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山鎮 第十章 山澗“工業革命”

第一卷 山鎮 第十章 山澗“工業革命”

山外形勢越發嚴峻,據官家驛站私下傳出來的消息,南方長毛已進入湖南,聲勢浩大,江西也一片混亂,據說兵鋒直指湖北。看樣子吼六爺所說不假,小股髮匪流竄至山鎮,也純屬意外。

項纖雲想起第一次在畫坊與張應泉聊天時,他說:跟我走吧!這世道將亂。未卜先知?還真應驗,這世道眼看就要亂!

張應泉並沒把心思過多地放在山外的形勢上,他知道長毛目前在大山的西邊,換做自己是洪秀全也不會早早地把大軍撒進大山,走兩湖平原,沿長江水道,直指江寧金粉之地,豈不更快捷?

穩往神,太平軍攻浙,還有些時間。

他現在想開一家窯廠,燒磚瓦多蓋房,以安置接下來的需求。

把焦炭、磚瓦以及今後將開發的水泥、玻璃一併歸窯廠負責,也好專業歸口,反正拜的都是一尊神像--太上老君。

這個窯廠掌柜找誰?人說:書到用時方恨少!人到用時也一樣啊!不可能全背在自己身上。

張恆山行!其它不說,有點文化基礎,好溝通,不守舊,這素質,已經是相當好的掌柜人選了。

自鬧髮匪后,張恆山一直在琢磨自己今後做點什麼,父親過世后,家業由大哥操持,還有二哥、大侄子幫襯,這苦力活用不上讀書人,自己在坊里就成龍聾子的耳朵。不如去幫張應泉,兩人對脾氣不假,關鍵能說到一起去,按張應泉說法是:掌柜管事,無需親自賣苦力。

這就對了,古人云:勞心者治人,勞力者治於嘛!他只有一個要求,那個炭筆從技藝到製作歸紙坊,因為紙筆一家,也確實有錢可賺。

“就這麼說定!”張應泉不拖泥帶水:“什麼時候上工?”

“明天!”張恆山鐵着心跟張應泉幹了。

“有一個問題,你說的水泥、玻璃,不知何物?”

“有我在,怕什麼?”

窯廠的事交代妥,第二件事就是建個作坊,制火柴,這事他已經琢磨成熟,這要歸功約翰,這產品在西方已經成熟,並不難製作,約翰精通化學對此當然不陌生。

約翰也奇怪,張應泉怎麼就知道火柴製作?儘管這少掌柜對什麼白磷、紅磷傻傻分不清,但顯然他知道了結果,連硝石、硫磺都準備了不少,這也是一件不可思議的事。

火柴棍就更好辦了,山裏有一種灌木類的植物,枝枝類似火柴般粗細、有韌性,而且均勻光滑,農家用它掃地,風乾后引火用,一點就作,好使!山裡人也稱呼它“引火柴”。正好,收集此類火柴,剪成一般長就可以了,也沒什麼技藝含量,適合體力弱、心細的人干,張應泉立刻想到了鎮北七女。

鎮北七女已經發展成十戶人了,沒人去挑剔她們的身世,關鍵時刻人家能頂得上去,這讓山裏的大男人都汗顏。

眾女人有一個挑頭的,髮匪事情平息后才知道,這挑頭人正是吼六的媳婦,王小鳳。

王小鳳面相嫩,實際已三十齣頭,腰身較好,行路猶如風拂柳,絕對是健康的那種,最突出的是她嗓音甜,甜到膩,是鎮中某些有偷窺、偷聽怪癖漢的首選目標。

她十多年前在一家戲班子裏唱旦角,還識得些字,實為難得。

“少掌柜,稀客,快坐!前時你大婚不得空,其實奴家也有事說!”

“什麼事?”

王小鳳取出一個桃木牌牌,細看,上面刻有〈漢匪震山吼座六憑牌〉字樣,她道:“吼六叫我給你這個,傳說桃木辟邪,寨子裏排行靠前的都有這個,說你是個爺,以後有匪事就示牌,至少可保平安。”

“六爺還活着?”

“知道的人不多,出家了,傷沒好透,行路不方便,下身落下……。還勸我們娘兒倆改嫁,不了,這輩子就守在這山裡算了。”小鳳淚下。

“求你件事!”

“儘管說。”

“那天石門外,還有兩個老哥活下來了,傷得不輕,還好四肢不殘,他們不打算回寨了,四十多歲的人,雖是壯年,也不適合打打殺殺,又有傷在身。沒有營生,少掌柜可否給個方便,吃口飯就行,我擔保他們是好人。還……還有一個髮匪,還是個孩子,才十六歲,他叫我姐,怪可憐!一併救了,能……?”

“有時間叫來我看,可以的話,去窯廠,吃、住都有。”

“真的呀?這廂有禮!”

至於建作坊制火柴的事,當然不在話下,她們姐妹幾個正愁找點正經營生乾乾,采山珍那是掩人耳目,哪來那麼多山珍?

“你挑頭,暫代掌柜,把火柴作坊當做自己的家業,也好讓大家都有個依靠,至於銷路我安排。”

“少掌柜費心。”

回到鋪里看到約翰,嘴裏吧啦吧啦,沒人聽懂,張應泉一問才知,鋪里有人受傷也就破了點皮,約翰讓他去上藥。

突然想起為約翰建一個小診所,山鎮從此就有醫生了,洋郎中!哈哈,再讓纖雲跟着學,將來也讓她行醫。

再就是大哥管高爐,二哥管鍛爐,纖雲兼管賬。

後世那句老話:目標明確了,幹部是關鍵!

忙忙碌碌,始終惦記着一件事,山溝溝里也要‘工業革命’。

一條山澗。水面不寬,一丈出頭;水底不深,五尺有餘。地勢陡,落差大,終年奔流不息,尤為夏季山雨後,瞬間咆哮。

這澗,離張家匠鋪近,每當張應泉想到“工業革命”時,第一時間就想到它。蒸汽機?大清沒有,目前山裡唯一可利用的是這水力。

凡高效的傳動裝置,有一個零件必不可少,它叫軸承。若不然,依傳統的硬摩擦方式傳動,沒有精度不說,動力損耗也大,轉速高時,吱呀尖叫聲無不讓人齜牙咧嘴。

做軸承不是一般的難,白手起家,只能通過鑄造后,手工打磨,力求先突破第一關,一口吃不成胖子,凡事都這樣,先求有,再精益求精。

鋼珠軸承是肯定做不了,但做滾子軸承還是有可能。不是有可能,而是一定能成,好孬而已。

傳統明輪,不大!但刮水板不小,有力!整體可升降,方便維護。

軸向傳動桿依然用硬木,軸心位置與岸邊一般高,徑直傳動上岸,做一個簡易離合器,其實就是一個利用摩擦減速,避免硬衝擊的開合裝置,再在岸邊搭個棚子,簡易的工業革命就從這裏開始了!

通過牛皮帶傳動,可以帶動砂輪機、土車床、土鑽床、土沖床,還準備搞個土鍛床,屆時再支個鍛爐,加工場地大搬家,鳥槍換炮。

鎢鋼的工具性能絕佳,車、削、鑽都不是問題。

原本造千里鏡〈望遠鏡〉,不難!不難是指燒制鏡片;要做出合格的鏡片,其實很難!難的是制凹凸鏡的模具,沒有車床想都別想,現在可以試驗了。

於是找來恆山一同操作,先制玻璃鏡片。

石英砂預先浸泡,洗凈晾乾,用鉗鍋放在小高爐里熔,這東西也需要高溫,比煉普通鐵的溫度都高。

第一鍋,略透明,灰藍色,嗯!含鐵量太高,去掉上下雜質,取中段再煉,加爐溫。

第二鍋,透亮,淡灰色。

第三鍋,純透,有點青。

成!就他了,模範是經過車床加工過,光亮度極高,將熔化后的玻璃液體倒進去,就製成凹凸鏡片。

配上硬木車成的鏡筒,把凹凸鏡片鑲好,調整伸縮量並固定,就製成單筒千里鏡,當初制模時考慮的是放大率八倍,差也差不多!

與洋貨千里鏡沒比過,山裡人除張應泉外,都沒見過西洋千里鏡長啥樣?這是地地道道的國產貨。

一把千里鏡,放在約翰眼前。

“MadeinQingDynasty”

“這……這……不可能!”約翰已經會不少漢語單詞了,而且是官話發音。

張應泉又與恆山討論了燒制洋灰問題,讓他自己去試,因為誰都沒燒過,原理能講通不行,總得要摸索才行。

其實,當時西方洋灰進入實用也才三十年,普及率也不高,清國人有聽說,但少見。

“這也能行?”

“你先試!”

“成!”

張應泉心裏又在琢磨着,水力紡紗、織布,最重要的還是造槍,他已習慣跳躍性思維。

現實讓張應泉回過神來。

“銀子,銀子!少掌柜花錢如流水,這哪成?”項纖雲這兩天,天天念叨。

“我明天去一趟縣城,找詹家結點款回來,不夠再借點。”

張詹兩家是表親,詹家掌柜詹餘慶,是張應泉的叔輩,其實論歲數他比張家大哥只長出五歲,今年四十有二,算是壯年。

“聽說前些時山裡鬧匪?”張應泉一進門,詹掌柜就急切地問。

“有驚無險,不提也罷!”張應泉把帶來的三支千里鏡和一大包火柴往桌上一放:“老表們都來眈一眼這個新鮮物件!”

“喲!好東西。千里鏡,我們那隻海船上有,都開裂了還在用,你這裏竟有三支,還是嶄新,哪來的?”

“自己做的,去杭州上櫃試試,看能不能賣個好價錢。今後可批量供貨。”

“這也會做?真行!”

“這是火柴,看哈!”

“嗤-!”

“嘿!洋火?怎麼搗鼓出來的?”跑過外洋碼頭的人認得出來。

“這東西便宜,我估摸着,一個銅板一盒就行,銷路不會差,能賺!”

“這民用品,關鍵在量大,一個銅板兩盒也賺大發了!”

“有多少?還是那話,詹家包銷,儘管發貨來,不行我安排車輛定期去拖。”

“關鍵是手頭周轉不靈了,特來求救。”

“嗨!你爹比你利爽,先支!多呀少的回頭再算。”

“那就……。”

“老爺!老爺!二少爺出事了?”

“什麼事?在那裏?”

“在官府。”

“啊!”

“……”

“老爺,老爺,不好了!”

“叫魂啊叫,正說著哪!”

“不是,老爺。衢州柜上來人報信,山匪劫貨,二郎他們被綁票,這是信,看信!”

全湊一在一起,張應泉也正好趕上,真是應了那句:禍不單行!

詹家第一次大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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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穿清朝之鐵鑄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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