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我沒事。」她輕輕地開口。
「怎麼可能沒事?你總愛說沒事,可明明就有事,你以前就是這樣,現豆豆小9說提供在還是這樣,我以前小,可我現在已經長大了,我是大闕真真正正的皇帝,是你可以依靠的丈夫,你難道就不能多依靠我一些,讓我多照顧你一些嗎?」他氣極了,激動得深邃的鳳眸都閃動着淚光。
她仰頭望着他氣呼呼又受傷又難過的神情,眼眶又紅了,踮高了足尖,小手抬起輕撫摸過他濃眉斜飛的好看眉毛——
他霎時愣住了!
這動作……
「阿延別生氣,都是姊姊不好。」她柔聲地說著……他已然睽違三年之久的,無比熟悉又深深懷念眷戀的哄慰話兒。
他低頭看着她,手顫抖得厲害,猛地捉握住了她的小手,緊緊攥在自己掌心裏,想微笑,想開口喚她,抑不住的男兒熱淚已然滾滾而下。
「我的萸娘!」
她被他抱得好緊、好緊,緊到她渾身骨頭都疼了,可感覺到頸項邊那迅速擴大開來的灼熱濡濕,她心軟得一塌胡塗,只能放柔了身子,任由他箍擁着。
安魚溫柔地拍撫着他堅實寬厚的後背,眉眼暖暖,聲如呢喃。「阿延啊,姊姊不怨你了,也不替我自己可憐了。」
他長長睫毛猶沾着淚,抬起身來,低頭獃獃地看着她。
「是,我是薄萸娘。」她對上他的目光,釋然一笑。「雖不知為何撒手西歸后,再睜開眼,我就成了現在的安魚。」
「朕就知道是你,」他又哽咽了,眼睛卻發亮。「我就知道,是你!」
她笑了,喟嘆。「我們前一段是有名分惜是無緣分,十四年相依相伴,最後才落得個雙雁離散各自分飛,如今上蒼垂憐叫我能再回來,許是就是讓我解開這個心結和情劫,也叫我回來告訴你一聲,我很好,我也不恨你了,往後,你我各自好好兒的,就好。」
嚴延滿眼狂喜傻傻笑着,聽着,忽然越聽越不對勁了。
「這話是什麼意思?」他有些僵硬的看着她。
「你現下也看見了我已是安家女,」她平靜地回視他,「薄家和前生宮中的一切於我已如浮雲,你如今也能放下執念——」
他心口一痛,臉色變了。「你這是想跟我劃清界線?」
「是各自珍重。」她笑笑,雲淡風輕。
嚴延好半晌沒有說話,身上的氣息卻瞬間變得陰鬱危險,她可以感覺到環擁着自己的臂彎緊繃且隱含盛怒,不由無聲低喟,小手輕拍了拍他的肩背,示意他放開自己。
他不願放手,神情嚴峻,半點笑意不存,低頭牢牢盯着她。「你今日跟朕攤牌,就是為了勸朕從此與你橋歸橋路歸路?」
安魚向來熟知他的脾性,知道他現在定然是怒大了,可他們之間有些事、有些話不說清楚,不代表它便不存在。
「阿延,現在你是一國之君,首要之務便是治理好大闕,讓百姓安居樂業,朝政清明,四夷來歸。」她頓了頓,睫毛低垂。「再有,便是儘快擇淑媛,廣延皇嗣……」
「朕的太子,唯有你能誕育。」他臉色鐵青語氣強硬。「你是朕唯一的皇后——元后!」
她眼神也冷淡了下來,只覺此時再爭論這個,何等荒謬。
方才的溫情在這一瞬間消失無蹤,兩人之間的氛圍變得異常緊繃凝滯……甚至有一絲對峙。
「皇上說笑了。」她眉心微蹙,意興闌珊地道:「臣妾如今身分是安婕妤,這皇后之說,日後還請皇上莫再提了,以免引發軒然大波,惹人非議。」
「朕日後還是會把原就屬於你的位置還給你的。」嚴延心一軟,以為她是在惱自己只給了她一個小小的婕妤位分。「若依朕的本心,當初就想下旨封你為後,重新以皇后之禮盛大迎娶你回宮,然安侍郎品階確實是低了些,朕怕如此厚寵,反而讓安家生受不得,所以——」
「皇上多心了。」她神情淡然。「安家沒有那等野心做外戚,安魚也當不起這頂鳳冠之重……皇上也別忘了,你我有五年之約,五年後,便放我出宮,天高憑鳥飛、海闊任魚躍的。」
嚴延一窒,急道:「你、你既然已與朕相認了,怎麼還心心念念着要出宮?萸娘姊姊,你當真不要阿延了嗎?」
她目光飄忽地望向滿院的照水紫梅,笑意清淡。「阿延,咱們都說好了的,否則當時我便是親手結束了自己的性命,也不會再踏入皇宮一步。」
他呼吸灼重了起來,咬牙道:「你就這麼厭惡這個皇宮……還是你根本就是厭惡朕?」
「皇上,」她想嘆氣。「如若我厭惡你,便至死也不會同你相認。」
「那你為何——」
「阿延,我們從頭至尾就沒有真正做夫妻的緣分,」她輕輕地開口,「去了的人,過了的事,再多所糾纏,也只是徒增紛擾。」
「萸娘,可朕在你……」他心一酸,聲音哽了哽,好不容易才穩住聲調說話。「之後,朕心空了大半,像是也跟着去了半條命,渾沌迷茫了三年,才終於幡然醒悟到,朕是愛你的——是一個男人心悅一個女人,情深不能自已的那種心動和念想,而不僅只是姊弟親情。」
安魚聽着他低沉瘠啞得近乎囈語的傾訴,神情微微感傷,卻沒有任何受寵若驚抑或喜極而泣的感動。
「皇上,那只是您的錯覺。」她頓了頓,側首淡淡一笑。「十四年的相濡以沫,人非草木,孰能無情?但你以前不曾愛上我,後來有了貴妃,更不可能會愛上我,臣妾都明白的。」
他一下急得臉色發白,忙辯駁。「不是這樣的,朕當初、當初和貴妃——」
「您別慌,我懂的。」她像是看着一個鬧脾氣任性的孩子般,慈憫而溫柔地包容着他的暴躁懊惱跳腳。「別擔心,你我既已相認,我便不會現在就走,你日後若想來找姊姊說說話,姊姊都在這披香殿,我哪兒都不會去的。」嚴延滿心滿懷滿口都是啞巴吃黃蓮、有苦說不出的苦澀。
他現在終於嘗到了那種「我把真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溝渠」,深深抑鬱想仰天長嘯撕吼的無奈感!
【第七章】
接下來的大半個月,春暖花開,嚴延每每夜深徘徊披香殿外門口,望着裏頭宮燈暈黃暖亮,而後漸漸熄燈,窗紗後人影不見……
他悶得心口發澀,修長身形在殿門邊一杵就是一兩個時辰,最後還是提不起勇氣踏進去——他怕自己會忍不住想扳住她的肩頭猛甩搖一頓,把她滿眼的平靜與恬淡和無悲無喜全部搖落一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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