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晏少瑜越發瞧不上顧鸞,此女不光不知禮數,而且極為蠻橫。
「什麼奴才?你是什麼東西,敢在小爺的面前耍威風!」
他到底是郡王,氣場一開,豈是顧鸞這樣的女子能招架住的。當下顧鸞的臉色就大變,不知如何下台。
偏生裏面的三人,一個餵雞,一個餵豬,一個望天,都不理她。
氣得她跺了幾下腳,帕子都快絞爛了,也沒得到別人的一個眼神。
「走,春融。」
她興匆匆地出門,氣鼓鼓地進來。一回到老宅,不管不顧地對着小蓮一頓吼,罵小蓮偷懶,院子都沒的打掃乾淨,害得她鞋子上全是土。
小蓮被罵得大氣不敢出,低頭站着。
周月上正在屋子裏教秋華識字,一聽到聲音。書一丟,人就衝出去。
「你再罵一聲試試?」
「嫂子,我教訓下人有什麼錯?你看看這院子,柴火東倒西歪,地上不是土就是雜草。你是鄉下長大的,自然覺得習以為常。可是我自小住的地方都乾乾淨淨,這樣的髒亂我看不下去。」
周月上冷冷一笑,「誰讓你看了,你看不下去可以收拾東西滾蛋!這是我們住的地方,沒人留你!」
顧鸞本就在晏少瑜那裏受了氣,一回來還被周月上這般指着鼻子教訓,當下受不住,痛哭出聲。
「要哭滾出去!」
周月上半點不同情,拉着她一把推在院子外,再「嘭」地一聲把院門閂上。
誰慣的毛病,自己可不是她的父母,沒有義務忍受她的大小姐脾氣。愛呆不呆,趁早滾蛋,大家都清靜。
顧鸞沒有想到那鄉下丫頭竟然這般讓自己沒臉,居然把自己趕出門。從小到大,她都沒有受過這樣的氣。
給她等着,等她回到家裏一定原原本本地告訴爹娘。
哭了半天,隱約可見村民們經過。她趕緊裝成無事的樣子,心裏把周月上恨得半死。偏那地頭的兩個奴才還故意張着脖子看。
看什麼看,等堂哥回來,她要讓這兩個奴才好看!
半個時辰后,春融敲門,周月上才示意小蓮把門打開。顧鸞臉色鐵青,一言不發地進了房間,關上房門。
其他的人像沒事人似的,該做什麼做什麼,誰也不過問一句。
近午時,那秋嫂子又神神秘秘地登門。
周月上一看到她,就知道她有話說。
果然,秋嫂子帶來的消息實在算不上好消息。原來是下河村的周氏夫婦為了給兒子養身子,花光了家中的銀錢,被人一挑撥,要來上河村找自己的女兒要錢。
這個挑事的人,正是村子裏的桃香。
桃香一直對那天的事情懷恨在心,她的女兒金玉沒能得到成公子的另眼相看。她把所有的賬都算在周月上的身上。
眼看着周月上吃香的喝辣的,日子過得滋潤,她的心像萬條蟲子在爬一般。
「多謝嬸子相告。」
周月上說完,硬是讓小蓮拿出一塊肉給了對方。
秋嫂子自是萬般推脫,拗不過周月上的堅持只能收下,嘴裏是千恩萬謝。
周月上心裏有了底,一直等着周大郎和柳氏現身。等到未時一過,周氏夫妻抱著兒子真的出現在門口。
柳氏抱着孩子就跪地上,「四丫,算娘求求你。千錯萬錯都是娘的錯,娘一時鬼迷心竅。可是你弟弟沒錯,他身子不好,你可不能見死不救啊!」
「你們大夥都來看看,我周大郎養的好女兒,不管親娘老子,連親弟弟都不顧…早知如此,還不如一生下就溺死的好…」
周大郎的嗓門大,故意那麼一說,引來不少的村民。
上河村不算大,一有什麼風吹草動自然是奔走相告。不到多大一會兒,顧家老宅的門口就聚齊了許多人。男女老少都有,七嘴八舌的,嘈雜一片。
當然,指責周月上的聲音居多。
村民重孝,崇尚天下無不是父母。父母再有過錯,做兒女的也應該盡孝道。否則就是大逆不道,要被別人的唾沫星子淹死。
周氏夫婦自是知道,就是吃准了這一點,他們才敢登門。
「可憐我的貴哥兒,被那些死丫頭壓着出不了世。好不容易投胎做人,卻是體弱多病。全是丫頭們克的…」
柳氏哭着,手中的襁褓中偶爾有一兩聲似貓叫般的聲音。
周月上命小蓮把門打開,帶着宋嬤嬤出去。
她一現身,村民們義憤填膺。
「四丫,你就算怨父母,也不能不管你弟弟啊…」
「是啊,是啊,出嫁女以後靠的都是娘家兄弟,哪裏能這麼狠心。」
「大妹的命不好,好不容易得個兒子,還被閨女們克的多災多難。要我說,都是做姐姐們克的弟弟,就應該讓當姐姐的養着。」
最後這些話是桃香說的,就數她嗓門最大。
周月上挑眉看着,柳氏懷中的孩子看起來確實不太好。她不是心狠之人,卻無法忍受被人如此脅迫。
何況對方還是原身的仇人。
「大家先靜靜,且聽我周月上說一句話。」
周月上?
有人反應過來,周家四丫好像改名了,就是叫什麼月上月下的。
「連親娘老子取的名字都嫌棄,果然是個白眼狼。」桃香撇着嘴,大聲嘀咕着。
周月上懶得看她,眼睛落在柳氏的身上。
「你口口聲聲說我不顧親爹娘的死活,請問我的親爹娘在哪裏?」
柳氏大驚,這死丫頭是什麼意思?她怎麼知道的?
「四丫…你說什麼?」
「你個死丫頭,莫非是嫁了好人家,就想不認爹娘。我告訴你門兒都沒有,你是我周大郎的女兒,就算死了也是我周大郎的種!」
周大郎脖子一梗,恨不得上來打周月上一頓。看到趕過來的魯晉元和晏少瑜還有趙顯忠,沒底氣地往後退一步。
晏少瑜還好,再是普通的衣服看着也是公子哥兒的模樣。魯晉元不同,一身的肌肉,看起來孔武有力。
加上趙顯忠也是個有拳腳功夫的,都不是好惹的。
「你先別急着撂狠話,我在問柳大妹。我的親爹娘在哪裏?」
「你這死丫頭,莫不是得了失心瘋?我十月懷胎生的你,誰許你直呼親娘名字的,我們就是你的親爹娘。」
柳氏說著,眼神卻不敢與周月上對視。
周月上抬起頭,似笑非笑地看着周大郎。
「十六年前,柳大妹帶着幾個月的周四丫回娘家,一住就是兩個月,你可還記得?」
這事周大郎當然記得,那時候他氣婆娘肚子不爭氣,又生個賠錢貨,連接都不去接。後來還是婆娘自己抱着孩子回來的。
「那柳大妹抱回來的孩子,還是她抱回娘家的孩子嗎?」
周大郎被問得語塞,他一想到是丫頭片子就生氣,哪裏願意多看一眼。
村民們都安靜下來,這樣的事情在村子裏是很少見的。他們心裏興奮着,為即將知道一個可以經常拿出來閑談的話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