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中秋夜的恐怖故事

新一期的黑板報主題：中秋到了，各位小主想好約誰了嗎？

答案照例五花八門。

姥姥姥爺。

被逼相親。

繼續宅。

約嗎？我的微信號是……

然後，兩個特大的“不約”橫貫黑板版面，覆在所有答案之上。字體雖是楷書，如此在無辜的小黑板上作威作福，卻透露出寫字者的不爽。

餘波瞅着，不禁笑出來，她想起之前自己在黑板上劃得大大的“×”。

要不要也寫點什麼？

寫什麼呢？

電梯門打開，餘波還沒來得及回頭看，郝烺已經站在自己身邊，和她一道瞅着黑板報。

郝烺指指黑板：“是不是看着很眼熟？”

餘波裝傻：“什麼？”

郝烺：“戾氣。沒準這‘不約’就是跟你那‘×’學的。”

餘波：“那還不是因為你那晚偷聽……”餘波猛地察覺自己與郝烺說話的語氣中，越來越多的嬌嗔，不自覺地便流露出來。這在以前和徐行的交往中，是沒有過的。

郝烺一本正經的盯着黑板，像在認真、分析大家的答案，他嘴裏卻說：“別不好意思，我喜歡你這麼跟你說話，這樣才像個女人。很好。”

“就你會說——”餘波臉紅了，轉身進電梯。

電梯門關上時，郝烺的聲音傳進來：“哎——晚一點涼亭，別忘了。”

餘波回房間工作了一會兒。最近寫作狀態都很好，上午寫夠了今天的2000字，下午又還多寫了1000字。從進入《柳如是》這本書的寫作不久，餘波發現自己每天最絕望的事，便是得面對柳如是與陳子龍凄美又無果的愛情。但現在寫到柳如是遇到錢謙益的部分，餘波的心緒漸好，寫作也變得順暢。

七點左右，餘波換衣下樓。

公寓後院那個樣式古怪的涼亭里，中秋聚會已經準備得差不多了。桌上放着月餅、水果、各種酒，還有每次聚餐都少不了的烤串。方小財、阿匡在幫忙擺桌，幾個男人則坐在涼亭長凳玩手機。停車場大爺瞅了一眼，便被高明強拉過去，非要教大爺使用社交軟件。

方小財看到餘波：“我說打電話叫你，郝烺不讓，說你在工作，忙完了就會來。”

餘波望向郝烺，不自覺的溫柔一笑。郝烺朝她扮了個鬼臉。

“喲，方小財迷，這麼快就學會拍馬屁了？”秦征嘴裏說著，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手機。

方小財走過去，做勢要拍他的腦袋，秦征立即緊張的嚷道：“別急，別急，這一關馬上就完了，等一下，等——”

啊——

方小財尖叫一聲，發飆了：“要玩手機的都滾——我們自己吃。”

眾人一起抬頭。大爺悄悄把他的老式手機放進兜里，神情訕訕。方小財忙改口：“大爺，我不是說您，我不是……”大爺微笑着擺手，坐到桌前。大傢伙這才注意到，小胖自個兒早已吃開了，還自行開了一聽啤酒。

眾人落座。

方小財舉杯：“月餅節快樂！”

所有人的手都伸向烤串。小胖的吃相勾起了大家對烤串的食慾，至於月餅……

郝烺取了一串香菇放在餘波碟子裏。

郝烺第一次真切的注意到餘波，便是幾個月前的涼亭自助燒烤。餘波當時坐他對面，很小一個人，毫不引人注意。但有時越不引人注意，越讓人好奇。要不撩一下試試？這一想法剛從腦海掠過，郝烺便將一串烤好的香菇放進她的碟子裏。也是那天晚上，施亮兒問他是不是對這個小不點感興趣……

餘波看着郝烺笑：“香菇。”她也想起了那個晚上。

郝烺也笑：“香菇。”

“哎，哎——”秦徵用筷子敲着碟子，“好好吃東西啊，別眉來眼去——”

方小財將一串香菇扔到秦征碟子裏，“別酸了你，吃吧！”

餘波知道方小財是怕她在眾人面前不好意思，才堵秦征的嘴。她向方小財投去感激的一瞥。

小胖打了個異常響亮的飽嗝。

高明強用筷子戳小胖的碟子：“我說胖——別吃了，該去巡邏了，這月圓之夜，可是狼人、吸血鬼出沒的日子喲！”

小胖終於吃盡興了，他站起，伸個懶腰，“走啦！”他說，又順手撈了一聽啤酒。

郝烺：“放下！不準再喝了！”

小胖反應倒挺快：“我準備給大爺開一聽的。”

公寓後門方向，走過來一個人，帽檐壓得低低的，手按在腰間的保安棍。是朱大朋。

方小財小聲咕噥：“不知為什麼，每次看到這個人就瘮得慌，從來不摘帽子，特別是他下巴那道疤——”

這會兒輪到秦征抬杠了：“不做虧心事不怕那誰敲門，我覺得挺好，能嚇着你，也就能唬住那些動歪心思的人。”

高明強笑道：“確實，和他比，咱小胖就是貴兵犬，人見人愛，這傢伙就是頭藏獒——”

“你別忘了藏獒也會傷主人的。”一直沒吭聲的大爺突然說道。

大家都沒想到大爺會突然說話，更沒想到會突然冒出這麼一句。此時月掛中天，好似一個大銀盤，這要在電影裏，就該是狼人對月嚎叫、吸血鬼露出尖利牙齒的時候了。

涼亭里氣氛有些詭異，大家一時靜默不語。朱大朋瞧了一眼涼亭，又像沒有瞧見，慢鏡頭一樣大踏步從車道走開去。大家被剛才大爺的那句話施了魔法般，靜靜望着朱大朋走遠的身影。

“朱哥，等一下我。”小胖喊，一步跨下涼亭兩級台階，差點摔個狗啃泥。大傢伙才又回過神來，但沒人再繼續這個話題，都靜靜吃東西。烤串吃完了，這會兒連月餅也不嫌棄了。

阿匡打破了沉默。

阿匡坐到大爺身邊，“大爺，我一早就疑惑，這亭子啥時候建的，為啥樣式這麼古怪，和周圍一點都不協調。”

眾人望向大爺，連郝烺的眼神也充滿期待。第一次到西門店，他看見這間涼亭，就覺得渾身彆扭。

大爺啜一口酒，緩緩放下杯子。他指了指公寓大樓，“你們知道這座大樓以前是做什麼的？”

郝烺：“我聽我爸說以前是家酒店，後來被我爸——”郝烺忙住嘴，頓了頓，又才繼續，“後來我爸說被城市之家總部收購，改造成連鎖酒店式公寓。”

大爺點點頭，“這間涼亭就是那個時候修的，你們看樣式古怪，那是因為風水先生認為必須如此，才能鎮住——”

大爺忽然停下了。

鎮住什麼？

大爺您說啊，別賣關子……

大家七嘴八舌，爭相知道詳情，卻又分明感覺後背涼颼颼的。

大爺想了想，又才道：“鎮住一些特別的東西。”

特別的東西？

什麼才是特別的東西？

大爺看來不想再嚇唬這幫年輕人了，他大笑道：“那句老話咋說的，有緣千里來相會，今年中秋我們能在這喝酒賞月，是不是特別有緣分？”

大爺又向郝烺和餘波舉杯，再次說道：“這座亭子吸引來的，都是特別有緣分的人。”

大家終於鬆了一口氣。原以為會聽到一個恐怖故事，沒想到是大爺故弄玄虛。你看，一個中秋也把大爺變得這麼神神秘、文縐縐了。

涼亭地窄人多，座位安排得擠擠挨挨，餘波的肩膀時不時會與郝烺碰在一起。每次她發現都會往旁邊讓一點。郝烺假裝沒在意，任她折騰。但這會兒已經很長時間了，餘波的肩膀不僅沒挪動，反而靠得更緊了。

郝烺終於明白過來，這傢伙剛才是害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