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表舅出手（二）
“……”
水大柱被馬安陽說中痛處，有些氣短，囁嚅幾聲，弱弱的問他：“那個，你們今天找水老鬼說什麼了啊？”
馬安陽丟他一句：“你管那麼多幹什麼！”見水大柱還不死心的盯着他看，忍了幾忍又道：“我爹不讓我多嘴，免得叫水茂牛聽到風聲，壞了他的計劃。”
說著，他走到兄妹兩人跟前，打量水大柱手裏搗騰的東西。見他砍出一個不到半尺來長的小竹筒，一端有底，一端是空的。有底的那一端不動，從空心那一端劈開幾刀，製成一個發散狀的竹筒。
他不禁好奇問水大柱：“你做這麼個奇奇怪怪的東西幹嘛？”
“你猜啊，你不是聰明么！”水大柱也不告訴他，沒好氣的懟他。
馬安陽果真低頭琢磨開了，好一會兒沒動靜。水大柱他見他眉頭皺得緊巴巴，斷定他猜不出來，便有些得意洋洋：“行了，我只告訴你一句：‘我們家二柱說了，這東西可大有用處！’”
馬安陽便看向水二柱，發現她懶洋洋的靠在椅子上，聽了水大柱的話，她不說是，也不說不是，就那麼笑盈盈的看着他們倆，坦然自若。
傍晚的光線是柔弱的，投射在她臉上，暈染出一片高低不明的陰影，增添幾分不真實的味道。她安靜的靠在那裏，身上散發出一股渾然天成的氣勢。
這種氣勢馬安陽曾在劉夫子那裏見到過。但夫子的身上似乎少了些冷淡、疏離的東西。
這東西到底是什麼，馬安陽說不上來，只覺得它像是一種久經人世的疲憊，又像是高處不勝寒的孤獨。“歷經了生死的人，果然不一樣。”他暗暗感嘆。若非擔心老爹與老祖父被他嚇壞，他也想死上一回，親眼看看那鬼門關里到底有什麼神仙機關。
下一刻，他猛然又謹醒過來，暗惱他怎能生出這種危險的念頭？還有，他也太高看這個小表妹了吧！她不過十二歲而已……
他自嘲的笑笑，無情戳破水大柱：“什麼用處？我看你也不知道吧。”
水大柱不想理他，“這小子嘴欠，我不跟他一般見識。”他哼哼兩聲，埋頭繼續打磨手裏的竹筒子。
水二柱一直沒說話，這會兒卻笑着開口了：“馬錶兄，這東西沒什麼特別新奇的，就是個省力的玩意兒，用起來圖個方便。”她故意把話說得語焉不詳。
果然，就見馬安陽的眼睛登時微微一亮。水二柱立馬接著說道：“我小時候聽外面的人說起過這種竹筒子，如今回想起來，恰好身邊又缺這麼個東西使喚，就讓我哥也做一個試試。表兄若有興趣，回頭讓我哥跟你仔細說說？”
馬安陽一笑，正待應下來。水二柱不給他說話的機會，話鋒一轉，緊跟着道：“這事不急。對了，表兄，你與表舅下午找里長談得怎麼樣？我們也擔心呢。不如你先給我們說說吧？”
這個套下的，未免也太不要臉了吧？
水二柱暗暗攤手，沒辦法，不然表兄不肯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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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凡是少年人，多少都有些好奇心思的。
馬安陽也是少年，被水二柱這麼半揭半掩的一說，果然惦記上她嘴裏說那省力的玩意兒了。他轉念想想，今兒個的事跟他們說說也無妨，他二人定然不會到處亂傳。話說回來，此事原就是他們家的事情，叫他們提前知曉，也好有個心理準備。
於是他點點頭，道：“你們村這水老鬼賊得很！明明是他想求我將他兒子薦給劉夫子，他卻死活不開口，等着我爹先求他。”
“哦？”水家兄妹二人異口同聲，“求他什麼了？”
馬安陽湊近兩人，小聲道：“聽說水茂牛家祖屋的地契押在水老鬼那十來年了，一直沒贖回去。水茂牛擔心水老鬼翻臉，便隔年給水老鬼幾兩銀子，就這麼拖到現在，總共才付了不到一小半。水老鬼對這事早就有氣，礙於兩家老輩之間的情分，以及自己的身份，不好拉下臉皮去占水茂牛家的祖屋。”
說到這裏，馬安陽頓了一下。水家兄妹兩人則相視一眼，不用說已猜出接下來馬安陽要說什麼。水二柱心下還挺佩服：看來馬錶舅要出手咯！表舅威武，不出手則已，一出手就穩准狠。”
果然，馬安陽接著說道：“我爹今兒個便狠心砸了一百兩給水老鬼，讓他把那張地契讓出來。那東西在他手裏，本來就是張沒用的紙，還給他添堵，不如讓給我們，多好！誰知他咬緊不肯鬆口，說一定要拿到劉夫子的信，同意接收他小兒子水英才，他才肯給地契。老東西，真會算計！”他狠狠啐一口。
水大柱聽得着急：“那怎麼辦？劉夫子那是什麼人？水英才那點水平豈能入得了他的眼！”
“表弟別急。”
馬安陽示意他稍安勿躁，繼續道：“我回來二十多天了。回來的第二天，水英才就悄悄去找過我，說想跟我去江陵城，也想跟着劉夫子念書，讓我幫他想想辦法。我當時沒答應，但我認識他好多年了，知道他有些志氣，便給劉夫子去信詢問。回信我昨兒個已經拿到了，夫子說等上元節過後，讓水英才隨我一道回江陵城。信我適才給水老鬼看過了，那張地契也拿了回來。我爹這會兒估計正拿那地契給表姑看呢。”
水大柱有些不甘心，嘟囔道：“算那小子走運！”
他的確很不爽，但也不能再說什麼。因為只有讓水英才走了這個“狗屎”運，他們才能拿到水茂牛的地契。可他轉念想想，就這麼一張破紙，竟花了他表舅一百兩。他可勁的肉疼，他表舅的錢又不是撿來的！
這時，水二柱眨眨眼，問道：“表兄，地契的事情，你和表舅是怎麼知道的？”
馬安陽搖頭：“具體怎麼回事我也不知道。我是今早路上聽我爹說的，我問他哪兒來的消息，他沒搭理我……”
水二柱還想細問，院門突然被“砰砰”的拍響，還伴隨一聲粗獷的叫門聲：“水大柱在家嗎？快來開門，我是茉莉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