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表演訓練課（二）

韓載風被人打了？

“後來呢？”

“後來我們幾個女的就喊人喊救命，對方就嚇跑了。”宋櫻芝道，“韓載風沒事了吧，昨晚連夜去醫院，腿好像沒斷，就是臉腫得厲害。”

“好像是沒事了，早晨看他還在那扎馬步了呢。”陸寒回憶道。

在上課之前，同學們各自聊着天，到八點時，上身是灰色蕾絲上衣，下身是黑色百褶裙的楊欣老師走進來，教室里瞬間安靜了。

這位女老師，自帶一種平靜的力量。

“今天的課是表演心理學之情緒的力量，在生物信息學上，情緒是解開基因鎖的鑰匙。在希臘神學上，情緒是通往神途的路，在表演課題上，情緒是生產力。現代物理學認為，情緒刺激引發身體的生理反應，而生理反應進一步導致情緒的產生。”

“憤怒是一種極端的原始情緒，在動物身上體現在求生，爭奪食物和配偶上。憤怒使得大腦皮層興奮，腎上腺素分泌增加，心跳加快，血壓升高，肌肉會瞬間獲得葡萄糖，人體機能得到提升，帶來恐怖的爆發力。”

“在戰場上，這種爆發可以提升戰鬥力。表演上，這種爆發是演技本身。”

“今次的訓練課題的有關憤怒情緒。”

楊欣老師的聲音不大，但架不住教室里極度安靜，每個人都聽得清清楚楚。“我們熟知可以通過憤怒獲得力量的存在是班納博士，他擁有超人的力量，速度，精力，耐力。他的能力和情緒有關，越憤怒越強大。第一次憤怒是在紐約……”

“班納博士是誰？”一個男生悄聲問。

“就是綠巨人。”

“哦。”

兩個男生的低聲議論引來了楊欣老師的目光，這兩人馬上正襟危坐不再呼吸。

“你們兩個到前面來，站到這裏。”楊欣老師說。

這兩人立刻就站起來走到講台上，反應很迅速的樣子。

楊欣老師不再理會這兩人，繼續講道，“班納博士第一次憤怒是在紐約，原因是他的熱戀女友貝蒂劈腿了，喜歡上了當紅男影星。版納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變身為綠巨人大鬧紐約，當場造成八百多無辜市民傷亡。”

“在漫威宇宙里，班納博士有六次發怒，其中第五次是在印度，引發了印度地震。”

“這一天，在印度的一個電話亭里，他不停地撥打貝蒂的電話，每次打通后都會掛掉，始終不敢說出第一句話。旁邊的朋友勸他不要緊張，鼓起勇氣聊天，這一次電話終於接通，版納正準備說話時，聽到接電話的是一個男人的聲音，正是那個男影星。”

“來，你們兩個，把這段表演一下，要表現出憤怒情緒的遞進和最後的變身。”

楊欣老師對講台上的兩個男生說。

“我不會變身……”一個男生弱弱道。

“你出去，來你上來代替你。”楊欣老師又指了前排一個男生。

被“出去”的男生臉瞬間漲得通紅，猶豫了一下，還是低頭走出去了。

新上去的男生一點都不敢嗶嗶，直接對他的搭檔另一個男生說：“我演班納博士，你是那個接電話的男影星好了。”

獲得對方的點頭同意后，雙方開始醞釀感情。

嘟嘟嘟……撥打電話的聲音。

“喂……是貝蒂嗎？”班納博士把手放在耳朵旁，做打電話狀。

“你好，我是克里斯。”另一個男生接電話道。

“啊……”班納博士愣住。

男生開始醞釀情緒，遞進驚訝，錯愕，失望，心痛，剋制，憤怒……

他的臉色一會兒煞白一會兒通紅，很難說表演的如何，更像是在便秘，但至少，各種情緒好像是都有了。

這時，楊欣老師忽然道：“克里斯不是男影星，只是貝蒂家新來的男清潔員。”

那男生馬上會意道：“哦，你好先生，我是貝蒂小姐家的清潔員，您稍等，我去叫貝蒂小姐。”

班納博士聽了，又開始表演，重燃希望，憤怒消失，喜不自禁，小心翼翼的期待等情緒。

楊欣老師又道：“是約翰來接的電話，約翰就是那個男影星。”

那男生立馬道：“你好，我是約翰，貝蒂她在洗澡。”

班納博士摔了電話，臉上憤怒的情緒遞進，大口喘息，眼睛瞪很大，拳頭捏得很緊，幾乎是要變身了。

楊欣搖搖頭，眼中難掩失望的道：“好了停，下去吧。情緒痕迹明顯，流於外表，沒有感染力。下一組來表演一下。”說著，她又指了兩個男生。

這是一節日常表演課，楊欣老師一邊讓人上去表演，一邊點評講解。

陸寒已經悄悄的把肩膀塌下去，身子盡量埋低一點。對於他來說，這節憤怒情緒表演課，似乎有不同的意義。他想起了在韓放家時，自己無意間觸發第二次每日任務的情景。

如果沒記錯的話，自己當時聽到客廳里的電話廣告，是關於“藍海集團”的，那一刻自己的情緒好像挺失控的……恍惚間聽到遊戲系統閃過什麼“情緒峰值波動”之類的信息。

正在想着，感覺一旁的宋櫻芝戳了戳自己的胳膊，抬頭看去，見楊欣老師正指着自己和宋櫻芝。

“櫻芝你們兩個來。”楊欣老師說。

嘟嘟嘟……電話撥通中。

電話接通了。

陸寒按照剛才看的其他人的台詞在演，但是很顯然，他一如既往的那種彷彿失去所有感情略帶空虛的聲音並沒有什麼起伏變化。無論是期待，緊張，驚訝，錯愕，失望，心痛，憤怒……這些情緒都沒有。

對面搭戲的宋櫻芝根本無法入戲，雖然她的角色沒什麼戲份。

楊欣老師打斷陸寒的表演，問道：“你有女朋友嗎？”

陸寒搖搖頭。楊欣老師又問道：“以前談過戀愛么？你要入戲，想像一下，你鼓起勇氣給你女朋友打電話，接電話的是一個男人。想像那種感覺，把這種感覺釋放出來融入台詞。”

陸寒閉上眼睛模擬，睜開眼睛時，眼睛裏的黑色瞳孔部分變得很少了，成了死魚眼。這是陸寒的一個毛病，每當茫然的時候，眼睛裏黑色的瞳孔部分就會減少，眼白會增多，跟死魚眼一樣。

“請問，你是貝蒂嗎？”陸寒又表演了一遍。

“停。”楊欣老師再次叫停。

“你完全不入戲，這樣，你表演一個驚訝。比如你走在路上，忽然看到有個小孩子騎着自行車飛了起來。”楊欣老師說。

“是ET嗎？”陸寒問道。

老師沒有回答，陸寒只好想像了一下，盡量瞪着眼睛驚訝。楊欣老師微微搖頭道：“你表演一個喜悅，竊喜的那種。”

陸寒又做了一個表情。

“是竊喜不是猥瑣……你假設宋櫻芝是你暗戀的人，你向她表白一句，她接受了，以後就是你女朋友了。”楊欣老師說，“櫻芝你配合一下。”

宋櫻芝往前一步，眉目之間的微表情瞬間變化，整個人變得青澀中帶着嫵媚。

楊欣老師微微點頭，是對宋櫻芝的表演認可的表情，然後又看向陸寒。

陸寒看上去像是掛在晾衣繩上被風吹乾的鹹魚，努力在尋找情緒。

“陸寒你有什麼和我說的嗎？”宋櫻芝主動開口，來拉陸寒一把。

“我，我喜歡你……噗。”陸寒憋着笑，但還是笑了場，似乎感覺到老師周身冰冷的氣息，忙把笑收起來。

“你可以想想在你身上發生過的開心的，難過的，令你憤怒的，令你無力的事啊，你沒有感情的嗎？隨便什麼情緒，隨便以前的什麼事……算了，回座位吧。”老師無力的擺擺手。

嗡嗡嗡~~楊欣老師的手機響了，她出門去接電話。

無力的事，無力，無能為力的絕望嗎……

陸寒想到了十年前自己還是小學生的那個夏天，自己一家忽然從住得好好的大別墅的搬出來，搬到一間小房子了，家裏酷炫的銀色幻影跑車也被人開走了。半年後，老爹變得神神叨叨，出讓了公司，收拾了行禮，說要去追求詩和遠方，尋求永恆之門什麼的，就走了，再也沒見過……

忽然回憶起老爹背着背包離開的背影，那種無力感，破碎感，懵懂中的絕望感……從那以後，自己似乎就變得鹹魚了。

呼……

回到座位上，似乎呼吸都變得很難了，那是很無力的感覺啊。

呼呼……

【檢測到玩家情緒波動峰值，開啟每日任務二】

【檢測周遭環境，任務生成中】

【每日任務二：獲得楊欣老師在專業課領域的讚許】

【時限：12個小時】

【任務獎勵一：幻想幣+3】

【任務獎勵二：隨機裝備圖紙（白）】

【失敗懲罰：幻想幣—3】

信息閃過之後，陸寒看到眼前的光幕上，右上角開始倒計時：12:00。

“第二個每日任務，又出現了！”

“果然是和情緒有關？而且，相比起每日任務一，第二任務更具隨機性，是根據當前場景的事件發佈的……”

“只要有情緒波動起伏，就能觸發嗎？”

可是，調動情緒似乎是一件很難的事啊，陸寒抓了抓頭髮，先不管那麼多，看看眼前的任務該怎麼完成吧。

獲得楊欣老師的讚許，在專業課領域，專業課是指……表演？還是藝術系裏的科目都算？

楊欣老師的這個電話打很久還沒回來，陸寒準備一會兒再上台一次，無論如何，要爆發一次！不就是表現綠巨人的憤怒嗎，把目標對象想成不負責的老爹就好了。

又過了一會兒，班長進來說：“楊老師有事離開了，先下課，下節課看電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