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來了
自從接觸了老闆的課題,我好像一個重度癮君子忽然間找到毒品。把幾乎所有的課餘時間全部投進了無限的YY之中,成天研究複合投資盈利模型,不停對比依據眼前股指形勢下不同投資比例得到的結果,運用槓桿效益更換倉位。
就在我幻想自己是一個確實的對沖基金經理時,信息來源的匱乏,讓我不得不時常意識到原來一切只能處於YY的狀態。
一切太過刺激,一切真正有趣,所以我費盡心力,所以我花儘力氣,所以我樂在其中。
有栖川對他的助手熱火朝天的幹勁,從最初的欣賞漸漸轉為驚訝,最後乾脆指出既然我日後無意從事基金業,現在的做法未免走火入魔。說罷索性把我丟出他房間。
我聳聳肩,拿緊筆記本電腦,心裏暗忖,不如到圖書館吧。還沒動彈,他的房門又打開,有栖川異常嚴肅:“不許去圖書館,不許去公共教室,不許再去想有關課題的事,我可不希望教出一個書獃子!”
他直視我的雙眼,寸步不讓,一定要我點頭保證。
我先還嬉皮笑臉,漸漸在他的注視之下收斂笑容,沉默着點頭。然而他並不肯放過我,一直把我送到公寓門口,臉上已然換成微笑狀:“相原,出去轉轉放鬆一下,再這樣下去,我怕你滿腦子指數,遲早鑽進錢眼裏,說不定會換掉專業呢。”雖說只是玩笑,我也能夠以玩笑話回應,但是……
在房間轉兩圈,不能工作,忽然覺得空虛難當。按捺着坐下,調杯馬天尼給自己喝。喝完看看屋外冬日天色,我百無聊奈,不如出去走走?
逛逛書店,看看有沒有中意的遊記;淘淘唱片,走得累了索性尋一家露天咖啡廳坐下,點上一杯礦泉水,看人來人往,或者低頭掃幾眼雜誌,也算磨過一些光陰。到最後,實在無聊,乾脆走進電影院,看兩部熱熱鬧鬧的喜劇片,一天已經過去。
第二天沒課,我到圖書館借了幾本書後,習慣性地來到有栖川家,他倒是沒說什麼,看來他的心血來潮過了。不過讓我始料未及的是,談完工作,他又把我打發出去。?我實在奇怪,暗自檢討自己是不是做錯了什麼,有栖川則笑笑說工作已經完成大半,我確實不用把弦綳得太緊,大可以放鬆下來和朋友一起逛逛街休息一下。
朋友?我愕然,他堅持,返回自己房間,忍不住苦笑。啊,朋友。
說得難聽點,在我的潛意識裏,我根本把重生以來在日本待的時間當成一個跳板,琴子以前的朋友偶爾聯繫,可惜我感興趣的他們不感興趣,他們感興趣的我不感興趣。再加上以前和直樹的種種,人盡皆知,分手后若聯繫,勢必會被問起,我不想再提起那段過去,我懶得同別人解釋自己的**,我懶得……想起……他
大學的同學,誰要是認為像我這樣不斷跨級選課,經常不和同學一起活動的人還能有什麼知心朋友,未免也太脫離實際了。
仔細想想,重生以來的人際,我就像一個BABY似的單純,沒辦法,我抑制不住想早日離開這裏,想早點擺脫曾經在這裏生活了18年的琴子。這裏對我來說,只是一個必要的過渡階段,除了爸爸,我不覺得以後會和這個地方有其他聯繫。
以前,也許,現在,我堅信這一點。
沒有用心經營,怎麼可能得到別人真心回報。
連工作都已完成大半,畢業論文我確實不太擔心,能做什麼呢?
生活開始失去重心,白日裏除了寥寥無幾的課程,我逼迫自己每天出去轉轉,看看電影,聽聽音樂,或者周日到教堂作禮拜,探望一下爸爸,這個倒是很少,因為每次他欲言又止的表情總讓我心情沉重……
不是沒想過再找份工作,可是想想又放下了,難道除了工作我還是只能工作,反正有栖川的報酬不錯,我手上的現金大大充實,賺錢不是太迫切的目標。我會過得很好,哪怕是一個人。
正經打算起自己的生活,排好每日行程,合理安排自己的時間。開始很難。一段時間內上映的電影只有那幾部,可以耗在電影院的時間越來越少;逛書店如果逛到專業問題,和圖書館又有何異?服裝店沒有人蔘詳,買回來的東西我常常後悔,也許是心裏作用;泡夜店,總遇見莫名其妙的男人搭訕,可惜我暫時沒有艷遇的打算,而且看順眼的並沒有幾個……
為什麼還不到9月?我經常鬱悶地想。
……
後來,日子居然慢慢好過起來。
常去的咖啡廳能夠製作正統的愛爾蘭咖啡,那是我唯一喜歡的咖啡。咖啡廳的店主吉田是一位很可愛的女人,笑起來眼睛彎彎的,熟悉之後聊天頗為愉快。書店的老闆總會幫我留住最新的遊記類書籍,每周一次的書店之行總能淘到寶。發現一家小小唱片行,居然有我心儀很久的爵士唱片,在那裏打工的男孩子也是位爵士迷,偶爾可以得到意想不到的推薦。我開始學習調酒,看着一杯杯漂亮的雞尾酒在自己手裏誕生,儘管味道可能很奇怪,顏色可能不怎樣,汗顏地看看調酒老師囧囧的眼神,我經不住大笑着道歉……
調酒培訓班的同學很有意思,有從外地趕來學習的,有像我這樣學生來嘗試的,多為男生,開始時大家對我這樣一個看來不算追趕時尚的女孩子學習調酒有些奇怪,不過相處下來,聊天非常輕鬆,大家很好相處呢。
雖然培訓班時間短,不過正好在聖誕后結束,凡是學習調酒的,對西方文明總有一種奇怪的嚮往,大多數人又是離開家鄉到東京都這個大都市,於是乎,聖誕夜自然成了一群人的狂歡派對。
聖誕夜,我先到教堂做禮拜,趕回家時已經晚上9點,化妝、換好衣服準備出門,正好被我逮住導師一隻。他剛從電梯出來。
“有節目嗎?”歡樂氣氛感染我,順口問道。
有栖川微笑搖頭。
一把拉住他,衝進電梯,幾秒后,我站在路口打車。
“不如我開車?”他好笑地打量我□的兩隻小腿。寒風陣陣,我裹緊上身的小皮草外套,唯有兩隻小腿光光的,左腿蹭蹭右腿,摩擦也可以取暖。
我瞪他一眼,正好出租車來了,把他塞進去。報出地名后才有機會解釋:“待會兒要喝酒,開車不太方便。”
“喝酒?”他驚愕,“我還以為是班級派對。”
班級派對?老師啊,專業里的同學大多數會參加家裏的社交派對吧。我斜他一眼,發現他一臉不贊同。呃,我忘了他是一位有着精神潔癖的傢伙。
趁他沒發火,我得趕緊解釋:“Sir,其實是班級派對。”
“哦?”有栖川揚揚眉,反問道。
“事實上。”我思考着措辭,心裏暗自罵自己多事,幹嘛一時興起把他給拉來,“這是我調酒培訓班的同學搞的派對,老師也會參加,還說所有雞尾酒由同學們調製,每一個人都會調哦。”說到這裏,我揚臉沖他得意笑笑,“我也會。成績會計入結業成績。再說了,調酒班的聖誕派對算是傳統了。放心,絕對不會是什麼dirtyparty!”
有栖川看看我得意兮兮的笑容,倒是沒再說什麼,只是莫名其妙的徑直笑了一路。
……
趕到老師開的酒吧時,已經錯過了開始部分。同學們玩得興起,居然有三位在吧枱里大玩花式調酒。長方形的吧枱渠道里倒滿酒精,燃起熊熊火焰,同學手裏跳動着的三瓶瓶口點燃火焰的酒瓶,周遭的同學們和顧客紛紛鼓掌高聲喝彩。
“那是你同學?”身邊的人問。
“嗯。”我目不轉睛的盯着,連連點頭,雖然在以前的夜店生涯里,這樣的表演時常遇見,不過這是一起學習的同學,看起來更精彩一點。
“你也會?”
揭人不揭短好不好?我轉頭瞅瞅身邊的導師,沒好氣地回答:“不會!”
有栖川看我黑下來的臉,忍不住笑出聲。
我無奈的嘀咕:“您偶爾不嘲笑挖苦一下我不行嗎?”火光慢慢淡下去,看來酒精已經用得差不多了,表演進入尾聲。我把外套和皮包往他懷裏一扔,示意他在高高的吧凳上坐下,“我會調十多種馬天尼哦,嘗嘗我的手藝。”
有栖川眨眨眼睛,無辜的丟出一句讓我鬱悶的話:“馬天尼不是有一百多種嗎?”我扭頭瞪住他,他看天看地,終於不再出聲。謝天謝地,不然,我可能會忍不住丟進一顆安眠藥謀殺他……
原來我的導師真是一個腹黑極品,我算是深刻意識到這一點了。看他和我的同學也好,調酒老師也好,談笑風生。言行舉止恰到好處,沒多久,調酒老師已經開始教他如何嘗試製作雞尾酒。他也興緻勃勃捲起襯衣袖口拿起shaker有模有樣。
我在一邊暗暗感慨,照說一個東大教授不是應該自持身份嗎?怎麼他像是全無自覺似的?該怎樣怎樣。轉念一想,也對,如果他是那種正統教授,我估計只能在他面前戰戰兢兢執弟子禮的份,相處模式大大不同,更加不會把他拉來聚會。不過,他為毛只會嘲笑嘲笑我啊?
……
聖誕派對玩到盡興,回到家,我們依舊滿面笑容。走出電梯,有栖川由衷致謝。我反而驚詫,因為實在不覺得他需要感謝我。畢竟長久以來,他幫助我很多很多,事事為我打算,我還沒來得及向他道謝。這點小事,哪裏需要他如此認真?
我忍不住說出心底想法。
他注視我良久,垂下眼帘,低低說一聲:謝謝。徑直回到他的公寓。
我不明所以,回到房間,洗完澡,躺在床上,習慣性地翻出手機準備關機。手機顯示有人曾經給我數次電話和短訊。
沒看短訊,關掉手機。我把自己埋進厚厚的被子,生活很充實,我不用回想過去。這麼對自己說了若干次,終於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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