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長

一年後，姜寧遠馬上就要步入緊張的初三，蕭默也要上初一了。這時是姜寧遠壓力最大的時候，他爸媽都盼望着他考上縣裏最好的S中。想上S中的人有很多，有錢有權有勢的人都將自己的兒女往S中塞。姜寧遠和蕭默的家庭都並不寬裕，他爸媽也從不巴結一些有權勢的高官，所以他爸媽一心希望他可以靠自己的實力進入這所高中，身邊的人都在說著，“進入S中讀書就是半隻腳跨入了大學”。懂事的姜寧遠每次都是乖乖地點頭，默默接受着這份壓力。

暑假時姜寧遠每天都要做上很多試卷，這些卷子對蕭默來說如天書一般，很多時候蕭默就坐在姜寧遠身後的椅子上坐一個下午但沒有和姜寧遠說一句話。

蕭默看着姜寧遠的後背，寬闊，卻好像很累，擔著很重的擔子。

蕭默成績平平，在班裏不突出，但是長相卻是數一數二的，如果再多些打扮，說她是初一學生都沒有人信。

又是這樣的一天，蕭默坐在姜寧遠身後的椅子上，一坐就是沉默一兩個鐘頭。這些題目好像沒有盡頭一樣。終於蕭默忍不住站起來走向他，看着他埋頭奮筆疾書。蕭默拍了他的肩膀，“喂，姜寧遠。”

“叫哥。”

“姜寧遠。”

“叫哥。”

“姜寧遠姜寧遠姜寧遠。”

“……”

“好咯好咯，寧遠哥。”

“嗯，這才乖嘛。”姜寧遠伸出一隻手揉亂她的頭髮。“我們出去玩嘛。”蕭默甩着他的胳膊，用很乖巧的聲音向姜寧遠撒嬌。姜寧遠看着手邊的一沓試卷，又看着這對水汪汪的大眼睛，天哪，太可愛了吧，姜寧遠你忍心拒絕這樣的默默嗎。終於姜寧遠放下筆，“咳，好好，哥帶你去玩。”

“耶，姜寧遠這個木頭人終於動了！”

“說誰木頭人呢，還有，叫哥！”

“哈哈哈……”兩個人挨在一塊兒往門外走。

盛夏的烈日掛在高空，蟬鳴聲不絕於耳，花草被太陽曬得耷拉在路邊，空氣也是熾熱的。他們爬上山，拿着捕網和塑料瓶，去找知了。突然姜寧遠慢下腳步，蕭默跟着放慢腳步。姜寧遠舉起捕網朝樹榦上揮去，誰知那知了飛到了另一棵樹上，姜寧遠再次迅速地揮起捕網，下一秒知了已經掉入網中。

蕭默趕緊打開瓶蓋，姜寧遠把知了放進去。蕭默開心地抱着姜寧遠的手臂，然後看着瓶中的知了，知了全身都是黑色，被塗了黑漆似的，它有一對透明的薄翼。它又開始叫喚:“知了——知了——”姜寧遠和蕭默坐在樹蔭里，姜寧遠看着知了說:“蟬是最執着的動物了。”蕭默疑惑地看向他。姜寧遠躺在草地上又說道:“蟬雖然身體小，但可以響徹一個夏天，在地下17年，只為了這在地上的90多天，即使這樣它都沒有放棄自己。等到秋風一吹，蟬的生命也結束了。”姜寧遠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說出這些話，也許是心中的壓力無形的體現。

……

蕭默沒有說話，雙手緊緊抱着瓶子，她坐在草地上背對着姜寧遠。知了開始叫喚，瓶子在她手裏節奏地震動着。

“默默？”姜寧遠看着不言語的蕭默，好些不習慣，連忙坐了起來拍了拍她的肩膀。

蕭默沒有說話，站起來走到樹榦邊，打開瓶子把知了放回樹上。姜寧遠走到蕭默的身邊，“默默……”

“為什麼，為什麼讓我聽到這些。”蕭默咬着嘴唇，剋制着即將奪眶而出的眼淚。

“什麼？”姜寧遠猜測着，也許從蕭默接觸自己的那一天起，教給她的都是溫暖與善良，從來沒有給她過負能量，這次給她講了蟬的故事，可能她一時內無法接受，所以產生了自責和後悔的情緒。

蕭默的肩膀開始顫抖，啜泣聲音越來越響。姜寧遠攬過她的肩膀擁入懷中，“哥以前沒有和你說過這些，你還小，怕這些難過的事你聽不得。以後人生里還有很多道理你要知道的，哥慢慢教你，你慢慢學，好么？”他輕輕地拍着蕭默的後背。蕭默把臉埋在他懷裏，身子顫抖的更加劇烈，“好……”

姜寧遠從來沒有想過，一直天真無邪的蕭默，第一次因為蟬的故事受到如此大的影響。

再過一年就要迎來中考，如果自己能考到S中當然是最好的，可以圓父母的心愿，但是S中是一所全封閉式的高中，一個月只能回家一次，不能隨時保護蕭默。傻傻的蕭默如果沒有自己的保護，什麼時候被人騙了耍了甚至佔了便宜，蕭默自己可能還被蒙在鼓裏或者委屈地不敢發聲。

想到這，他突然想起蕭默剛轉入Z鎮小學的那年。

……

蕭默班上的一個男生可謂是“小霸王”，家裏有個有錢的爸爸，他人都不敢招惹，甚至不停地去討好。但是蕭默根本沒有把他放在眼裏，所以不管那個男生怎麼找人捉弄她，以她的脾氣，她都直接頂撞回去。

直到有一次，“小霸王”讓人抓了一隻死青蛙放在蕭默的鉛筆盒裏，蕭默在下課收拾筆盒的時候，手指觸碰到了青蛙冰涼的皮膚，女生終歸是女生，看到這種東西心裏還是會害怕的。蕭默嚇得把筆盒丟的很遠，攤在了地上開始哭，“小霸王”和他的“小弟”們圍在她身旁捧着肚子大笑。

這一幕剛好被放學來找蕭默一塊兒回家的姜寧遠撞見了，姜寧遠衝進教室，揪起“小霸王”的衣領，把他逼到黑板前，狠狠地說道：“你再欺負她一下試試？”說完另一隻手舉起拳頭，往“小霸王”身後的黑板猛地一砸，“嘭——”的一聲，黑板上留下了一個拳頭的凹印。其他人看到姜寧遠這股猛勁，嘴巴變成O型呆站在原地。蕭默看到姜寧遠，委屈的哭得更響了。“小霸王”被這巨響震的有些耳鳴，偏着頭大聲說自己錯了，以後再也不敢了。

姜寧遠咬着牙對他說道：“欺負女生，你們算什麼男的，別讓我發現第二次。”姜寧遠鬆開他的衣領，“小霸王”自知理虧，畢竟人證物證俱在，所以沒有喊老師或者爸媽。

姜寧遠扶起蕭默，說：“走，我們回家。”蕭默淚汪汪地看着他：“寧遠哥……”

這眼神瞬間戳中了姜寧遠的心窩，他心疼的摸着蕭默的頭，他就此發誓，這輩子都不會讓蕭默受到一點點的委屈，即便讓他豁出性命。

後來姜寧遠用自己常年攢下來的零花錢買了個新的鉛筆盒給蕭默，Z鎮小學也沒有人再欺負蕭默。

……

“寧遠哥，你在想什麼呢？”蕭默拿手在姜寧遠眼前甩動。

“啊？沒，沒什麼。”姜寧遠看蕭默沒有那麼難過了，揉亂了她的頭髮，“走吧，我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