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茶杯入住719
南街大排檔。
施亮兒坐在上次等朱大朋的座位，右手修長的小手指翹着，食指很快的向上划著手機，當有人走進時，她眉毛稍往上一撩，手上動作短暫停止，待確定來者不是朱大朋時，又開始划手機，眉毛卻越擰越緊。這一次，桌上雖多了一杯水，卻是動也沒動。她比上次更焦躁難耐。
今天中秋節，她的時間可不是用來等區區一個保安的。
朱大朋閑步進來，看也沒看施亮兒，坐下便招呼老闆娘，一斤水餃，兩瓶啤酒。
施亮兒抱着胳膊，居高臨下，冷眼盯着朱大朋。朱大朋卻已將筷子握在手裏，專心等候餃子上桌。
施亮兒：“下次你能不能早點出門——而且你一定要走路過來？”
朱大朋充滿譏諷的語調：“我們打工的，幹活拿錢，可不像施大小姐那麼閑……”
施亮兒：“別那麼多廢話了，既然幹活拿錢，你活幹得怎樣？”
朱大朋：“我也想問施大小姐，中秋佳節，人家該約會的約會，施大小姐還這麼閑的——”
哐啷——
施亮兒將手機摔在桌上。
朱大朋輕輕嘆口氣。上次摔筷子，這次摔手機，看來這位大小姐當真是金枝玉葉捧大的，這麼點事也值得摔東摔西。
施亮兒：“你是說他們今晚又……又約會？他明明說今晚公寓裏組織活動——”
朱大朋又恢復了那種譏諷的語調：“大概也算是吧……”
施亮兒無意再糾纏這個話題了，她身體略向前傾：“有……沒有什麼法子把她打發走，從郝烺隔壁弄走也行……”
這時，朱大朋終於抬眼瞟了施亮兒一眼，他這一眼充滿色意，看得施亮兒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像是臭蟲爬到了大腿。“這種事，施大小姐還用問我嗎？”朱大朋陰陽怪氣的說。
施亮兒正待發火，轉念一想，朱大朋此話倒是點醒了她，男女之間那點事，自然用不着請教這個讓人神煩的保安了。
餃子端上來了，騰騰熱氣中，朱大朋那張醜陋的面孔模糊了。
施亮兒將一個沉甸甸的信封扔過來，“盯緊點！”她說，站起身。
朱大朋：“如果施大小姐有別的安排，還請明示！”
“什麼意思？”施亮兒站定，回頭瞅着朱大朋鼓出的腮幫。
朱大朋言簡意賅：“我說的是砸壞天台門鎖——只是我想不通施大小姐這到底是唱的哪出？”
施亮兒慢慢坐下來：“什麼砸壞天台門鎖……我從沒……你是說天台鐵門被人破壞了？”
朱大朋抬頭望着她。
施亮兒臉上慢慢顯出一個嫵媚的微笑，朱大朋定睛瞅着，下巴的疤痕顯得愈發猙獰。“這不挺好？”施亮兒說，“看來有人來湊熱鬧了——渾水才好摸魚，不是嗎？”
城市之家719房間。
操作台前，郝烺將紅酒倒進醒酒器，拿一隻杯子放在桌上，又再拿一隻。兩隻高腳杯並排放一起，他上身後傾，稍挪遠一些，看它們是不是在一條直線上。
餘波從背後拍了一下郝烺，“幹嘛呢？”
郝烺：“我想慶祝一下我的酒杯入住719，而且，我特別不喜歡用紙杯喝茶，所以——”他從懷裏摸出一隻白瓷茶杯，“我的茶杯也一起入住719。”他將茶杯和餘波的咖啡杯擺在一塊兒。
餘波：“你想喝茶回你的720。”話雖這麼說，餘波卻將兩隻杯子一併放在擱架上。
“飯也吃了，酒也備着了，漫漫長夜，我們一起干點什麼好呢？”郝烺笑望着餘波，目光里有一種熱辣辣的挑逗，看得餘波周身起了一層燥熱。她舔舔發乾的唇，啞着嗓子問：“干……幹什麼？”
“你說呢？”郝烺起身，站在餘波面前，身體漸漸往前貼，把餘波逼得緊靠在操作台，無路可退。
“你再這樣，就回你房間去。”餘波雖在威脅，連她也不相信這威脅有用，她只好舉着雙拳抵在郝烺胸前。
“你這叫引狼入室，既然狼來了，沒有一點甜頭怎麼可以？”郝烺右手握住餘波的後頸窩，左手端起餘波下巴。餘波緊緊閉上眼睛，一副視死如歸的神情，既然打也打不過，抗也抗不過，那就乾脆閉上眼睛，眼不見為凈。
“我說的是一起喝酒賞月，你的腦瓜里在想什麼？”餘波聽見郝烺說，然後感覺到一個濕潤的、清淺的吻印在自己額頭上。餘波睜開眼。郝烺正笑眯眯的瞅着她。“你這次表現很好。”郝烺說。
餘波知道他指什麼。她今晚沒有表現對肢體接觸的強烈排斥。她在一點一點接納郝烺了。
郝烺端了酒，拉她來到窗前，兩人坐在臨窗的地板上。這是餘波每晚最喜歡待的地方。
落地窗外，城市夜景璀璨生輝，圓月當空而照。“跟我說說你。你的生活，你的家人。”郝烺頓了頓，“有什麼我可以幫你分擔的？”
餘波望了郝烺一眼，這樣的話題兩人還是第一次提及，她一時間不明白他的意思。“我都挺好的。”餘波說，抿一口酒，望向窗外。她想起父親講的月亮割耳朵的故事。
郝烺猶豫了一小會兒，便決意不再糾纏這個話題，破壞氣氛，餘波不是一個隨便與人交心的人，直接問是問不出什麼來的。他隨餘波的目光，也望向窗外。
郝烺：“說起月亮，我倒想起一個故事。你有沒有聽說過月亮割耳朵？小孩子用手指了月亮，月亮不高興了，半夜偷偷在耳朵割一下，警告小屁孩我月亮大大可不是這麼隨便被人用手指的……”郝烺左手肘撐在自己膝蓋，伸出手去，輕輕揉捏餘波細小、白凈的耳垂。到目前為止，他與餘波的身體接觸都小心翼翼。他不想嚇着她。
餘波看來並不排斥，她扭頭望着郝烺：“你也知道這個？是不是小孩子都有聽過這個故事？”
郝烺的手機響。微信提示音。
郝烺打開手機：
烺哥，你托我辦的事有眉目了。他的確結過婚，但很多年前就離婚了，前妻患有阿爾茨海默病，據說住在某家療養院。目前暫時就這些，有進一步消息我再聯繫你。
郝烺回復：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