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被毀掉的婚禮
顧傾城剛下飛機,便匆匆走出機場,迅速鑽進一輛黑色賓利中。
“久等了。”
她說。
“剛到,今天要辛苦你了。”
一個完美磁性的聲音抱歉地笑了笑。
顧傾城坐在副駕駛座,低頭繫着安全帶,這一聲抱歉讓她抬頭看了看在駕駛座上的祁嚴墨。他是C城豪門祁家的長公子,天神般的容顏在凌晨的微光之中如同她愛看的電影畫面,他也正是C城那個讓人聞風喪膽手段狠厲的男人的哥哥。
“沒事兒。”
走神歸來的顧傾城莞爾一笑。
如果不是賓利前進的驚人速度,沒有人會想到這兩個談笑風生的人有着多麼焦急的事情。
顧傾城看了看手腕上的簡約女表,轉頭看着車窗外漸漸多起來的高大建築,才鬆了口氣。她很少將情緒過多地表現在臉上,所以總是一副清清冷冷的好像一切都好順利的欠揍模樣。
“到了。”
“嗯。”
賓利剛剛停在一個頂級奢華婚紗品牌專營店門前,祁嚴墨和顧傾城便下了車,看似氣定神閑實則爭分奪秒。
這個時間就算是繁華的商業區也一片冷清了,只有眼前這個佔地面積與一個商場一般大的婚紗店還亮着蕊黃色淡雅的光。顧傾城抬頭看了看它,竟然有些恍惚。
在店裏來回踱步的負責人很快就發現了站在長長階梯下的那對璧人,她匆匆走下階梯,就快要走到顧傾城面前時望了顧傾城一眼,只一眼便讓她忘了還有三級台階,高挑的穿着修身套裝的女人就這麼撲向了那個纖細的套着寬鬆毛衣的女人。
顧傾城伸手扶住她,踩着細高跟鞋的兩人不約而同地崴了腳。
祁嚴墨隨便給了保安一個眼神,那保安會意,將車開進了離門口不遠的車庫。
三人走進店裏,宛如走進秘密仙境,每一件婚紗似乎都屬於一位仙子,它們是許多天才設計師們的心血,經過店員用心的打理與裝飾,將所有動人心弦的美展現到極致,每件婚紗的擺放位置陳列方式都極盡講究。祁嚴墨和顧傾城不是第一次來這裏,卻依然像第一次來這裏一樣被吸引。
“兩位請坐。”
負責人將兩人一路引領到一角的休閑區域,它是由兩件淺藍色系大婚紗圍成的圓形,其間擺放了一張不規則桌子和幾張大沙發。這裏有許多大大小小的休閑區域,主要是供客人休息聊天或與負責人店員們商討事情等。
顧傾城看了一眼負責人別在衣領旁的名牌,商潮。
“商經理在信息里說到的壞事是什麼呢?”
“祁先生,顧女士,非常抱歉,我們為顧女士定製的婚紗在運送途中發生了意外,可能趕不上婚禮了。”商潮遞給他們一份資料,“所以目前的補救措施只有委屈顧女士在我們現成的這些樣衣里挑選。”
顧傾城接過那一份厚厚資料,並沒有急着翻開它,“顧女士嗎?是因為我太憔悴了嗎。”
商潮是近幾年才被調來這兒的,所以並不清楚客戶們口中的顧家大小姐就是眼前這位。她看着顧傾城潤澤的紅唇在把玩着那個字眼,也看到了漸漸分明的弧度。
原來讓冰美人笑是那麼容易又有趣的事情嗎?商潮不禁露出笑意,但小心思還藏着,只道,“不,是我眼拙了,顧小姐。”
顧傾城見她放鬆了些,才緩緩翻開資料,裏面都是擺放在這家店裏的所有婚紗的相關信息,如果要細細挑選,得花不少時間。
祁嚴墨也意識到了,“就算是現成的,再做修改也來不及,裏面有沒有她合身的婚紗,從那些裏面挑或許來得及。”
“有的,在資料里與顧小姐差不多合身的婚紗我們都做了標記,不過顧小姐偏瘦,最後還需要一些小的調整,大概是用些小的別針暗扣。”
“可以。”
顧傾城埋頭翻看,不太像在給自己挑選婚紗,反而像在審閱下屬遞交的工作彙報。
商潮幫不上忙,只好靜靜地在一旁看着她,也為自己破壞了這個女人婚禮的完美而自責不已,因為工作經驗豐富的她從來沒遇到過這樣嚴重的情況。
顧傾城很快就挑好了一件婚紗,商潮為她穿上,然後細緻地用別針暗扣調整到合適,一邊調整一邊給顧傾城講注意事項,新娘揉了揉太陽穴,強迫自己提起精神。
早晨六點左右,祁嚴墨和顧傾城終於能從婚紗店出來了,為了不再出意外,那件修改後的婚紗已經裝進了一個純白的箱子安置在賓利中了。
祁嚴墨把顧傾城送到了和風國際大酒店,那是祁家的酒店,許多世家的活動都會在這裏舉行。
“你先上去休息一下吧,哪有新娘頂着大黑眼圈結婚的。”
顧傾城下車前祁嚴墨遞給她一張藏青色的房卡。
“好,”顧傾城接過房卡的一瞬間突然兩眼發光,“這也好看得太清新脫俗了吧,果然是我喜歡的顏色最高級了。”
“我弟設計的。”
祁嚴墨說。
顧傾城已經抱着純白大箱子站在他車窗外和他揮手了,看着她握住那張卡的手骨節突出,青筋隆起,兀自嘆息,“這樣愛不釋手,沒聽見就沒聽見吧。”
顧傾城只看見了他嘴唇張合,沒聽見什麼,回了一句“待會兒見”就轉身進了酒店大廳。
她單手抱着婚紗箱子在大廳右側的電梯顯示屏前刷了卡,華麗的大盒子就將她送到了酒店高層的總統套房。
這間套房擁有兩間卧室,還設有衣帽間、書房、浴室、配備廚房的餐廳、游泳池、酒吧枱以及私家花園等,顧傾城面對這豪華的設施愣了幾秒,熟悉又陌生,她默默地感嘆了它變化之大。
這間套房顧傾城頂多只用得上浴室和卧室,她把裝着婚紗的大箱子擱在牆角,進了浴室。十幾分鐘后她穿着浴袍赤着腳出來,水珠滑過精緻踝骨滲進柔軟的地毯里。
棕色及腰捲髮已經被她擦得半幹了,顧傾城張開雙臂筆直地栽進被子裏,原本想就這樣睡過去,不料手太長磕到了床邊的柜子,磕疼了的同時還按到了一個遙控器,床另一邊的復古落地窗帘緩緩移開,露出一個風格與她所在卧室完全不同的卧室來,她瞬間懂了,她的這間是總統卧室,那一間是夫人卧室。
“啊……那麼美,不能浪費了……”
顧傾城拖着疲憊的身子把婚紗箱子打開來,抱出那件仙氣十足的婚紗鋪在夫人卧室的床上,再回到總統卧室躺好,側過臉欣賞了那一床婚紗和那個卧室好一會兒,才閉上眼睛睡去,不久,整個套房靜得能隱隱約約聽見安穩的呼吸聲。
“鈴鈴鈴——”
一串急促的鈴聲吵醒了顧傾城,她迷糊之中劃了接聽。
“顧大小姐!起來結婚了!”
對面傳來祁嚴墨氣急敗壞的詭異聲音。
“好。”
顧傾城抓了抓長發,哭笑不得。
掛了電話后她看了一眼屏幕上的時間,晚上六點十五分。她記得婚禮要在七點整舉行。
格外緊迫的時間讓她一下子就清醒了,三下五除二就換上了婚紗,迅速盤起頭髮化好了妝。
門鈴響了,有人來接她了。
婚禮按時進行着,浪漫歡快的樂曲來回切換,顧傾城被人牽到了祁嚴墨面前,他自然地牽過她白皙光潔的手,那人退去,台下一片歡聲,高台上只有他們兩人,在竊竊私語。
“他沒有來。”
顧傾城的目光在所有賓客中掃過,其中有她熟悉的面孔,有陌生的面孔,卻唯獨沒有她此刻想看見的那副容顏。
“放心,他會來的。”
祁嚴墨覆在她耳邊,像在親吻她。
顧傾城知道這急不來,便與祁嚴墨一起按部就班地推進着婚禮。
突然門被打開,一個眉眼與祁嚴墨有幾分相似的男人走了進來,他寬肩窄腰長腿,還自帶了除了某某所有人勿近的氣場。
在場所有人的目光都被他引了去,包括高台上那兩人。
“這不是來了么?”
祁嚴墨看着來人,輕聲對顧傾城說。
祁嚴卿一路走到高台下方,在最接近新人的位置坐下。他身穿裁剪合身的手工西服,慵懶地折起長腿,骨節分明的修長手指交錯着,輕覆在膝蓋上,像個審判天官。他的視線至始至終都沒有離開過高台,好像他要審判的,就是那位高高在上的仙子。
婚禮還在繼續,禮堂外開始躁動不安,然後各種聲音的報警器響起,賓客亂作一團,緊接着所有的燈都熄滅了,顧傾城站在黑暗中,咿咿呀呀的聲音紛紛闖進耳朵,鬧得她腦袋快要炸開,只隱隱約約聽到祁嚴墨拿了司儀的麥克風鎮定地宣佈婚禮取消,然後讓所有人有序離開。
她聽到祁嚴墨的聲音越來越遠,知道自己也要抓緊時間離開了,可是一時間突然忘記了自己還在高台上,踩空后整個人跌下了台階。
黑暗中一個人將她扶起,有力的臂膀架住她纖腰,帶她從另一個隱秘小門離開了混亂。
他們走了很久,周圍一片漆黑,顧傾城才意識到似乎是整個酒店都停電了。當顧傾城看到一方光亮時,那人消失了。她提着裙擺走到光亮處,是酒店側門。
側門雖然與正門隔得遠,但依然可以聽到正門的熙熙攘攘,她發現自己沒有力氣折返了,便走到路邊招了一輛出租車。
司機用異樣的眼光打量了一會兒這位特殊的客人,顧傾城坐進車的後排,撈起還留在車門外的大裙擺塞進車裏,然後關上了車門。
她向司機報了一個地址,車子開動了。那件婚紗層層疊疊,被隨意地堆在後排狹窄的空間裏,窗縫漏進來的風吹起上面的幾層薄紗,司機從後視鏡中看,就像看到了一朵與世隔絕的花,和它那位厭世的花仙子。
顧傾城靠在車窗上,終於有時間去想想這一天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