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無名雕像
將沐峰等人擊敗,沐塵緩緩的坐在了地上,臉色慘白。
他前世對符道頗為精通,可剛剛施展一個低級的“冰”字符,卻是耗費了他四分之一的精血,精血乃人之根本,恢復精血更是一個漫長的過程,若非沒有修為,沒人會傻到損耗精血施符。
也幸好這沐峰僅僅星氣境三重,否則遇到星氣境四重的武者,他今天怕是要遭殃了。
緩緩的站起身,沒有理會昏迷的沐峰等人,沐塵轉身朝着沐王府外走去。
他似失神般的行走自青雲城中,所過之處皆有人的指指點點以及嘲笑鄙夷聲,這些聲音有辱罵、有嘲笑、有嘆息、有好奇、
“你看,這不是武王府的那廢柴嗎?”
“不是他還會是誰?誒,真是想不到啊!堂堂武王大人,咱天玄國的驕傲,沒想到卻有一個這樣辱沒家風的混賬子弟?”
“呵呵,這就是命,連武王大人都不可違背的命,只是可惜這廢物的母親,憑藉侍女上位,本該是命運逆轉享受榮華富貴的時候,卻被自己的兒子連累慘死,想想都不甚凄涼。”
“放心吧,這傢伙如此喪盡天良,必不得好死!”
周圍的議論聲此起彼伏,如同潮水般洶湧而至,虛弱的沐塵彷彿要被堙沒在這聲潮之中,然而他好似沒有聽見般,繼續朝前走着,因為在青雲城北有一股特殊的氣息正吸引着他,青雲城正北紀搖觀,經歷過聖女溫淑一事後,似乎並沒有影響到這裏的氣氛,如今這裏依舊是香火鼎盛,不少人都在忙着燒香拜神,祈福安康。
在進道觀之前,沐塵便尋了個地方稍稍易容了一番,瞬間從一個少年變成了中年男子的模樣,他這手易容術還是師從暮曦,當年可是幫了不少忙,如今他的名聲在青雲城內徹底被毀,走過之處遇到情激昂者甚至有被打的危險,之前他對沐峰等人出手,已經損耗了大半的氣血,體質極度虛弱,實在不宜與人發生衝突,所以只得喬裝打扮。
一進道觀大門便能看見兩尊數丈之高的雕像正屹立在其中,這兩尊雕像,一男一女,男的頭帶帝冠,劍眉星目威風凜凜,那平靜中自帶一股傲視天地的氣勢,令萬人忍不住俯首膜拜,而那女人則是嫵媚多姿,擁有絕世傾城之容,然那裊娜多姿之態卻又不失一種上位者的凌厲之勢。
易容后的沐塵,對這兩尊雕像自然是很熟悉,他雙拳緊握,殺意凜然。
這二人他的仇人白帝白紀,瑤帝扶搖,如今他的聲名徹底消失歷史長河與人類的記憶中,可這二人確實活的依然很好,享世人敬仰與頂禮膜拜,這未嘗不是一種諷刺。
沐塵看了半晌轉身朝着道觀的後院走去,在後院還有一尊雕塑,這雕塑高約數丈,頭帶帝王冠,手持朴刀的雕塑面前靜靜的觀望,令人稱奇的是這威風凜凜的雕塑,卻是無鼻無眼,無嘴無眉,就連面部輪廓也是模糊不清,相比較前院的香火鼎盛,這裏卻顯得格外凄涼。
沐塵光凜冽,直直的看着這雕塑。
這雕像不是別人,正是前世的他“武帝”,他之所以來這裏,便是為了這雕像中僅剩下未被消滅的願力,願力乃是信仰之力,也代表一個被信仰之人的氣運,他前世乃為人族聖帝武帝,帶領人族屹立在萬族之上,信徒遍佈整個九州乃至九天星域,願力自然不可估量。
然而如今武帝之雕像已經面目全非,怕是除了他世間再無人知道這雕像的來歷,他似自嘲般的仰天笑了起來,這一切的始作俑者自然是白紀武帝與那瑤帝扶搖所為,這二人除去了天地間的武帝之名,抹殺了他在這世間的一切足跡,哪怕萬物生靈都失去了對武帝的記憶。
這何嘗不是一種悲哀,悲哀的凄涼。
“白紀,扶搖,你二人剝奪我氣運,除去這天地間的武帝之名,可是你們卻萬萬沒有想到,我非但沒有死,而且還活的很好。”沐塵雙手緊握,他感覺在這世間活下去的理由又變得更加充分起來。
他緩緩的閉上雙眼,雙手攤開,一股自然而又精純的力量正從雕像中洶湧而出,此刻他的身體彷彿靈魂離體,整個人陷入一種超然的姿態中,那由雕像湧入的念力就彷彿無頭蒼蠅般在體內筋脈中不斷的躥涌,他緩緩的引導那氣體不斷的在體內遊走,如今這具軀體天生絕脈,根本沒有武者修鍊必須的八道元脈,所以他需要藉助這雕像中所殘存的願力重鑄八道元脈。
如果不是他武帝,這具軀體哪怕窮極一生也無法修武。
同樣,如果沒有這雕像中的願力,即使他是武帝,短時間內也無法重造八道元脈。
時間不斷流逝,沐塵卻在原地呆愣着一動不動。
呼呼--
體內的血液不斷的沸騰,在願力的滋養下,他體內的元脈如同種子般開始生根發芽,雖然僅是殘存的願力,但是靠這些願力足夠重造武者八脈,隨着時間的不斷流逝,他體內的八道元脈正以瘋狂的速度快速生長,這種感覺有些癢亦很疼痛,然而沐塵卻是異常的冷靜,甚至眉頭都沒有皺一下。
足足過去了一個小時,一股特殊的力量陡然從他體內傳來。
“武者八脈!成!”
他嘴唇輕啟,身體猛然一陣顫慄,武者八脈重塑完成,下一步便是打通武者八脈,只有打通八道元脈,他才能感受到天地元氣,正常的修鍊,這個過程遠比重鑄八道元脈要快得多,僅僅過去一炷香的時間,身體再度傳來一陣顫慄感,沐塵那微閉的雙眼驟然睜開,細細感受到身體傳來的那特殊力量,他知道自己的武者八脈已經打通。
雕像中還剩五分之一的願力,將這餘下的願力吸收完,不知能將修為晉陞哪個地步?
想到這裏,沐塵又開始全神貫注吸收起來願力。
“星氣境一重!”
第一境界第一等級很快便修鍊成功,緊接着又晉陞星氣境二重……星氣境三重。
當沐塵的修為晉級為星氣境三重的那一刻,眼前的雕像瞬間坍塌粉碎。
看到這一幕,沐塵雙拳緊緊的握了一下,他知道雕像內的願力已經消耗一空,再待下去的意義不大,於是轉身朝外走去。
重新路過扶搖與白紀的雕像時,他深深的看了眼這二尊雕像,嘴角揚起了一道冷酷的弧度。
他知道報仇這件事絕非一日之功,這是一個循序漸進的過程,此生不管歷經多大艱險,他都為此而活,但是現在,此事他需要從長計議,如今他首先要考慮的是該如何替自己的這個後世之身報仇,這兩日他與這具軀體的主人“沐塵”的靈魂徹底融合,已經繼承了其所有的記憶,將這些記憶捋出來,他發現很多疑點。
當日他在紀搖觀與好友梵千和秋夢月飲酒,秋夢月乃是紀搖觀觀主之女,至於梵千則是青雲城梵家之人,是秋夢月的表哥,與二人飲酒後他便失去了一切記憶,醒來便輕薄了聖女溫淑,此事還是秋夢月發現並上報給了紀搖觀,事後沐塵百般辯解卻是無人相信,最終聖女溫淑的婢女當著整個青雲城人的面說是沐塵以武王府脅迫他給溫淑聖女下藥,自言對不起紀搖觀,對不起聖女溫淑,當場咬舌自盡。
沐塵成為眾矢之的,被紀搖觀關押至觀中的柴房,並將此事上報天玄國皇室,天玄國皇室最終降下聖旨,處以沐塵火刑之罰--舒妃卻代其受過,懇請眾人放過沐塵,后以死明志一頭撞在了紀搖觀的瑤帝雕像上,臨死前她還在為沐塵求情,適才天空電閃雷鳴,降下細雨,眾人稱瑤帝顯靈,感其舒妃愛子之心故降下雨露。
最終沐塵才逃脫一死。
仔細回想着這些事情的始末,沐塵不禁眉頭微皺,買通溫淑聖女的婢女給溫淑聖女下藥一事,沐塵可以肯定沒有做過,因為腦海中根本沒有這段記憶,還有就是傳聞秋夢月與聖女溫淑向來不和,兩人的居住之地也相隔甚遠,為何秋夢月那天會正好路過聖女溫淑的閨院?又恰巧進入聖女溫淑的閨房?當然還有更重要的一點,他已經喝的爛醉如泥,即使與聖女溫淑睡在一起,也難以做成什麼事情,可是他確實做了,那就只有一點可以解釋,他也被人下藥了。
這下藥之人會是誰?最有嫌疑的便是梵千和秋夢月。
可是這二人與他交情很深,從小一起長大,根本沒有理由陷害他。
不管如何,這件事情他一定會徹查到底,算是給自己的這個後世之軀一個交代。如今二人連同一體,此事怎可坐視不理?
此刻很多人都跪伏在武帝與瑤帝的雕像前大喊:“千秋瑤帝,絕世白帝,佑我天玄,盛世永存!”
這些都是瑤帝扶搖與白帝白紀的信徒,他們的目光充滿虔誠,祈求二人施與恩澤,與別人的虔誠和跪拜相比,站在那裏的沐塵倒顯得頗為另類,一身着黑色道袍的中年人見到這一幕,猛然從地面站起身冷斥道:“哪裏來的人?竟然如此不守規矩?見到神靈竟然不下跪,來人?給我拖出去杖責三百!”
隨着黑色道袍中年人的話音落下,瞬間有三五個年輕的男子走了出來。
沐塵認識黑袍老者,他乃是紀搖觀的觀主,姓秋,名山海,他的女兒便是秋夢月。
眼見那三五個年輕男子馬上逼近了他,他身上的氣勢猛然增長,這一幕讓那三五個年輕男子陡然停住了腳步,略帶忌憚的看着他,沐塵冷冷的看着秋山海冷聲道:“你說你信仰神靈,信仰白帝與瑤帝,可你又不是我,怎知我心中無信仰?也許我的信仰並不你少。“
聽到沐塵的辯駁,秋山海臉色一滯,隨後怒聲道:“好,竟然如此,我便問你一些關於瑤帝與白帝的事迹,這是每一個信仰之眾都該知道的事情,你若是答不上來,那也休怪我不客氣,剛剛只是杖責三百,如今便是賠上你的性命都難善了。”
沐塵聞言嘴角微揚,冷聲道:“說說看。“
“你可知瑤帝與白帝的功績?“秋山海問道。
秋山海對於一個不知名的人敢質疑他對武帝育女皇的信仰之心,心頭的怒火可想而知,若是此刻面前的人回答不上他的問題,他必然要用這人的血肉來祭祀女帝與武帝。
所有的武帝與女帝信徒都憤怒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在他們看來不行跪拜之禮乃是大不敬的行為,所以不僅是秋山海生氣,他們也很生氣。
沐塵眼中露出了思索之色,若論真正對九州貢獻最大的人,當屬他武帝無疑,然而如今有關他武帝的記憶早就消失在所有人的記憶中,多說無益,眼前的這秋山海乃是星脈境大圓滿的修為,他敢肯定自己若是回答不上來,必然是難以走出這紀搖觀之門。
“瑤帝和白帝一千三百年前生於楚州,當年九州人族勢微,妖魔兩族橫行,人族屢遭欺凌,是二帝攜人族披荊斬棘,歷經萬險戰敗妖魔,開創了人族千年的盛世……“沐塵滔滔不絕的說著,這些都是他曾經的功績,然而當武帝消滅在眾人的記憶中,這些卻成為了白紀與扶搖的功績,說來有些心寒。
秋山海直直的愣在原地,因為沐塵說的很清晰很詳細,甚至比他所知的都詳細。
此刻他有些後悔,心中不想就此放過眼前的人,但是當著那麼多信徒的面也不好出爾反爾,於是他只能看着沐塵就那麼信步離開了紀搖觀,當沐塵離開的那剎那,他衝著身後的一年輕男子說道:“去查查這中年人的身份。“
然而當沐塵離開紀搖觀后,瞬間便消失的無影無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