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0.徹底奔潰
不會的,不會的!
黎冉跌撞入搶救室,黎灝臉容破損已無氣息得躺在沾血的病床上,醫生說送來的途中已經不行了。她抖着手去碰弟弟的臉,胸腔里堵得無法喘氣,好半天才發出一陣悲戚大哭:“不要丟下姐姐,不要和姐姐開玩笑,小灝……!”
“小黎。”
盛綠意趕到醫院,在看到黎灝的臉時發出聲驚愕,不知是嚇到還是怎地竟然嚎啕大哭起來。
這個下場是她沒想到的。
黎冉趴在病床邊痛苦得無法站直,整個人像個破損的器皿已經無法盛放多餘的力氣。想到昨晚還親自給她做一桌飯菜,喝着酒說愛她的弟弟,轉眼死在自己的面前,還是這麼痛苦的死法,就疼得無法自拔。
老天為什麼要這麼對她,她自小到大沒做過傷天害理的事,為什麼要讓親人一個個離開自己!
“薛少爺,你的傷必須馬上處理。”
她聽到醫生護士一群圍繞在薛易度身邊提醒,像是觸到開關,黎冉轉頭看到耷拉着一條血紅手臂、胸前衣衫裂開一個大口子,皮肉外翻慘不忍睹得薛易度站在不遠處,沁紅着眼眶向她走過來。
他極少這麼狼狽。
“小……”
他張嘴沒能喊完她的小名,已經被像只小箭一般撲飛過來的黎冉狠狠扇了一耳光,她用盡全身的力氣打得薛易度臉頰頓生五指紅痕,腦袋偏向一邊。而她沒解氣,接二連三甩出巴掌,他都沒反抗由着她打,嗓音低迷:“對不起。”
“殺人犯,兇手!你把弟弟還給我!把弟弟還給我!!”
她一拳打在他脫臼的手臂上,痛得他悶哼,卻始終寸步不退。黎冉邊哭邊歇斯底里,脖頸里的青筋鼓起形容崩潰:“我為什麼要遇到你,為什麼要被糾纏不休!是我害死了小灝,害了身邊所有的人,我就是個災星,該死得人是我!小灝有什麼錯,薛易度為什麼死的人不是你!你為什麼不去死,為什麼!”
拳打在傷勢嚴重得胸膛,血口子比之剛才溢血更多。他搖搖欲墜,臉色蒼白如紙,醫生們趕緊把瘋癲狀態下的黎冉推開,盛綠意抱住黎冉,一遍遍安撫一遍遍跟着她哭。薛易度被推入手術室治療,麻醉昏迷前他腦子裏反覆回憶起黎灝墜樓的情形,黎灝是帶着怨念要拽他一起墮樓的,卻遲了一步,他奮力拉住黎灝,胸膛被欄杆上的鐵皮割開胸口皮肉,抓到手臂脫臼也不撒手。
因為,這是黎冉的弟弟,是她的命。
“我死了,我姐姐就會幸福會解脫,你這個魔鬼別想再拿我控制她。”這是黎灝下墜前說的最後一句話,他決心不當累贅還姐姐一個自由,可惜是沒有把這個惡魔一同拉入地獄。
黎灝的死無疑摧垮了黎冉,她家已經沒什麼親屬連遠方親戚都避而不走動,這些天除了舞團同事沒其他人來問候。盛綠意倒是一直陪着她,忙前忙后累得很少睡。她安慰過幾次黎冉讓她去休息當心累壞身體,黎冉木木搖頭,看着弟弟的照片全程不動,恍若是座木頭人。
她鼻尖聞到一股熟悉的清爽香味,視線里掠過一襲質地昂貴的衣袂,再抬頭便見薛易度拿着香在給黎灝拜祭。她瞬間像是點燃引信的炸彈,噌地站起身推開他,怒氣洶洶得喝斥:“誰准你祭拜我弟弟,誰准你來這裏,給我滾,滾!”
“小黎……”
“不要叫我名字,噁心!”她捂住自己的耳朵,有些神經質得尖叫起來,叫着叫着眼淚止不住往下淌。
盛綠意趕緊拉薛易度往外走,“易度最近你不要再來找她了,我怕她承受不住,放心吧,我會照顧好她。”
“她恨透我了。”
似沉痛,薛易度垂下眼瞼頭次坦露出脆弱的一面。盛綠意心有不忍又說了些安撫話后給站在不遠處的陸洋使眼色,讓他把薛易度送走。薛易度的背影有種說不出的倉惶和無助感,讓她驚訝之餘多了幾分妒意。
他就這麼在乎黎冉。
葬禮辦完,在黎灝下葬那邊還是盛綠意陪着,她象徵性得滴了好幾滴眼淚,攙她回到家后倒了杯茶,拿了封信出來支支吾吾得開口:“小黎,這是阿灝之前放在我這裏的信件,我本想等過段時間再給你免得你剛緩過勁又添新傷痛。抱歉信上沒寫名字,所以我看過,這才曉得他要約薛易度去融金大廈。”
黎冉接過信認真看了一遍,字裏行間描述着這些年對姐姐的感激,描述着對盛綠意的感情,還有對薛易度得怨氣。
他想和薛易度同歸於盡。
這封信等同絕筆。
“他應該想過放棄找薛易度的決定,所以信沒有寫完也沒有拿過來。”盛綠意蹲在她面前,拉着她的手溫柔道:“阿灝希望你能自由、不受他的牽制,你要振作起來好好生活不要想着幫弟弟復仇,薛家背景太深根本奈何不了他們。”
“奈何不了?”
黎冉發出聲冷笑,她在弟弟過世當日就報了警,這會兒應該去拘押薛易度了。法治社會她就不信薛家還能在紅港隻手遮天!
而事實永遠殘酷,薛易度確實被帶去警局,錄了筆錄請了律師,短短半天就因證據不足被無罪釋放。反倒是黎灝存在蓄意謀殺的情況,黎冉得知這個消息時連哭都已經哭不出來了。
她避不見人,向舞團請了大假,成日消磨在家。
薛易度活着一天,她的悲痛怨恨便日愈增加。半月之後她收到一封匿名郵件,短短五分鐘的遊覽時間便自動銷毀,郵件的內容讓她這幾日的悲痛恨意愈演愈烈。信箱裏是個男人的照片,日期顯示本月三十日,男人在輪渡碼頭。
照片下是一列簡短文字:“死”在你弟弟手中的流氓,其實活得很好,一切全是薛易度的圈套。
黎冉仔細看了看照片,男人雖然帶着鴨舌帽、穿着黑體恤盡量掩人耳目的樣子,但長相還是非常清楚,卻是是當天醫生宣佈死亡的那個流氓。
假的,原來全是假的。
黎冉笑出聲來,看着電腦屏幕上映照着自己的臉,只覺得無比的愚蠢,防來防去還是落入了薛易度的陷阱里。她當初竟然還主動答應,如果他救了黎灝自己就心甘情願留在他的身邊。
愚蠢,可笑!
黎冉猛扇了自己一巴掌。她想了一夜下定決心要辦一件事,她當日特地梳妝打扮完去了趟北江監獄,探望母親。
“小黎,你瘦了,最近是不是很辛苦?”黎母看她瘦得眼眶深凹、下巴尖削,不免擔憂得問道。
她牽動下唇角,盡量讓自己笑起來自然:“最近工作忙沒睡好,你不要擔心。”
“工作固然重要自己身體也要當心好,小灝最近身體怎麼樣?”
“……嗯,很好很健康。”
她差點哽咽,詳裝無事得點頭回答,她今日特地做了些食物給母親吃,千叮嚀萬囑託要母親保重身體,說自己要被調去比較遠的地方工作,可能要很久不來探望。
黎母雖然覺得她有點奇怪但沒多想,應承着要她照顧好自己。
離開北江監獄后,黎冉給薛易度打了通電話。他似乎一直等着她的電話一樣,剛撥通薛易度便接了,嗓音驚喜:“小黎!”
“我有些話想和你談談,你能來找我嗎?”
“好,你在哪裏。”
黎冉看了眼路牌,眼神冰冷得告訴他,“澄江路,這裏很荒蕪車又少我很害怕,你快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