也許你覺得說這些話還太早,可是我就是這麼想的,我就想跟她在一起,不管別人怎麼看怎麼想。”

潘秀茹沉默良久,才緩緩開口。

“霍岩,媽媽明白你的意思。可是,你真的太年輕了,她是個什麼樣的女孩你清楚嗎?她的家庭情況怎樣?父母怎樣?媽媽不是個愛慕虛榮的人,非要你找一個門當戶對的女朋友不可,可是這些基本情況你都應該清楚。”

“我不在乎她的家庭出身,我在乎的是她這個人。雖然我們在一起時間不長,可是我知道她品行不壞,雖然有點頑皮,但是,最重要的一點是她很堅強,小小年紀就能自己賺錢養活自己。媽,你不覺得她能難得嗎?”

“傻孩子,你叫我怎麼說呢,很多事情不能只看表面。”她嘆口氣,“何況你還有學業沒有完成,現在談這些,太早了。”

“老是讀書讀書,我都快讀傻了。”霍岩嘀咕道,“我不去美國了,我想留在國內。”

“霍岩!”她愣了一下,“你這孩子,怎麼這麼任性?”

“老媽——”他趕緊摟住母親撒嬌,“去美國也行,我跟零子鹿訂婚之後,就把她帶過去,跟我在一起。零子鹿很可愛,我保證你跟她一定合得來,我保證。”

“好了好了,這麼大了還跟小孩子一樣。”她哭笑不得,戳了戳兒子的腦門,“記住,在你爸面前先不要提這件事,我得要好好想想,知道嗎?”

“謝謝媽!”他喜滋滋地在母親臉上親了一口。

潘秀茹無奈一笑,心裏突然沒了主意。

不是不明白兒子的心思,他能定下心來對待某一個女孩,未嘗不是一件好事。可是,在愛情與事業之間,到底應該如何衡量?

男孩子怕打針?!

零子鹿瞪着眼前這張鐵青的臉,久久不能言語。漂亮的護士小姐端着托盤杵在一旁,眼底淚光閃閃,一臉委屈的樣子。

“你怕打針?”零子鹿的嘴成了o型。

難怪囑咐她一定要十點以後才能來醫院,還以為十點之前不給探視呢,原來……如此!幸好今天提前來這兒,不然恐怕等到出院都不知道他有這種劣跡!

“不是怕,只是不喜歡。”霍岩死鴨子嘴硬,虎視眈眈地瞪着護士手中的托盤。

不喜歡?眼珠轉了轉,她捋起袖子猛地將他撲倒在病床上,將他死死按在床沿。

“快打快打!”

護士小姐愣了片刻,還是硬着頭皮拿起針筒,哆嗦着走上前。

“你敢!”

一聲怒吼,針筒啪的掉在地上。護士小姐嚇得呆立在原地,好半天才反應過來,撿起地上的東西,紅着眼眶走出病房。

“霍、霍岩——”零子鹿氣得猛揪腦後的毛辮子,“你凶護士姐姐?”

“沒有,是她自己想哭。”某人臉不紅心不跳。

“你你你……”她指着他,手抖個不停,“我再也不想看見你了,你個膽小鬼,打針都怕!”見他不為所動,氣呼呼的跳下床就往門外走。“我走了,我真的走了!”

“你敢走?”他立即拉住她的手,沉默幾秒,不甘不願地湊到她面前,“我不是怕,要我打也可以,你得答應我一個條件。”

“什麼條件?”她板著臉。

“我們訂婚。”

“訂、訂啥?!”高八度的叫嚷聲,“我年紀還這麼小,訂什麼婚?!”

“知道你年紀小,所以才先跟你訂婚嘛。”他撇撇嘴,又小聲嘀咕道,“要是在美國,都可以結婚了。要不……我們去拉斯維加斯登記?”

“什麼拉絲?”她還是一副很震驚的模樣。

“笨蛋。”他好笑地一下,從褲口袋裏掏出一個藍色的盒子,獻寶一樣地晃了晃。“鐺鐺鐺鐺——你看這是什麼?”

零子鹿好奇地打開盒子,裏面躺着兩枚戒指,一大一小。霍岩取出小的那一枚,不由分說就套在她的左手無名指上,然後自己戴上那枚大的。

“這是我們的訂情之物,等我出院了,我們再辦個大型的訂婚儀式。”他興高采烈地規劃未來,“你把你所有的朋友都請來,我也把我的朋友請來,吃他個三天三夜怎麼樣?”

“唔。”她胡亂回答一聲,注意力全被手指上的戒指吸引過去了。“這是銀的嗎?”取下來放進嘴裏咬了一口。

聽說銀的東西很軟,一咬就一個印,怎麼這個這麼硬啊,牙齒都要磕掉了!

“不能取下來!”他氣得將戒指一把奪過去,給她重新戴上。“你要一直戴着,等到我們結婚的時候,再換上結婚戒指。”

“麻煩。”她咕噥一句,抬起手翻來覆去地看。“咬不動,好像不是銀的……我能不能跟你換一個?你的比我的大,上面這個東西也比我的大。”指了指鑲嵌在戒指上的小顆粒,“是鑽石嗎?不是吧,看起來不像哦。”

霍岩嘴角抽了抽,半天沒吭聲。

“鐵做的,上面那玩意兒是玻璃。”將她摟在懷裏,“不準嫌棄它便宜,雖然不值錢,可是代表的是我的心,懂不懂?”

“懂——”她拉長聲音。

當然懂,鐵做的嘛,賣了也值不了幾個錢,戴着就戴着吧。很想開口把他手上的戒指也要過來,可是看他一臉戒備的樣子,又忍住了。

“我去叫護士姐姐過來。”轉身往門外走。

“叫她幹嘛?!”一聲驚叫。

“打針咯。”

“不打。”霍岩臉色一白,立即蹦得遠遠的。

“你騙我。”她一瞪眼,“你不是說,答應你的條件就打針嗎?”

“是嗎?”他沒好氣地瞪回去,“可是你還沒答應我啊!”

“這玩意兒都戴上了,還不是答應嗎?”她揚起手大聲嚷嚷,“霍岩,你食言而肥,你不守信用,你膽小如鼠,你——”

“誰說我不守信用?叫她過來!”他氣得蹦起老高。想了想,又低聲說,“你在外面等着,打完了再進來。”

零子鹿嘟着嘴走出病房。三分鐘后,一聲慘叫響遍整個樓層……

拗不過母親的堅持,住了兩天院,霍岩被接回家養傷。吃飯的時候,盯着一桌子豐盛的菜肴,他心不在焉地撥拉着飯粒。

茉莉怎麼樣了?雖然雲霄答應了會好好看着她,可還是不放心。她有沒有吃東西?睡覺沒有?睡前沒給她唱歌,肯定翻來覆去睡不着……

“唉——”

無精打採的嘆口氣,乾脆把筷子放到桌上,雙手拖腮,愁眉苦臉地盯着那盤鰻魚。

飯桌上眾人面面相覷。

“霍岩,”潘秀茹溫和地笑笑,夾起一塊鰻魚肉放進他碗裏,“是不是想吃這個?多吃點,傷口好得快一些。”

“唉。”還是一聲嘆息。

“霍岩!”霍振東板起臉,“吃飯的時候不要想東想西,趕快吃。”

霍岩直起身來,掃了父母和爺爺一眼,神情變得嚴肅。

“我要跟你們說一件事。我交了一個女朋友,我很喜歡她,所以——”頓了頓,平靜地接著說,“我不想回美國念書了。”

“什麼?”霍振東啪地放下筷子,“不回美國了?”

潘秀茹偷偷給兒子使了個眼色,示意他不要再挑起這個話題。

“媽,你讓我說。”霍岩異常認真,“我真的很喜歡她,不想離開她。如果爸爸不答應讓我留下來,我就帶她一起去美國。”

“胡鬧!”霍振東慍怒地瞪起眼,“你這是什麼意思?零名其妙帶着一個女孩子去美國,讓別人怎麼看你?”

“所以我要先跟她訂婚。”

“訂婚?”他猛地站起身,怒視兒子,“霍岩,你能不能有點責任心?都這麼大人了,光知道一天到晚吃喝玩樂,將來怎麼接手公司?”

“你就知道逼我念書!”霍岩也不服氣地站起來,“我喜歡零子鹿,跟責任心、跟公司又有什麼關係?如果你覺得我不成器,公司交給別人就好了,何必費盡心思逼我做我不喜歡做的事情!”

“你——”

“好了!”霍家業猛一拍桌子,“吵什麼吵,都給我坐下!”

父子倆對望一眼,氣呼呼地重新坐回位子上。

“爸,”潘秀茹趕緊打圓場,“您千萬別生氣,身體要緊。霍岩,以後這些話不要再說了,來,吃飯吃飯。”丟給兒子一個眼色。

“我不管,”霍岩彆扭地將頭扭向一邊,小聲嘀咕,“反正我就要跟零子鹿在一起,你看我不順眼,我搬出去就是了……”

“你——”霍振東氣得話都說不出來。“好你個臭小子,翅膀硬了,我管不了你了是吧?你敢出這張門,你就別姓霍!”氣沖沖地把碗一推,站起身回樓上卧室。

“振東,振東……”潘秀茹叫了兩聲,回頭埋怨地瞪兒子一眼,“你這孩子,叫你別說這種話,還說,看把你爸氣成什麼樣。”

霍岩撇撇嘴,低下頭不說話。霍家業擺擺手,示意兒媳婦上樓勸勸正在氣頭上的丈夫,潘秀茹只得放下碗筷,跟着上樓。

吩咐傭人收拾了飯桌,霍家業若有所思地盯着孫子,半晌不語。

“霍岩,你跟我說,你到底什麼意思?”

“爺爺——”霍岩煩躁地扒扒頭髮,“我喜歡零子鹿,我是真的真的喜歡她!”

“我知道,”霍家業嗔怪地瞟他一眼,“看你的樣子,就知道喜歡得不得了。這樣吧,哪天帶她過來讓我看看,至於你爸那邊,我跟他去說。”

“真的?”

“不過我可告訴你,你也不小了,別一天到晚只顧着玩,把肩上的擔子撂到一邊。”嘆口氣,沉默半晌,幽幽地接着往下說,“我也知道你肩上的擔子很重,可是,生在這樣的家庭,你沒有選擇的餘地,只能按照既定的路往前走,不能回頭。看看你周圍的同齡人,有哪個能逃脫家族的安排?就連婚姻,有時都由不得自己作主……霍岩啊,你要知道,你爸爸所做的一切,並不過分。”

“我明白。”霍岩淡淡一笑,“我可以繼續念書、可以接受爸爸的一切安排,不過,我一定要掌握自己的婚姻。”

霍家業拍拍他的手,長嘆一聲。

何謂高處不勝寒?豪門也有豪門的難處,並不像外人見到的那般風光無限,一樣有着無奈和清冷,甚至比尋常百姓活得更為艱難……

“少爺,李總的電話。”傭人在客廳小聲喊。

霍岩應了一聲,走過去拿起話筒。

“錢已經還給黑豹了,不過,有件事情我得告訴你——”

“不用。”他突然截住對霍的話,“我不想知道,什麼都不想知道。”

掛掉電話,他慢慢走到窗戶前站定。外面的天色逐漸黯淡,紅彤彤的晚霞悄悄褪去了顏色,沉沉的暮色鋪天蓋地般湧來。

他彎起嘴角笑了笑。黑夜過去,明天一早,太陽還是會照常升起。

自由啦!霍岩不在的這幾天,零子鹿終於體會到自由的珍貴。

想吃蛋炒飯就吃蛋炒飯,想看動畫片就看動畫片,想泡多久的澡就泡多久……再沒有人跟在後頭挑三揀四、管這個管那個,她興奮得到處瘋玩。

一整天眨眼又過去,太陽都快下山了,才拖着乏力的兩條腿回到家。剛一進門,電話就“叮鈴鈴”地響,她順手拿起話筒。

“零子鹿,是我。”溫和清朗的嗓音從另一頭傳來。

“揚帆哥!”她欣喜地叫了一聲,“你什麼時候回來呀?都沒人陪我玩,悶死了。”前幾天他告訴她,要跟同學去外地做調查報告。

“可能還要幾天。”

“這樣啊……揚帆哥我告訴你一個好消息,”雙眼一眯,捂住嘴吃吃地笑,“那根金條說要跟我訂婚呢,還送了一個戒指給我哦。”

電話那頭突然沒了動靜,零子鹿叫了好幾聲,才聽到他夢遊一般的聲音。

“你說什麼?”

“訂婚咯。”

“零子鹿,你玩夠了沒有?玩夠了就給我回家!”他像是發了脾氣,“那個什麼戒指,給我還給他!”

“你又對我凶,”她不滿地嘟囔,“他送給我的就是我的,幹嗎要還?”

“你……零子鹿,訂婚不是兒戲,你不能答應他,聽到沒有?”

“我又沒答應他,是他說要跟我訂婚的嘛。喔,對了,我還告訴你,他真的幫我把錢還了,十萬塊哦,嘩啦啦一下就還清了!”

“真的?”

“真的真的!”一想到某人的大手筆,零子鹿就止不住傻笑。“揚帆哥,我從來沒遇到過這麼有錢的人,又有小洋樓又有小汽車,還這麼帥,真的是一條大鯨魚!”越想越興奮,忍不住站在沙發上蹦起來,“我釣到海里的大鯨魚了,我釣到了!揚帆哥你放心,等我有了錢,我就請你吃牛排、喝咖啡,你想吃什麼就吃什麼……”

唧唧喳喳說了一通,只累得口乾舌燥,才停下來喘幾口氣。

“你有沒有告訴他你爸的事?”

“呃……還沒有。”沮喪地一屁股坐下,托着下巴長嘆一聲,“哪,我也知道騙他不對,可是,現在叫我怎麼說嘛……總之,你不準告訴他,要不然我就不理你了。”

突然沒了聊天的興緻,零子鹿只得草草收了線。一張認真的臉龐在腦海里一閃而過,心口突然像被什麼東西撞了一下,驚得她喘不過氣來,似乎連呼吸都停頓了一下。

怎麼回事?

怔怔地坐了一會兒,感覺到有些口渴,於是起身準備去廚房倒杯茶。

“咔噠。”

輕微的一聲響,樓上卧室的門被緩緩打開。

他在?

零子鹿吃驚地捂住嘴,一時還沒有反應過來。霍岩立在走廊上,居高臨下地望着她,揚起嘴角沖她笑了笑,臉色很平靜。

“你……回來了?”

“嗯。我在等你,等着等着就睡著了。”他慢慢走下樓梯,在她面前站定。“有沒有話跟我說?”

“說、說什麼?”眼珠轉了轉,“喔,歡迎你回來!傷全好了嗎?我給你切西瓜吃好不好?”轉身就往廚房走。

手被用力握緊,她只得乖乖地停住腳步。

“沒有什麼要跟我說嗎?”他輕輕地笑,笑容很溫暖。

零子鹿愣了愣。他在笑,就表示什麼都沒有聽見吧?

“有啊,這些天我很想你……”聲音很小,“現在你回來了,我就不想了。”

“還有嗎?”

“沒了。”

他靜靜地看着她,笑容一點一點從臉上抽離。

“你沒有話說,我有話說。零子鹿,你不是孤兒,你還有個爸爸是嗎?”

轟!腦子裏像扔了一個**,炸得零子鹿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只能傻傻地望着他。

“你也沒有心臟病。更可笑的是,”他彎起嘴角,笑容變得冰冷,“我是一根金條,我還是你釣上來的一條大鯨魚,是嗎?”

“不是,”她瑟縮了一下,“不是這樣的……”

霍岩的臉色變得蒼白,將一直背在身後的右手伸出來,一支電話赫然出現在他手中。

“你還想騙我到什麼時候?我全都聽見了!”憤怒地將手一揚,電話直直地砸在牆上。“為什麼要騙我?我對你這麼好,你為什麼騙我?”

“不是的,你聽我說——”

“我不想聽!”他大吼一聲,呼吸劇烈地起伏。半晌,轉身大步向門外走去。

“你別走,”她趕緊追過去拉住他,“你聽我說嘛,我不是故意要騙你的,我真的不是!我、我……”

“好,那你說,”他恨恨地轉身面對她,“你說出個理由來!”

“我、我……”該怎麼解釋?

“沒話說是不是?”他冷笑一聲,“你沒話說了?因為我有錢,所以你才跟我在一起是不是?我有錢,可以在你的朋友面前掙來面子,還可以替你還掉那十萬塊的欠帳,是不是?是不是?”

零子鹿驚恐地望着他,獃獃地說不出一句話來。

“怎麼不說話?你說啊!”他氣惱地搖着她的肩膀,“你就這麼愛錢?如果我沒有錢,你是不是就不會跟我在一起?是不是?你說啊!”

“我……”

“你根本就不喜歡我、不愛我!你說,你到底喜不喜歡我?你答應我的訂婚還還算不算數?你說啊,你怎麼不說話!”他咬牙切齒地瞪着她,“你根本就不想跟我訂婚,你只是為了錢才答應我的,你這個小騙子!”

“是啊是啊,”咄咄逼人的態度,徹底將零子鹿激怒了,她不顧一切地大叫,“我又沒說過喜歡你,是你自己這麼認為的,訂婚也是你說的,我什麼時候答應過跟你訂婚?你有錢了不起啊,不就十萬塊嘛,到時候我會還給你!”

“你——”

霍岩臉色慘白,死命地捏住她,像是要將手掌下脆弱的骨頭全部捏碎。零子鹿痛得齜牙咧嘴,拚命掙扎,卻掙脫不開他有力的手。

“我討厭你霍岩!”她尖叫起來,“討厭你討厭你……”

“我真蠢。”

身上的重量突然消失,伴隨着冰冷的三個字,一股力道將她狠狠推倒在地毯上,緊接着,“碰”的一聲巨響,客廳門被狠狠甩上。

他走了?

零子鹿從地毯上爬起來,獃獃地望着空蕩蕩的大客廳,心也跟着空蕩起來,眼底突然湧起一股酸酸澀澀的感覺。

哭什麼?多丟臉!勉強咧開嘴角笑笑,上樓將自己的東西胡亂塞進包里,又拎着包下樓。擰開客廳的大鐵門,高大的身影像堵牆一般擋住她的去路。

“你去哪兒?”霍岩鐵青着臉逼近。

“我……我想回家。”她膽怯地縮了縮脖子。

“回家?去找俞揚帆?”

俞揚帆?是啊,還有揚帆哥呢,他永遠都不會對她凶……零子鹿低下頭,盯着自己的腳尖不說話。

霍岩定定地看着她,將下嘴唇咬得一片青白,沉默良久,突然笑出聲來。

“你有俞揚帆,難道我就沒有別的女人?零子鹿,別以為我捨不得你。”

她渾身一震,用力閉上雙眼。輕微的腳步聲漸漸遠去,稍頃,傳來汽車的引擎聲,呼嘯着消失在遠處。

黃昏的彩霞,將天地染成紅彤彤一片,村口的老槐樹下立着一個孤零零的身影,在徐徐晚風中顯得格外單薄無力,彷彿一陣風就能將她吹散。

俞揚帆的腳步慢慢停下,隨後扔掉行李,欣喜地跑過去將她一把摟住。

“揚帆哥,我搬回家住了。”零子鹿輕聲說。

“回家就好,回家就好……”他高興得翻來覆去說同一句話。許久,才發現懷裏的女孩一反常態地沉默,小臉緊緊貼在他的,一直沒有吭聲。“零子鹿?”

她晃了晃腦袋,還是不說話。

“你怎麼了?”他遲疑了一下,小心地捧起她的臉。“霍岩呢,你們……”

“他說我是個騙子,不要我了。”她扯開嘴角,毫不在乎地笑,“沒關係的,我早就想回家了,家裏多好哇,有老爸有揚帆哥,我一點都不難過。”

不難過嗎?

雖然臉上的笑容還跟往常一樣開朗,可是,眼底分明藏着深深的落寞。俞揚帆輕嘆一聲,無言地牽起她的手,慢慢走回家中。

“對了,你的通知書來了沒有?”他隨口問。

“呃……沒有考上嘛,”零子鹿皺了皺鼻子,“你老是問來問去的,好丟臉。”

“啊?”

“啊什麼啊,”一個衛生眼拋過去,“我又不像你那麼會讀書,考得上重點大學。再說啦,那什麼破大學我也不喜歡……”

“沒關係的,”他趕緊安慰,“再復讀一年就是了,學費你不用着急,我來幫你出,我相信你一定能考上的。”

“你出?”她瞪大眼睛,“你哪來那麼多錢啊,你自己讀書不也要花錢嗎?”

俞揚帆張了張嘴,欲言又止。

“讀書浪費錢又浪費時間,還不如出去打工。”她昂起頭,嘴角掛上一絲滿不在乎的笑容,“哪,我還有十萬塊的欠債沒還呢,得早點還給人家。”

“不讀書你能做什麼?零子鹿,我真的想幫你——”

“揚帆哥!都說不用了,每次都是你幫我,我都欠了你很多啦!”她瞪他一眼,“再欠下去,我只有這條命可以還你。”

他定定地看着她,突然露齒一笑。

“那就把命給我好了,你一輩子都跟着我。”

“討厭啦。”她扁了扁嘴,不在意地揮揮手,“沒關係,辦法總會有的,我就不相信世界這麼大,沒我的容身之處。像我這麼厲害的人,到哪兒不能賺錢?你肯定想不到這個暑假我賺了多少錢吧,揚帆哥我告訴你哦,我在餐廳打工的時候……”

他無奈地笑笑,只得端了兩杯茶放到桌上,開始仔細聽取零氏賺錢經。

“我賺得最多的一回,一個晚上賺了兩千呢!”她興奮得手舞足蹈,突然又停下來,吶吶道,“那是……賺的他的錢,難怪,他會說我是騙子……”

沉默片刻,零子鹿將左手舉到眼前,一眨不眨地盯着看。俞揚帆順着她的視線望過去,纖細的手指上空無一物,只有無名指末端留着一道淡淡的痕迹。

“零子鹿?”

她搖搖頭,扯開嘴角輕輕地笑,隨即將頭昂得高高的,一動不動地瞪着屋頂。

“零子鹿,想哭就要哭出來。”

“我才不會哭呢。”聲音很倔強。

他伸手將她拉進懷裏,再將她的頭輕輕按在。良久,溫熱的液體漸漸浸濕了布料,瘦小的輕微抖動,卻強忍着沒有發出一丁點兒聲音。

“哭出來吧,我知道你喜歡他。”

“誰說我喜歡他?”零子鹿昂起頭,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我一點兒都不喜歡他,走了就走了,我才不稀罕!”大顆大顆的淚水從眼眶中落下,也顧不上擦一擦。“我討厭他,就這麼把我扔下了,我討厭他還來不及……可是,我心裏很難過,我很難過……”

心底的陣陣抽痛再也沒辦法漠視,她把頭埋在俞揚帆的懷裏,不可抑制地號啕大哭,將他的襯衫打濕了一大片……

“零子鹿,別哭。”頭頂傳來喃喃低語,一隻溫暖的大手撫上她的臉龐,輕輕擦去不斷落下的淚水。“沒有霍岩,你還有我啊。”

她拚命地點頭,哽咽着說不出一句話來。是啊,沒有他,還有揚帆哥呢……

可是,心還在刺痛,一種從不曾經歷過的痛楚從心口蔓延到全身,就像丟失了一件最寶貴的東西,恐慌不已。

在家待了幾天,閑不住的零子鹿又開始打起賺錢的主意。好說歹說,終於又找了一份工作,在她一個同學的叔叔的小舅子的朋友開的餐館裏當服務員,雖然工資不多,但比起在家吃閑飯要好多了。

“零子鹿,你到底從哪兒借到那麼多錢?”晚上回到家,零永生又開始發問。

“哎呀老爸,說了是一個朋友嘛。”她皺起鼻子。

賭債一還,老爸立馬就從山西趕回了家,一直抓着她盤問,生怕寶貝女兒瞞着他做了什麼不好的事情。

“朋友?揚帆認識嗎?”

“呃,算認識吧。”她趕緊摟住父親撒嬌,“老爸,你不要擔心啦,真的是一個朋友,我打工的時候認識的,他家很有錢,還說不要利息可以慢慢還。”

幸好俞揚帆的學校開學得早,不然老爸鐵定又要抓着他審問一番。一想到老爸那張噼里啪啦的利嘴,以及揚帆哥吭哧半天也說不完一句話的場景,零子鹿就頭皮發麻。

“是嗎?那還差不多。”頓了頓,突然冒出一句,“你男朋友?”

“哈!”零子鹿嚇了一大跳,“不是不是,就只是朋友……朋友而已。”

“真的嗎?”他捧起女兒的小臉蛋,湊到燈光下仔細看。“我不在家這些天,你瘦了許多,揚帆沒有好好照顧你?”

“誰說的,揚帆哥對我好得不得了。”

“你們這些小東西,一個個都不給我說實話,”他戳了戳女兒的額頭,“揚帆那麼誠實的好孩子,都被你給帶壞了!”

她吐吐舌頭。揚帆哥當然不能說實話,否則,鐵定會挨拳頭。

“你也該去上學了吧?老這樣在外面打工也不是辦法,揚帆說,你這麼聰明再復讀一年准能考上,他還說——”

“揚帆說揚帆說,”零子鹿閉着雙眼接過話,“揚帆哥說的又不是聖旨,幹嘛老聽他的?讀書很痛苦啊,老爸你捨得讓我痛苦?再說啦,讀書有什麼用,還不是浪費錢。”

俞揚帆這條大臭魚,等他回來,一定要狠狠揍他一頓!

“啊?千萬不要!”她立即捂着耳朵跑到角落裏,“我不要他輔導我,他一定嫌我笨,嫌死我……老爸你根本就不知道,他解一道方程式有多羅嗦,還有那些蝌蚪一樣的英語,他唧唧呱呱說那麼快,聽天書一樣……”

零頭痛地搖搖頭。

揚帆根本就不會嫌她笨,只有自己這個調皮的女兒才嫌他一副老夫子相,搞不好還會捏着拳頭揮過去。算了,等過陣子再好好商量吧,也不急着這一時。

嘀嘀咕咕了一陣,零子鹿總算結束了對某人的討伐,挪過來扯了扯父親的衣角。

“我們還有十萬塊的欠帳沒還呢,我想多掙點錢,早點把欠人家的錢給還了。”沉默了一會兒,小聲說,“老爸,你不要怪我哦,現在學費真的很貴,不管是高中還是大學,我們都沒那麼多錢……”

“唉,我知道,都是老爸不好。”零永生拍拍女兒的頭,長嘆一聲。“哪,老爸答應你以後再也不去賭了,好好掙錢養家。”

她扁扁嘴,附和地點點頭。後面幾句話聽來聽去,都聽了好幾年了。

“你不相信老爸我?”他扯大了嗓門。

“就一輩子享受不到榮華富貴。”她無精打采地接下去,“老爸,今年能不能換句新鮮一點兒的?每年都一樣,早該換換了。”

“嘿嘿,”他窘迫地搔搔頭皮,“哎呀零子鹿,老爸好久沒給你梳過頭髮了吧?”起身拿了一把梳子過來,把她扎得毛糟糟的辮子散開,輕輕地一下一下梳理。“零子鹿啊,女孩子要學會打扮自己,老是一副邋裏邋遢的樣子,沒有男孩子會喜歡。你看你這頭髮,亂得跟草似的,也不知道好好梳一下……”

零子鹿乖乖地坐在凳子上,聽着頭頂傳來的絮絮叨叨,心底湧起一股又酸又甜的滋味。

時間一晃就過了啊。

那時候媽媽還在,常常在太陽快落山的時候,叫她搬一把凳子坐到屋外的大樹下,輕柔地為她梳理一頭亂髮,嘴裏還哼着好聽的小曲……

好一朵美麗的茉莉花

芬芳美麗滿枝椏

又香又白人人誇

讓我來將你摘下

送給別人家

……

茉莉,茉莉,再也沒有人叫她茉莉了。連那個他,也不會再叫茉莉了……視線漸漸變得模糊,零子鹿轉過身,緊緊地抱住父親。

“老爸,以後就剩下我們倆了,我一輩子都不離開老爸。”

起風了。

霍岩坐在酒吧的椅子上,獃獃地盯着窗外沉默不語。樹梢在風中搖擺得厲害,周圍喧鬧的聲音彷彿都離他遠去,只有“沙沙”的風吹樹葉聲直達心底,空洞寂寥。

“你什麼時候知道的?”黎睿煬淡淡地問。

什麼時候?很早吧。

“她那麼調皮,整天竄上竄下,哪有一點心臟病人的樣子?至於她的家庭情況……隨便問問就知道了。我不怪她瞞着我,可是……”

可是,他只是她釣上來的一條大鯨魚。霍岩撇起嘴角自嘲地笑,端着酒杯,一杯接着一杯往嘴裏猛灌。

“喂,少喝點,”李雲霄一把奪過他的杯子,“不就是一個女人嘛,天涯何處無芳草,晚上我們去俱樂部好好瀟洒瀟洒。”

杯子被搶走,霍岩索性抓過旁邊的酒瓶,昂起頭就往嘴裏灌。

天涯何處無芳草,可他只要那一朵茉莉啊。那隻狡猾的小狐狸,偷走了他的心卻又故意將它扔掉摔碎,任他怎麼拼都拼不完整,然後,就那樣若無其事地離開了。

她怎麼能就那樣走了呢?

“喂,你振作一點行不行?”李雲霄繼續念叨,“看看你,一個大男人像個什麼樣,搞得這麼頹廢,一點小小的挫折就變成這樣,要是將來領導霍道……”

話真多。黎睿煬頭痛地瞟了好友一眼,扭過頭看着霍岩。他始終沉默地喝酒,眼底盛滿了悲傷和憤恨,還有一絲絲的不甘心。

是愛嗎?怎會如此輕易就說分手;不是愛嗎?又怎會傷得這麼重這麼深……

“我知道,你放不下她。”

“誰說我放不下?”霍岩扭頭衝著他大吼。

上一章書籍頁下一章

第三種戀愛

···
加入書架
上一章
首頁 言情穿越 第三種戀愛
上一章下一章

147.他是一條大鯨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