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審訊

第七章 審訊

林奕扯了扯領口,他快被室內的凝着的空氣憋到窒息了。

但那位年輕女警員顯然不打算放過他。

“金悅國際附近至少有三個監控攝像頭,你可以選擇現在說,或者等監控調出來再說。”龍一的壓低了聲音,“奉勸你一句,最好不要在審訊的時候撒謊。”

沉默片刻,林奕還是開了口,“我的確沒有待到十二點...十點鐘的時候我接到助理的電話,說SI品牌的庫存有些問題,於是我開車去了SI位於郊區的2號倉庫,一直待到凌晨四點才回家。”

“有人和你一起嗎?”

“沒有。”

何顧吩咐小安:“聯繫百貨公司,調一下庫房的監控。”

“不用了,沒有監控。”林奕苦笑,“2號庫房的監控設備在6月份就壞了,送去返廠維修,廠家一直沒寄過來。”

“你剛才為什麼撒謊?”小安呵道。

林奕吸了口氣,“因為我發現SI的庫存確實有問題,而且問題很大,甚至涉及公司的管理經營。我一旦說了出去,必定會給公司帶來巨大的負面影響。”

“你是獨生子?”

“嚴格說不是,我還有一個妹妹,不過她在六歲的時候生病去世了。”

林奕出去后,三人做短暫的交流。

“不是他。”龍一篤定道。

小安問:“為什麼?”

“因為他的表情沒有異樣。一個人再會掩飾自己,也是無法控制微表情的。”龍一知道這個理由恐怕很難讓他們信服,又補充道,“其實監控是可以為他提供不在場證明的,只要調取...”

“交通監控。”何顧突然說道。

龍一笑,“對,從棋牌室到SI倉庫的交通監控。如果林奕說的是真的,以他當時的心情必定會選擇最近的一條路,調取這條路上的監控就能知道他有沒有說謊。”

小安點點頭,“我這就去技術科。”

何顧:“叫張成浩進來吧。”

張成浩在老城區開了一家咖啡店,不過他的整體形象距“咖啡店老闆”相差甚遠。

面色發黃,頭髮凌亂,上身穿了一件白色的汗衫,配了一條寶藍色印花短褲,腳上踢踏着一雙十塊錢的人字拖。整個人看起來要比實際年齡老很多。

龍一很難相信,李清這麼一個文藝女青年居然會和他談戀愛。

小安:“李清是你什麼人?”

“我女朋友。”

張成浩的聲音很沙啞,像有什麼東西堵在喉嚨里。

“是前女友吧?”

“她說的?”張成浩冷笑一聲,“你們告訴她,只要我不同意,她永遠也別想擺脫我。”

龍一不放過他任何細微的表情:“李清昨晚在家中被人殺了。”

張成浩用了幾秒才消化了這句話的含義,然後大罵道:“放屁!簡直放屁!我昨天下午還看見她了!”

龍一隻是安靜地看着他。

詢問室一時安靜下來。

張成浩的呼吸越來越粗重,他突然站起身,一腳踹翻了桌子,“媽的!”

門外馬上衝進了兩名警察將他按住,他用力掙扎,口中不停地發出低嗚的聲音。

過了幾分鐘,張成浩終於安靜下來。

“她…她怎麼死的?”聲音哽咽。

“被人用刀刺死。”

他胡亂揉了一把臉,啞着嗓子問道:“你們要問什麼?”

“你和李清認識多久了?”

“認識多久了?呵。”張成浩扯了扯嘴角,“從她還在她媽肚子裏,我就認識她了。”

龍一翻了翻資料,張成浩也是谷城縣人。

“我們兩家是鄰居,我一直在追求她。她去S市讀大學,我就去S市工作,她畢業了想要回老家,我連工作都不要了就陪她回來。

我每天送她上班,接她下班,給她做飯洗衣服,甚至後來她說不想跟我住一起,我就搬到咖啡館去住。

我處處順着她,遷就她,我就不明白了,她還有什麼不滿意的,非要跟那個姓林的攪和在一起!”

沒有人回答他。

“昨天晚上23點到凌晨1點之間,你在哪裏?”

“我還能在哪兒,當然是在店裏了。”

“和誰在一起?”

“沒和誰啊,我店九點就關門了,然後上樓睡覺。噢,我把咖啡店的上層一起租下來了,兩層打通,平時就住在二樓。”

龍一插了一句:“你平時作息時間就是這樣嗎?九點關店,然後上樓睡覺?”

“平時是十點,不過昨天沒什麼人,我就提前關門了。我這工作全年無休,第二天還要早起煮咖啡,當然得早點兒睡覺。”

“你平時有健身嗎?”

“健身?我哪有那個時間。”張成浩覺得好笑,“而且我體質好得很,最近一年連感冒都沒有,精力充沛,哪用得着健身啊。”

小安繼續問:“你家裏都有些什麼人?”

“我父親和我大姐,我母親在我上大學那年因病去世了。怎麼了?這和李清有什麼關係?”

“你大姐長你幾歲?是做什麼工作的?”

張成浩雖然不明白這跟他大姐有什麼關係,但還是照實說了,“大我八歲,她在銀行上班。”

張成浩情緒還算正常,但龍一注意到他出門時兩肩微微前傾,右手在汗衫上蹭了兩回。

又問了幾句,何顧等人便退了出來。

何顧見龍一凝眉沉思,便問道:“你怎麼看?”

“目前還不能排除嫌疑。”

“怎麼說?”何顧點了一支煙,猛吸了一口。

龍一注意到何顧的手長得很漂亮,白皙、修長,骨節分明,指甲乾淨而飽滿。

橘紅的光圈在他指間狠狠地閃了一下,她收回目光,謹慎道:“首先,他有輕微的狂躁症。

張成浩面色暗黃,黑眼圈很重,明顯長期睡眠不足,但他卻說自己身體素質和精神狀態都很好,這是典型的狂躁症病人的自我暗示;

從他進門起,眼睛就不停地打量周圍的環境,非常局促;

在小安問完問題后,他常常要過幾秒才回答,注意力分散,而且說話啰嗦,這些都是狂躁症的初期表現。”

小安表示贊同,“我看他也有狂躁症!”

剛剛那一腳踹的,桌子都翻過去了!

“其次,張成浩有殺人動機,而且沒有不在場證明。

李清月前想要和他分手,但張成浩一直不答應,並且知道了李清和林奕的關係,心裏難免會嫉妒不滿。

他們認識多年,有很多理由可以讓李清在深夜給他開門,在此期間兩人發生了爭執,張成浩怒火攻心,犯下了不可饒恕的罪行。”

小安點點頭,補充道:“而且你們看啊,李清明顯是一個文藝女青年,張成浩雖然投其所好地開了一間咖啡店,但他整個人的氣場完全不對啊,這大汗衫大褲衩的,也太不修邊幅了,李清肯定對他特別不滿意。

再加上李清勾搭上了林奕,一來二去,這兩個人的矛盾越積越深,張成浩完全有殺人動機。”

“但這些都只是推測,目前還沒有證據。”龍一低下頭,輕聲說。

何顧將煙掐滅,“去看看付惠強吧。”

眼前的男人西裝筆挺,皮膚白皙,面容俊朗,一副金絲眼鏡襯得他文質彬彬。他眉眼間的神色淡然,32歲,正是一個男人由青澀轉向成熟的年紀。

根據李清的性格喜好,龍一推測,付惠強這種類型的男人對她絕對具有極大的誘惑力。

“你和李清是怎麼認識的?”

“李清?”付惠強原本以為警察叫他來是因為之前一筆不大光彩的業務,此刻冷丁聽到李清的名字,着實詫異了一下,“噢,我有個朋友經常去她那兒買化妝品,我陪着去過幾次,一來二去的就認識了。怎麼了警官,有什麼事兒嗎?”

“你和她是什麼關係?”

付惠強顯得有些不好意思,“朋友。”

小安沒再繼續問,而是把透明密封袋裏的照片遞到他眼前。

付惠強扶了扶眼鏡,只瞧了兩眼便“啊”地一聲朝後仰去。

照片上的李清不復和平時溫婉可人的模樣,她四肢僵硬地躺在地上,大片的血跡從她身下流出來。

“怎麼會這樣?這到底怎麼回事?”付惠強痛苦地抱住頭,將臉埋在膝間。

小安:“你最後一次見她是什麼時候?”

“前天,”付惠強深吸兩口氣,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下班后我約她去了一家剛開業的西餐廳,她很高興,還收了我的花。”

“昨天沒有聯繫?”

“沒有。昨天我和部門領導在外面談一筆業務,沒去找她。”

“昨天晚上你在哪裏?”

付惠強回憶了一下,“晚上我們請客戶吃了飯,大概是八點半才結束,到家已經九點多了。”

“有人能夠證明嗎?”

“這…”付惠強回想了片刻,搖搖頭,“沒有。我和領導不順路,司機送他回去的,我自己就打了個車…好像也沒要發票,沒人能證明。”

“付先生有車嗎?”何顧突然開口問道。

“有。”

“付先生家裏幾口人,都是什麼職業?”

付惠強偏頭調整了一下眼鏡,“我父親是小學老師,母親在家開了一間小賣鋪。還有一個表姐常住家裏,她幫着母親一起。”

訊問到此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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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庭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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