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第十五章

蕭弋到底還是聽了楊么兒的話,一手攥着筷子,毫無食慾地開口道:「給娘娘另備一駕馬車。」

「是……是。」

春紗僵在了一邊,額上都滲出了冷汗,她的唇都跟着抖了抖,心下道,這是出了什麼事,竟然鬧得這樣厲害?

從前娘娘時刻都是要跟在皇上身邊的,突然分了馬車,娘娘豈不是要難過?

春紗忙扭頭去看楊么兒,卻見楊么兒這才磨磨蹭蹭地走到桌邊坐下,拿起筷子與勺子,慢吞吞吃起來,神情略有放鬆。

春紗:「……」

唉。

怎麼瞎着急的凈是她呢?

等到用完早膳,眾人便紛紛起身跨出門去,準備上了馬車,往邊城去。

知州就守在一邊,躬着身子,等着皇上發話,讓他留守此地。他聽聞前一日,有兩個舞姬進了皇上的屋子,想必皇上是滿意的……

知州正想着呢,突見皇上回過了頭,嗓音微冷地道:「邵知州還在等什麼?」

知州愣了下:「臣,臣……」

趙公公上前一步,道:「大人莫非不願往邊城去?」

知州一顆心猛地一跳,忙道:「不不,臣自然是甘願隨皇上左右,為皇上護駕的。」

趙公公笑了下,道:「大人果真是忠義肝膽之人。」說罷,趙公公看了一眼旁邊的侍衛,侍衛便立即牽了匹馬來。

「大人請。」侍衛道。

知州騎虎難下,心裏一邊暗暗焦灼,不知道那兩個舞姬究竟起到了作用沒有,一邊顫巍巍地爬上了馬背。

這時候皇上又突地掃了他一眼,目光冷冷:「知州在丹州幾年了?」

「十、十三年了……」十三年不曾挪過位置,所以知州說來都覺得心酸。

他以為自己在賣慘,興許能博得皇上一分同情,誰知曉又聽得皇上道:「在丹州十餘年,卻疏於弓馬……難怪木木翰視丹城如無人之境。」

這句話指責下來,罪名便大了。

知州兩腿一軟,差點從馬背上摔下來,他忙匍匐着身子,努力在蕭弋跟前做出躬身彎腰的姿態來,道:「這兩年此地平和無災,臣這才、這才顯得生疏了些……」

那廂蕭弋突然壓低了聲音,問趙公公:「娘娘上馬車了?」

「上了。」

「說什麼了?」

「什麼也沒說。」

蕭弋抿了下唇,神色顯然更為不悅。

他便又轉頭朝那邵知州看過去,淡淡道:「豈不是上不了戰場了?」

蕭弋的目光着實太冷,直直往人骨頭裏刺,知州忙脫口而出:「不不,臣願為皇上拋頭顱灑熱血,肝腦塗地!」

侍衛笑了下,便拉着知州的馬走到了蕭弋的馬車邊上,道:「知州便再次護衛皇上吧。」

知州一顆心頓時涼了大半截。

這是個什麼位置?

敵人射箭,肯定先往這兒射。

而他就是頂在前頭擋箭的那個。

知州恨不得撕了自己這張嘴。

剛才胡亂說什麼?慫些豈不是更好?

一面他又忍不住想,皇上為何瞧他不順眼?送樂伎舞姬不當是一樁好事嗎?就連皇後娘娘都應下了啊!

另一廂的馬車內。

楊么兒與春紗、蓮桂一併坐在了裏頭,二人伺候着她喝了點熱茶,又吃了點葵花子等堅果炒貨。

她已經許久沒有這樣,獨自與旁人坐在馬車之中了。

楊么兒放下手中捧着的杯子,自個兒仰躺下去。

沒了皇上,寬又大。

楊么兒抻直了胳膊腿兒。

覺得這樣真是極好的。

待躺了一會兒,她突地出聲問:「舞姬呢?」

蓮桂一愣,道:「娘娘要宣見她們?」

楊么兒想了想:「一個吧。」

蓮桂笑着問:「娘娘是要瞧她們跳舞嗎?」

「唔。」

蓮桂便立即跳下了馬車去。

這時候才剛剛啟程,行路慢,蓮桂沒一會兒便帶了個舞姬過來。那舞姬並非昨日在房裏的那兩個之一,但她卻聽另外兩個說了發生的事,心下正忐忑不安,只當皇后怕是要將她宣去砍頭了。

遠遠的,蕭弋見着了這樣一幕。

他看着舞姬一提色彩艷麗的裙擺,躬身鑽進了馬車裏。

蕭弋差點氣個倒仰。

這讓么兒覺得不痛快的是舞姬,也是他。

於是他不得同她合床而睡,如今連搭乘同一駕馬車也不成……

可那舞姬倒好,反還得了入她馬車的機會。

這是什麼道理?

見皇上始終盯着後頭的馬車,趙公公不由輕咳一聲,道:「皇上若是惦念娘娘,不若奴婢這就去將娘娘請過來……」

蕭弋抿了下唇,淡淡道:「不成,朕同她說了,她說什麼,朕便做什麼。若是這樣,豈不違反了朕前頭的話?她心思單純,日後在她跟前,朕便沒有信譽可言了。」

趙公公並不知道個中發生了什麼事,待聽見蕭弋口中那句「她說什麼,朕便做什麼」時,一顆心還是猛地往上竄了竄,驚訝至極!

待壓下了心頭的驚訝,趙公公方才又接着道:「若是奴婢去請,那便是奴婢的意思,又怎麼是皇上的意思呢?」

蕭弋這才抬眸看了看趙公公,半晌,他顯得冷漠疏離的眼眸里浮現了一絲笑意,他道:「公公真是朕的左膀右臂。」

趙公公聽了這話,當即笑得嘴都咧開了。

他道:「那奴婢這便去了。」

「去罷。」

趙公公往後走去。

蕭弋坐在馬車內,想了想,便先從隔板底下抽出了手爐,又抽出了食盒,還有一壺果酒。

她喜好果酒的味道,只是實在不經醉,因而蕭弋並不常允許她喝。

這會兒拿出來,她該是會高興罷?

做完這些,蕭弋又取出靠枕、毯子等物,鋪好,便只等着楊么兒軟綿綿地靠上來、窩進去。

吃吃喝喝,睡一會兒,她定然喜歡。

……

這廂,楊么兒在仔細打量面前的舞姬。

她抬手勾了勾人家腰間掛着的珠穗,一鬆手,珠子碰撞,叮里噹啷地響了起來,清脆悅耳。

舞姬怕極了,瑟瑟發抖。

待見到了楊么兒伸過去的手,她方才敢大着膽子抬頭瞧了瞧楊么兒。

「這是?」楊么兒盯着她問。

她的眸光實在澄澈又漂亮,舞姬都禁不住臉紅了下,道:「回娘娘的話,將這個串在腰間,跳舞的時候,更動聽些,珠子揚擺起來,模樣也好看,好似玉石迸濺一般。」

楊么兒盯住了她的腰:「這裏?」

舞姬道:「回娘娘的話,做舞姬的大都腰肢柔軟,便是要露出來,才更能襯得好看……」

楊么兒便想到了那日的舞姬,腰間一截雪白,肚皮上還綴了一點寶石。

她一回想便覺得扎眼。

她問:「此物,你還有?」

舞姬愣了下,道:「有,自是有的。娘娘要?」

「唔。」

舞姬便立即躬身叩道:「奴家這就去取給娘娘……」

說罷,舞姬手腳並用地爬下了馬車。

而這時候,趙公公也正來到了馬車邊,他笑着道:「娘娘,是奴婢。」

楊么兒沒吱聲。

春紗倒是急得很。

唯有蓮桂瞧得分明,因而並不出聲,眉間也不見焦灼。

趙公公道:「這個馬車小,裏頭待着又涼,還是請娘娘移步,與皇上共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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鄉野小皇后 卷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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