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生村外是青山 第八章 便宜師兄
仰望夜空，漫天星斗。
山巔之上，命泉旁邊，一人正伴着群星練武。
“指天劃地”只見此人一手指天，一腳劃地，指似游龍，腳若驚虎。
遠在一丈開外的古樹枝葉被紛紛震碎，一時漫天飛葉四處飄零。
以腳畫圈，畫地為牢，圈內所有石塊都炸裂四散，化為粉末。
此人正是黃辰，每晚推磨完回到後山之上，就會修鍊百戰拳法。
要想在山中立命，光靠心性還遠遠不夠，必須還得有實力。
這是黃辰自小就懂得的道理。
氣力再大，若無招式，終究也只是一盤散沙。
若空有招式，沒有氣力，那也只是繡花針，登不了大雅之堂，是假把式。
唯有氣力，招式二者具備，才是真正的武功。
黃辰修鍊這百戰拳法已小有火候，在山中狩獵，也多多依仗其中的身法，奪取吞靈果時更是將“追星趕月”運用到了極致，方才能在赤色大蟒手下走脫。
一招練罷，汗水打濕了黃辰衣衫，在月色下露出修長的身軀。
黃辰搖了搖頭，背倒入了命泉之中。
如今黃辰的百戰拳法與白戰相比還是略顯生硬，這是由於二者武學境界相差甚遠所至。
若是黃辰到達了武道第四重伐筋境界，就能動靜自如，招式舒展行雲流水，靜若處子，動若脫兔。
如此這般才算的上武道高手。
隨波逐流。
黃辰漂流在命泉之中，隨着泉水起伏，身體上下波動。
良久，黃辰運力起身時，有那麼一瞬間，竟感到無處發力，看着命泉若有所思。
這淬骨之境乃是至剛至強，運用的是全身最堅硬的骨骼之力，將全身骨骼運用一體，擊發千斤之力。
但縱然千斤之力遇水仍然能被輕易卸掉，這就是水的柔。
剛則易折，強則必辱。
過分剛強只會傷筋動骨，人處於世，倘若一味的強直，不懂變通圓滑也只會早早消亡。
武道招式亦是如此。
上善若水！
想到此處，黃辰跳往一旁，重新打了一招百戰拳法，夾雜剛柔，動靜之間，筋骨處處開張，招式如水銀瀉地，行雲流水，再無生硬之感。
這就是武道第四重伐筋境界。
“原來如此，一動一靜，一陰一陽，一剛一柔，才是真正的招式。”
黃辰喃喃。
“百戰拳法，打的不錯。”
就在這時，神秘青年再次不露生息的出現在崖邊，身軀魁梧，宛若一座大山佇立在黃辰面前，硬是遮掩了漫天星斗。
“多謝閣下救命之恩，在下黃辰，還不知怎麼稱呼？”
黃辰看着突然出現的神秘青年問道。
“名字？”
神秘青年抬頭看了看四方雲野，又望向遠方的十萬大山，淡淡說道：“劉青……山。”
黃辰問道：“聽青山兄的意思也識得這百戰拳法？”
這百戰拳法乃是白戰自創，但這劉青山一眼辨之，想必與白戰也有過交集。
“這個自然，我曾見過一個莽大漢使過這拳法，與他切磋過一番，與他同行的老者指點過我一二，而這大山中只有司命山下藏生村有人煙，故救下你，也全當報了老者點化之恩。只不過你和那莽大漢之間的境界相差太多，拳法威力自然不可同日而語。不過你如今已明了伐筋真意，百戰拳法中已有剛柔，也算難得。”劉青山看着黃辰緩緩說來。
黃辰心中盤算，果然這青年與藏生村有交集，而青年口中的老者必定就是族老，隨後又問道：“那不知青山兄邀我前來又是所為何事？”
劉青山望了望遠在天邊的天柱山說道：“你是我師弟，師父想讓我帶你上山。”
“師弟？”
黃辰聽的一頭霧水，自己從未拜過師，哪來的便宜師父。
莫非是白戰？但這劉青山既然稱白戰是莽大漢，自然不可能是他的弟子。
劉青山一臉篤定地說道：“沒錯，你是我師弟，我既是你的大師兄。”
黃辰說道：“青山兄，莫要說笑，我從來沒拜過師，何來師父？”
“你沒拜過？再仔細想想。”
劉青山的臉上出現了一絲笑意。
“無面人像？”
黃辰見到劉青山如此反應，恍然大悟，猛然想起自己日日朝拜的無面人像。
自己不光拜了，還每天為無面人像除塵。
“不錯，這無面人像是我師父投下山去，能為他除塵者便與我天柱山結下了緣分，何況你能從人像上窺得輪迴往生經法門，自然就是他的弟子。我暗中觀察了你幾個月，發現你倒是能做我的師弟，就是實力差了點，你可願隨我上天柱山？”劉青山繼續說道。
“輪迴往生經？天柱山？”
黃辰心裏默想，原來自己身體中流轉的法門就是輪迴往生經，而這神秘青年劉青山竟然來自是來自十萬大山中的最高峰天柱山，這幾個月一直在暗中考察我是否有資格作他的師弟。
藏生村中早就有流傳，這天柱山上住着神仙，這劉青山莫不是仙人弟子？而這輪迴往生經就是仙家法門？
“不錯，正是輪迴往生經。此經非同凡響，若是修到極致能夠不老長生，一念之間焚山煮海吞星捉月，且學得此經需要莫大機緣，當初師尊投下人像就是為了尋覓有機會悟得此經的良人。如今你能從無面人像上窺得經書門徑，自然要收為弟子。”
劉青山話鋒一轉，看着黃辰說道：“師弟時候不早了，隨我上山覲見師父如何?”
黃辰聽了，沉默半晌，緩緩說道：“慢着，多謝青山兄美意，黃辰只不過是一個凡夫俗子，醉心武道是為了能在這山中安生立命，有個保命的手段。每日拜洗人像，也只是為了謝答無面人像護佑藏生村安寧，實在沒有不老長生的念頭。”
劉青山對黃辰的回答倒是略感意外，本來對於黃辰在面對赤色大蟒時嶄露出的膽魄手段已經頗為滿意，有資格成為自己的師弟，但如今區區的山野小子面對能夠不死長生的機會竟然無動於衷着實有些吃驚。
“哦？這麼說你不願隨我上山？”
一瞬間劉青山身上散發出無形的氣勢，冷眼看着黃辰。
黃辰感覺的到劉青山的威壓，勢沉如山。
這是劉青山深不見底的道行所形成的無形氣勢。與這樣的人對話，會產生攀附依賴的心理，不自覺的認為低人一頭，甚至在交流中不自覺說出心中實話。
好在黃辰從小盯着天柱山看，不畏山高，自然也不畏人威。
依舊不卑不亢，雙眼與劉青山對視，點了點頭。
劉青山見到黃辰此般，心中更是有了幾分滿意，揮了揮手說道：“世人無不想修得武功縱享榮華，更不用提不老長生，哪怕身為人中之龍的一國之皇也對此趨之若鶩。也罷，你既然不願，我自然不好強求，不過你也不必急着下定論，我將在此處呆上幾日，當年點化之恩還要當面答謝，不過你究竟想要什麼，讓我越來越好奇？”
說完，縱下萬丈懸崖，劉青山凌空虛度，一個霎那就消失在了黃辰視野之中，再次消失不見。
待得劉青山走後，黃辰抬頭看了看月，望了望遠方，摸着胸口的玉盤，喃喃說道：“想要什麼？”
問人問己，問己問心。
黃辰回憶起自己來到藏生村的第一個深夜有人也問過他這個問題。
“你醒了？”
黃辰站在無面人像下，老者從一旁走出說道。
黃辰點了點頭，對着老者說道：“我做了一個夢，一個奇怪的夢。”
老者問道：“在夢中看到了什麼？”
“我夢見了一個不一樣的世界，那世界空間破碎，一切就要歸於虛無，本是昏暗無光，卻因為一個人而被點亮，在那世界中還有六扇通天高的門戶，門身破碎，我站在門上仰望蒼穹，看見那人身軀接近崩碎卻依舊璀璨如驕陽，我俯視大地，一顆一眼看不到邊際的巨樹枯死倒下，大地滿布瘡痍，我看見無數人流淚，聽見無數人哀哭。”
“你想要知道那個世界是什麼？”老者問道。
黃辰點了點頭：“我想知道那個世界是什麼，我想看清那人的臉。”
老者閉目，似在回憶，良久再次睜開了眼說道：“這個答案我給不了你，那個世界若真如你所言，必須得你親自去看一看瞧一瞧。但若給你機會看到一個與那片天地有一絲相似的世界，你可願見上一見？”
“願！”
“哪怕會死？”
“我不會死，再見到那片世界之前。”
“留下來吧，終有一天我會兌現我的承諾，讓你見上那個世界，但到時你可不要食言，輕易死了。”
想到此，黃辰搖了搖頭，走回命泉，不再他想。
命泉中，黃辰胸口的玉盤發出淡淡微光。
黃辰掏出了那枚吞靈果核，將其埋在了命泉旁，無花果樹下。
此時深夜，藏生村內，仍還有一處屋舍仍有燈火閃爍。
正是老者的屋舍，此時屋內燈火通明，老者閉眼端坐在椅上。
沅吳站立一旁，手中把捏着泥人，惟妙惟肖，一眼看去，這泥人明明是死物，卻又宛若活人，臉上竟有喜怒哀樂不斷來回變換。
此刻，他們似在等待着什麼人。
良久，風搖影動，一青年踏入了屋舍之內，赫然便是劉青山。
“拜見前輩。”
劉青山此時鋒芒盡收，單膝跪地恭敬地向老者行禮。
“許久不見，已有此等修為，着實不錯。”
老者看了眼劉青山，滿意地點了點頭。
“全靠前輩當年成全點化之恩，特來拜謝。”
“何須多謝，當年我已經借得一山，恩情早已兩清。你此番下山，可是你那師父的意思？”
劉青山點了點頭：“果真瞞不過前輩，藏生村內有人看懂了輪迴往生經，我特來邀他上山。”
“那他可願隨你上山？”
老者飲了一口茶，眼中露出精光，沒有回答劉青山的問題，淡淡說道。
劉青山見此，看了看老者不知心中想什麼，說道：“不願，他似心有牽繫，師尊說過無論是誰只要看懂了人像上的法門，這輪迴往生經終將屬於他，別人搶不走，也拿不走。”
“當真是鐵樹開花，他倒是難得大方一回，從來都是東西進了他的口袋，誰都拿不出。當年他將這人像留在藏生村內，本是看準了我那孫女白憐的資質，想讓白憐看懂人像，好將她哄騙上山，哪知白憐看不透其中奧妙，倒是被黃辰這小子誤打誤撞看懂了其中法門。”
“誤打誤撞？那無面人像我亦是為他除塵足足有一年，怎麼就不曾見得被我誤打誤撞看透了。”劉青山在心中一陣嘀咕，繼續說道：“只是我那師弟雖然心性悟性俱佳，雖有前輩與那不爭氣的蠢驢一旁照看，但實力終究差了幾分，所以晚輩還想在藏生村中叨擾幾日，為我那師弟指點迷津。”
“留下只為了指點迷津？”一旁一直沉默不言的沅吳突然發聲。
“那吞靈果可是你故意留在山中，你可真是下了本錢，滴下了一滴精血，使得化落的吞靈果有了核。”
“若他與我真有師門情緣，一滴精血算什麼，哪怕是流光周身精血就有何妨，我說的可對？當年你為了救人不是舍了弱水，沅吳大神！”劉青山此時緩緩的站了起來，捉星摸月的氣勢又一次顯露無疑，原本收斂的鋒芒閉露。
氣勢如山，可遮星月。
……
良久，劉青山走出了屋舍，慢悠悠地走向了村子的另一端，不是別處，正是驢棚，此刻那頭大黑驢正在棚中酣睡。
白彥看着劉青山離去的背影，手上泥人竟然碎了，輕輕嘆了句：“十萬大山後繼有人！”
“此般不是正好！”老者看着劉青山離去的身影，滿臉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