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第十七章

圍場離皇宮本來沒多少路,但朱厚熜帶的那一大幫人走走停停,到了圍場天都黑了。朱厚熜以新人第一次帶新皇狩獵沒有經驗為由,一絲火氣都沒有發。手底下人本來以為皇上會狠狠責罰,但是聽他借口都替他們找好了,個個臉上帶着劫後餘生的興奮喜悅一連拍了朱厚熜好幾個馬屁才肯退下。

霜眉一路顛簸,頭還是昏昏沉沉的,聽見那群人拍馬屁的功夫又厲害不少,心裏正鄙夷聖賢書都給他們糟踐了,就看到朱厚熜舉着盞油燈坐在小板凳上可憐的小模樣。他們待在圍場專門給皇帝準備的營帳里,帳子裏頭本來什麼都備齊了,但是這次秋獮離上次時間久了點,原來給先帝準備的東西都不怎麼能用了,朱厚熜旨下得也匆匆忙忙,這個地方再不好也不能怪圍場的人迎駕不周。

秋獮,諸事不順。

朱厚熜手裏攥着燈,那燈破破舊舊,是臨時拿來充數的,燈罩缺個口,燈油遇熱順着缺口流下來,他只是怔着渾然不覺。霜眉看着他,無奈地叫了一聲,朱厚熜才在要燙到他時將燈放在桌上,保住了那雙貴氣的手。

朱厚熜這皇上做的太沒脾氣了,自己非要來這個破圍場,條件再艱苦都一聲沒吭。

“你到底有什麼想獵的,本座飛升了全給你弄不成嗎,非得現在折騰。”霜眉盯着朱厚熜失了魂的樣子,本來覺着撿到奢華高定的興奮勁兒早就磨沒了。

朱厚熜放下燈后回頭正對上霜眉的眼睛,也就看了一瞬,他就像被燙到一樣迅速回了頭。他沒像前兩次小怨婦似的抱怨嘟囔,躲閃着匆匆起身,拿着不知道從哪兒來的鹿皮細細擦拭着弓箭。

那短箭泛着寒光,鋒利無比,鹿皮擦了幾下就劃出好幾道口子。

住的這麼差,備的箭倒是不俗,都不知道宮裏頭有這麼好的手藝。霜眉瞧着朱厚熜不打算說話,也不幹等着,拖着沉沉的腦袋早早趴着休息了。

這一躺,霜眉躺出了個斷斷續續的夢。

它在的地方高山流水,雲階月地,美中不足就是哪裏都霧蒙蒙的,像是蒙上了一層紗,始終看不真切。酸腐的文人見了可能能欣賞這種欲露還遮的朦朧美,霜眉卻不待見,東西虛無縹緲的,它老是有種無法掌握的恐慌,平添幾分火氣。

遠處傳來人聲,那聲音空靈,叫人探不清遠近,可每一字每一句都結結實實讓它聽清。

“這花好看,你喜歡嗎?”少女的嗓音俏皮靈動,帶着獻寶的激動。

“俗世浮華,賞的多了也並無新意。”回答她的聲音霜眉很熟悉,可渾渾噩噩就是記不起。

“你不喜歡,我就拔了它,換更好的。”

“花草雖小也是一方生靈,何苦傷它。”

“你說了它沒新意,你不喜歡,它礙你眼了,就得死。”

“世間生靈萬萬,我若都不喜,你便都除了?”

“你若不喜,管它是千是萬,我都會盡數除了,哪怕與天地為敵,我也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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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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