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一十五畫、懂得
記得有人說過,帝王之言語,必不為心神之間。一字一言,上恭天行,下謹江山。可喃喃自語,惚朦間,寒瑟心裏所想地,竟第一次暴露在了一個外人面前:“妖水。。要怎麼樣才能再見她一面?”
妖水並沒有他預料之中的拒絕,反是極其乾脆地道:“你可以見她。”
被這句話驚到,寒瑟抬起的眼眉都沾染了一層不敢置信的狂熱:“你說的是真的?我可以見她?”
“就算能見,您又能作何?”妖水信手收了水鏡,蒼白的容顏下漠然一片。
“朕……”我會好好對她,好好補償她。。好好……好好……作為一代帝君,他施了太多的賞,可如今,整個意識里可知的賞賜,竟是讓他一句也說不出口。
金錢,財富,權力。。忽念起她素淡的面容,心裏又擰了一團。這麼久了,她這樣的人,又如何會念的這些?
汪筱沁。。你究竟要的什麼?
“您要給她什麼?呵呵。陛下,她連命都不惜給了您。可您呢?您自己思量思量吧,若您始終不懂她究竟想些什麼,或許就這麼死了才是她最好的結局。”
“死?!開什麼玩笑?!”仿被妖水踩到傷疤,寒瑟的表情有些猙獰,“妖水是么?你不妨告訴朕,你到底來這裏是為了什麼?只是為了讓朕看看這些?然後告訴朕,其實死才是她所謂的結果?告訴你,除了朕,沒人可以讓她去死!”
妖水默默的聽着,不怒不喜。她直直的望着面前這個男人,看他癲狂,看他痴迷,看他猙怒。
“陛下,我想問您一個問題。”
“講。”
“您。。愛她么?”
寒瑟猛地怔住,墨瞳里的波瀾一般的情緒,若絲若綢,一分沉過一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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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天荒地老,海枯石爛。什麼三生三世,永生盟誓。這情愛,可真有人真得見的過?摸得過?眼見為實,見不得的東西,會真的存在么?錦瑟,你告訴我,你可見過那情愛模樣?可是否如你一般堪比尤物?還是若我一般,高高在上?”父皇傲然而冷漠的抱着那妖女,睥睨的看着地上受傷的母后。
腦海里反覆的,是寒煜冷漠而輕佻的笑容,錦瑟絕望而無言以對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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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
他聽見自己的聲音,堅定而冷漠之如那高高在上的父皇。妖水不語,微微沖他彎了身子,便乾脆的轉身要離開。
“我只是欠她。”眼睛裏流轉的,不再是起初不知所蹤的迷惘,寒瑟似又恢復了那決然得帝王氣勢。“我欠她一條命,這一條命,不用一生,又怎能還得起?”
妖水漠然的表情慢慢沉了下來,眼角的圖騰變化起尖銳的弧度。還是那淡然的表情,卻涌動着讓寒瑟心神愈加不穩的壓力。一點一點的殺氣,慢慢糾結在她的身邊。直到寒瑟終究忍不住一口血噴出,既而跪在地上,妖水才淡淡的走到他面前,凌然的聲音暗藏鋒芒:“我希望您是真的懂了。”言罷,妖水輕輕一甩袖邊菱羅,一道水門出現在寒瑟面前:“陛下,她就在裏面。”
寒瑟有些狼狽的站起,並未對妖水的唐突有什麼不滿,沒有一絲猶豫的進了水門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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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月宮?
寒瑟有些驚訝的環顧了四周熟悉的環境,隱約地,見得床上躺了一人,便想也未想,直接沖了上去。
明明心裏是有準備的,可一入眼,卻先見得那女子半張鬼面。頓時一聲驚懼的聲音被他生生掐斷在心裏,極其自然而乾脆的伸出手握住了她垂落一邊的手指。
她是傷的厲害了。
混身上下,能唯一見得出人樣的,便是她右面殘餘的半張素顏。而整個身子,也似乎在極度潰爛中。肉眼雖看不見她身子上的腐爛,可身體上傳來的死氣,卻清晰的讓寒瑟明白,這女鬼,就算活下來,也是半死之身了吧?
“如你所見,她這副身子,最多只能撐半個月。下月十五,便是她命結之時。”妖水的聲音聽不出情緒。
“沒有辦法了么?”
“若沒有,我還來見您作什麼?”
寒瑟忽然回頭,目光里有些難以置信。
“不知您還記不記得十多年前,您曾經下月夜思與一個青樓女子?”
“怎麼?”
“那初凝,就是您面前的畫皮。”
心頭轟的一下。寒瑟怔怔的看着面前半張鬼面的女鬼,心裏不知是苦還是澀。怎會知道,原這一切,早就糾纏?
“。。那又怎麼樣?”
“您知道不知道,她中毒已太深?!若您肯為她解了月夜思之毒,以我現在的力量,還能救她一命。若您不肯,她必然只有死路一條。”妖水的聲音有些無奈,“所以,我才來見您。現在,她的死活,真是全然看您的心思了。”
“妖水,你可知若我為她解毒,結果會是什麼?”
“知道。她會忘記一切與您的恩怨,就象當初錦瑟為寒煜解毒之後,寒煜將她徹底遺忘。”
“你覺得,我會解么?”
“您可以把這個看成一個選擇,可這選擇,對於汪筱沁而言,卻是生和死的未來。”
沉默。
面前的女鬼,醜陋而虛弱。記憶里的女子,素淡而溫和。
半跪在床前,下意識的握緊了小畫皮的手。黑夜在月宮裏浸染着他如墨的瞳,不見喜,不見悲。
“下月十五,你會知道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