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八章頭皮計（六）

馬匪的周圍到處都是悲鳴聲、哀嚎聲、喝罵聲和爆豆般的槍聲；地上到處都是斷肢殘臂，到處都是翻滾哀嚎受傷的馬匪，到處都是倒卧在地身上汩汩冒出鮮血的馬屍；空中到處都是飛蝗一樣到處亂飛的子彈和不斷篷起的陣陣血霧；空氣中瀰漫著鮮血和硝煙的味道，令人作嘔。

只是數息間，美麗的草原就變成了一個屠宰場，一個修羅道場，一個人間地獄。

一陣又一陣火槍聲不斷響起，不絕於耳。就在第一陣火槍槍聲剛剛響起的時候，燕無雙就大喝一聲，他提韁越馬、縱馬向前、一馬當先地沖了出去，後面一百多騎兵也是緊緊跟隨。

他們沿途根本就不和碰上的馬匪糾纏，而是縱馬如飛，直插到青龍峽口。等到眾馬匪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們已經衝到了青龍峽峽口，迅速列成數排，舉起火槍，鬧鬧地封住了馬匪的退路。

絡繹不絕的火槍聲一陣又一陣地響起，被團團包圍的馬匪被打得狼奔豕突，抱頭鼠竄。四面都是雨點般的子彈，他們根本就不知道往哪逃，怎麼逃。他們有的是出自與求生的本能，有的是因為已經完全失控，只是漫無目的地亂蹦亂跳，亂闖亂逃，口中還發出非人般的嚎叫。

一個身材魁梧、面目兇狠的馬匪，顯然是個馬匪頭目，他在馬上大聲地喝罵著什麼，揮刀劈翻兩個亂跑的馬匪，正想再次揮刀，突然感到胸口一涼，胸口冒出一股鮮血，接着後背炸開一個茶杯口大的血洞，血肉橫飛，他吭也沒有吭一聲就一頭栽落馬下。

另一個騎術高超的馬匪發現了草叢中絆馬索的貓膩，他提韁越馬，跨過了第一道絆馬索，來到第二道絆馬索前，他正想故技重施，就在他提韁越馬的一剎那，砰地一聲炸響，他的頭在空中像西瓜一樣爆開，紅白之物四處飛濺，他的無頭屍體還隨着他身下的戰馬往前沖，直到衝出數丈遠，才“咕咚”一聲摔了出去。

僥倖沒有中槍的馬匪慢慢地清醒過來，他們再也不敢亂跑，紛紛拋去手中的刀槍，或跪在地上，或趴在地上，都是體若篩糠，口中大喊饒命。

范毓賓站在山坡之上，看到大局已定，心中也徹底放下心來。他手一揮，旁邊立即響起尖銳的三聲哨鳴。所有的士兵聽到哨音，都停止了射擊，抽出腰間的腰刀，從四面向中間慢慢圍去。

忽然，范毓賓心感不妙，脊背上生出一股寒氣，汗毛根根豎起。他沒有一絲猶豫，腳下用力，身子不可思議地一扭，宛如獵豹，靈貓般閃到旁邊的一顆大樹後面。

與此同時，只聽“嗖”的一聲，一支黑色的長箭閃電般地射過剛才范毓賓站立的地方，站在范毓賓身後的范龍一聲悶哼，栽倒在的。

“殺破天！是殺破天”站在附近的范虎失聲大叫起來。

草叢中閃現出一個猙獰可怖的面孔，正是馬匪首領殺破天。只見他兩眼血紅，充滿怨毒之色，就像一頭擇人而食的餓狼，又如一條伺機而動的毒蛇。他的左手上有一把黝黑色的長弓，長弓上的弓弦還在不停地抖動，顯然剛才那陰狠的那一箭就是他所射。而他的左手，赫然還拿着一支長箭。

在遭到襲擊的前幾天，匪首殺破天又是興奮，又是有些忐忑。興奮的是根據抓獲的明軍探子張曉旺提供的情報，富甲一方的范家最近有一批金銀財寶要從附近轉運。他彷彿看見這批金銀財寶在向他招手。忐忑的是他的心中總有一種莫名其妙的不安。

殺破天流亡江湖、縱橫草原，幾乎半生過的都是刀頭舔血的日子，對危險早就練就了極其敏銳的嗅覺。對未知的兇險總有一種超乎想像的敏感。但最後，貪婪還是戰勝了他。

“只要再過半個月，范家的財貨就要起運了。只要幹了這一票，他殺破天就可以撈得個盆滿缽滿，就是洗手不幹，他也可以和兄弟們到一處偏僻之地，神不知鬼不覺地過花天酒地的神仙日子。嗯，青龍峽如此隱秘，從來沒有出過事情，難不成，就這半個月的時間，就陰溝裏翻船了？再說，那些明軍的戰力，就是他們發現了又如何，最壞的結果也是魚死網破。青龍峽出口就是大草原，只要讓他們逃入草原，哼哼，鹿死誰手，還為未可知呀！還是等幹完這一票，再遠遠地離開這裏，另尋棲身之處吧。”殺破天心中默念。

昨天晚上，他摟着一個搶來的女子，在那個女子的哭泣中狠狠地幹了她兩次。可還是翻來覆去的睡不着。剛迷糊一陣，三聲忽如其來的炸響將他驚醒。

“不好！還是出事了。三聲煙花示警，這可是最危險的警訊。說明自己暗伏在青龍峽口兩邊山丘上的暗探已經發現大批敵軍正向青龍峽逼近。”殺破天心中不由得大駭。現在最關鍵的就是以最快的速度突出青龍峽口。否則，青龍峽口一旦被敵軍佔領、封死，他們就真的是網中之魚，籠中之鳥，插翅難逃了。

殺破天不再猶豫，他從床上一躍而起，套上棉甲，一刀砍翻也已經驚醒，正在尖叫不已的那個女子，三步並作兩步，朝着洞口，狂逃而出。

洞口外的草地上，早已是人喊馬嘶，亂作一團。好在這些馬匪都是積年慣匪，臨戰經驗豐富。很快，他們就在殺破天和一干大小頭們的喝令、怒罵聲中組成衝鋒隊形，呼嘯着向著青樓峽峽口的方向狂飆而去。

殺破天老奸巨猾，在他們大群馬匪突出青龍峽谷口的時候，他有意落在稍後的位置，生怕中了敵人的埋伏。正在驚疑不定間，突聽前方人仰馬翻，一陣大亂。

殺破天心道不好。他做事果決，當下不再遲疑，縱身翻下馬背，一骨碌就滾進了身邊的草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