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趙寅沒打算跟他繞彎子,就直接開口了:「你只要知道一個事實就是了,那就是太后當年明知懷的是死胎,為了保住她在宮裏的地位跟榮寵,就硬生生的奪了韓氏之子,以假亂真。而韓氏多年忍辱偷生,就是為了靜候時機,揭發太后當年惡行。」
景盛帝已經查明了事實,原他只想着將最後的證據給除了,現在經趙寅一點撥,他瞬間有些猶豫了:「可是這樣一來,朕就不是皇家血脈了,不行,這主意不行。」
趙寅接著說:「韓氏當年跟太后的出嫁時日相隔不過半月,你是誰的種還不是看韓氏怎麼說?」
景盛帝細想着這其中的彎彎繞繞,韓氏這時也出聲了:「我因為是庶出,自幼不得人喜歡,我跟先帝是真心相愛的,只是因我身份卑微,不能嫁於他為妻。周作靈看着好似端莊大方,其實她內里歹毒至極。」
韓氏編着故事,哭得很是傷心,估計這故事已經在她腦子裏演繹了不知多少遍了,現在就連她自己都要信以為真了:「她發現先帝與我相愛,就利用奉國將軍對她的愛慕,設計於我,我……我只能被許配給奉國將軍。可是我跟先帝情難了,在我婚前見了一次,沒想到會情不自禁,」說到這韓氏露出了嬌態,后臉色又一變,面上帶着感激:「奉國將軍自知有錯,對我一直禮讓,他知我跟先帝相愛,雖娶了我,但卻從未動過我。」
「可是我萬萬沒有想到,一朝情動,竟會珠胎暗結,」韓氏痛哭流涕,好似要把她這麼多年的委屈都給哭出來一樣:「好在奉國將軍明理,他打算認下我肚子裏的孩子。哪知天意弄人,沒想到就在那時候周作靈也懷了身孕,只是她胎象一直不好,九個月的時候,太醫說她的胎沒了胎息。她為了能夠保住自己的地位,竟趁着奉國將軍不在,奪走了我的孩子。」
這個時候,韓氏的眼神變了,變得兇狠,變得恨意滿滿:「周作靈作惡多端,天理不容,老天也沒有放過她,她以為她抱走的是奉國將軍和我的孩子,她錯了,她搶走的是先帝跟我的孩子……嗚嗚……」
趙寅看着韓氏,要不是知道實情,他都快要被她給騙過去了,果然不能小瞧這女人:「皇上,您現在已經知道事情的經過了,您還滿意嗎?」
景盛帝雖然心亂了,但還是偏向了韓氏所說的,畢竟太後知道他非她親生,昭親王手裏又握着西北軍,他即便是除了韓氏,依舊是坐不穩皇位。他看向立在一邊背着雙手的趙寅:「你呢,為了什麼?」
趙寅回視着皇帝:「為了奉國將軍府,為了自己,太后已經知道當年的真相,現在不動作,不代表她會一直忍下去。要是她哪天忍不下去了,那麼奉國將軍府就會面臨著滅門之災,這是我不想看到的。」
皇帝雖還有些疑惑,但趙寅說的的確在理:「那朕接下里該怎麼做?」
趙寅語調一轉,說出來的話也帶着血腥味:「你現在最該做的就是徹查宗室,找理由除掉他們,不然就算韓氏的故事再動聽再感人,你依舊是個見不得光的奸生子。不要說還活着的昭親王,就是當年被我父廢了的肅親王,他的兒子都比你有資格坐在那個位置上。」
景盛帝慢慢握起了放在雙膝上的手:「人不為己,天誅地滅。」
「你一除了宗室,就去樂山迎回太后,」趙寅繼續蠱惑着:「昭親王那裏,有我幫你牽制着,他一時間還動不了你。到時候韓氏揭發太后,咱們只要拿住太后,昭親王就不得不束手就擒。到時候要殺要刮,還不是隨你的心意。」
韓氏覺得這個計劃簡直就是完美無缺:「將軍說的對,皇上,咱們一定要先下手為強。」
景盛帝看着趙寅許諾到:「只要你幫朕坐穩皇位,朕就封你為異姓王,把東南沿海的襄州城跟永州城賜予你。」
趙寅單膝跪地行禮道:「那臣就先謝皇上隆恩了。」
景盛帝起身,準備離開,只是他剛走了兩步,韓氏竟想起韓國公府:「對了,韓國公說他手裏有當年那事的證據。」
景盛帝頓住了腳,趙寅卻一點都不在意:「皇上放心回宮,這事就交給我來辦吧。」
景盛帝聞言也沒問,就起步離開了。
九月,京城裏已經透着秋意了。前韓國公韓執最近總是心神不寧,這天他約了鎮國侯,來到第一樓相聚。
韓執到第一樓的時候,鎮國侯還未到。他一個人坐在包廂里,眼皮子一直在跳。上次眼皮跳得這樣厲害的時候,還是他父親逝了的時候。這次他想應該輪到他了,不過他年歲也到了,也是時候了,但有一個人,他還是想見見。
鎮國侯還是老樣子,一身嶄新的錦袍,人看着雖瘦很精神,他推門進來的時候,韓執正在打盹,不過聽到推門的聲音,他便坐直了身子:「你來了,快坐吧,我已經點好了酒菜,就等你來。」
鎮國侯已經有一陣子沒見韓老狗了,沒想到這老狗頭髮都全白了:「你今天怎麼捨得破費了?」他可不認為韓老狗會有這好心。
沒一會,店裏的夥計便把酒菜都給上了。韓執笑了,一臉的褶子,他親自給鎮國侯倒上酒:「周作楊,我們韓家欠你們周家的算是還不清了,但你相信我,我已經努力過了。這杯酒我敬你。」世人都說周作楊紈絝,可他知道周作楊聰明得很,鎮國侯府要是沒他這個紈絝在,早就不知道成什麼樣子了。
鎮國侯看着韓老狗滿頭的白髮,心裏也沒見多開心:「你活該,一輩子都搭在那個賤人手上了。」
韓執苦笑,沒有反駁:「是啊,我這一輩子忙忙碌碌的,到頭來還不知道能不能保住韓氏一族?」
他說這話,鎮國侯沒吭聲,這事只有他姐能出言,他可沒那資格放言。
韓執今天就是覺得自己時日不多了,來跟鎮國侯敘敘話,算是了了心思:「我手裏有一本脈案,明天我讓韓勉給你送過去,我只求你,給韓氏一族留條血脈就行。」
鎮國侯想想,韓氏一族除了奉國夫人那賤人,其他人也還算過得去,也就點了點頭:「太后不會濫殺無辜的,你就放心吧。」
這天兩人像是老友一般喝着酒,吃着菜,暢談了一番,該賠罪的賠罪了,該罵的也罵了,直到日頭快落了,兩人才由府中護衛帶離。
只是鎮國侯沒有想到,等他一覺醒來,這世上已經沒有韓氏一族了:「你說什麼,韓氏一族昨夜被人誅殺殆盡?」
鎮國侯夫人莫氏也紅了眼睛:「誰這麼歹毒?韓氏一族上下上千條人命啊!」
鎮國侯看着外面明媚的日頭,他好像聞到了血腥一般,心中怒火難壓:「輔國公黃石青呢,他死了沒?」
「沒有,」侍衛垂首回道。
鎮國侯怒吼道:「他統管京禁衛,韓氏一族上千條人命,昨夜被斬殺殆盡,那他這個京禁衛統領還活着幹什麼?」
莫氏揮了揮手讓侍衛下去,她拉着鎮國侯來到榻邊坐下:「我知道你心裏不好受,可現在也不是難過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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