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初探九重山脈
想想自己這些年一直未進入練氣後期，再看看鮮嫩得如樹上新芽的四個小師弟，上官昉忽覺意興闌珊，沒有前途沒有光明沒有未來，是此時對自己最好的寫照。
辰時一過，上官昉便放四個小師弟回去了，並叮囑他們回家后也不可懈怠，多多練習琢磨，若有疑問明日提出來。打掃好遠憂堂后，她磨磨蹭蹭地出了遠憂堂。這個時辰家裏肯定是沒人的，娘一定是去了醫館，小卜要麼在武館教習要麼在藥鋪幫忙，而她也沒有朋友可以一起消磨時間。不如還是留在遠憂堂吧，反正也無其他處可去。
仰頭望天，天空碧藍如洗，藍得那麼通透那麼純粹，沒有一絲雲彩。近處是林高葉美的森林、遠處是霧氣籠罩的九重山脈，配上眼前粼粼波光的碧湖，好一番美景，似幻似真。
小卜總是纏着她問九重山脈的事，凡人不被允許接近那裏，只有修仙者才可進入。可惜白長老從不許她去，所以每次她都搖頭表示沒有去過，小卜則每次都鄙視地看着她：“若我是你，定然日日去那裏轉轉。”上官昉靈光一現，趁着白長老不在，不如去九重山脈看看，也好讓小卜刮目相看。
九重山脈是阻隔凡國和山海界的天然屏障，因其有九座雄奇的山峰而得名，九座山峰峰峰相連，連綿起伏高低不同。其中位於中間的那座山峰是九峰之中的最高峰，遠遠望去此峰如出鞘的劍，凌然獨立，勢如接天。
白長老曾說過，這九重山脈內雖無靈脈，但相連的九峰排列有序，其形其勢呼應天地本源，天然形成一個聚靈大陣。此陣匯聚靈氣能力相當強大，即使把凡國所有靈氣匯於此處，大概也只能是塞個牙縫。
百年之前山海界派出陣法大能數千人，在此痴心專研百餘年才成功更改了此陣陣心一角，致使大陣只能吸收來自山海界某地的靈氣，這是一處特意劃撥出來的專用之地。山海界陣法大師們又在陣心處疊加了一層極度厲害的分界陣法，分界大陣可利用此天然聚靈陣聚集的靈氣來維持日常運轉。
遠憂堂的教習長老除了培育新人，還肩負着一項重要責任，便是看護阻隔兩界的分界大陣，白長老每六個月便要入一次九重山。如此高規格的陣法疊加，不要說普通人不能活着穿過大陣去山海界，便是修仙者，不達到化神境界也絕無可能安然通過此陣。當然凡事皆有例外，遠憂堂的長老和每四年通過測試的弟子只要佩戴一種特製的靈珠便可順利通過。這種靈珠的材料極難獲得，在山海界一共也只有十顆。通過測試進入山海界的弟子會統一交還靈珠，以備下次使用。
白長老一再強調九重山脈是及其危險之地，雖其內的靈氣絕大部分被分界大陣吸收，但日積月累下來，剩餘靈氣的規模也不可小覷，現今整個九重山脈內的靈氣濃度大致是遠憂堂靈氣濃度的百倍之多。靈氣充裕自然會生出稀有靈植，稀有靈植自然會招惹妖獸，以致九重山脈經常有高階妖獸闖入，所以修為不到築基且沒有靈珠護體者，萬不可貿然進入。
上官昉在遠憂堂對望此山有十餘年之久，直到今日才大着膽子起了心，想偷偷進山看看。雲城人以遠憂堂為傲，以碧湖為傲，以西端森林為傲，甚至以不許進入的九重山脈為傲。凡是見識過遠憂堂西端森林的雲城人，大概都會用‘參天之樹’來形容林中異常高大偉岸的樹木。
上官昉原來也是如此認為，認為西端森林裏的樹木是最高大最威猛的。可如今一進入九重山脈，彷彿那井底的蛙跳出桎梏，又彷彿小人物終於得進大觀園，瞧着哪裏都覺得好都震撼。
九重山脈靈氣的濃郁程度超乎想像，幾乎是要凝為液態，稍一運息便覺身心分外舒爽。花草樹木在靈氣的滋養下，也長得格外茂盛，‘高大、參天’等詞似乎都不足以用來形容它們。上官昉仰得脖子生疼，卻仍看不見面前這棵樹的樹冠，樹冠似乎已高聳入雲層，而這棵樹在這裏只能算是中等高度。
山中目之所及皆是樹，滿眼的鬱鬱蔥蔥令人精神振奮。上官昉想着還是先爬第一座峰，也就是九峰中最矮的那座山峰好了。山路崎嶇泥濘，幸好山間樹木密集，不好攀爬的地方總有樹枝葉或樹榦可借些力。每向上攀爬一步，她那綉着花的軟布鞋都會踩到幾片落葉，伴隨着‘嘎吱嘎吱’的輕微響聲，這片山林顯得愈發空曠寧靜起來。
好不容易爬到第一峰的半山腰，上官昉已是汗流浹背又累又渴又餓，她便決定先休息一下。走向山腰處較為平坦的一塊地方，伸展腰背活動了一下手腳，然後在幾塊山間大石中選擇了一塊色彩格外招搖的彩色大石，掏出手絹撣了撣灰，便坐在上面吃起小肉乾來。
山間的風沁涼舒爽，濃郁的靈氣令人感覺很是舒服。上官昉迎風而坐，任憑山風吹亂一頭黑髮，簡直愜意極了。白長老定是覺得自己所有時間都該用來修鍊，就和娘的想法一樣。這麼好的地方哪裏危險了，這許多年自己早該來看看了，果真如小卜說得那樣，自己有時就是太過膽小迂腐了。
收起肉乾和水袋，準備離開繼續攀爬的上官昉忽然聽到背後響起極輕微的‘呲呲’聲，這聲音雖小，但在寂靜空曠的山林中聽起來格外滲人。她耳後汗毛一根根地豎了起來，後背也是一陣發涼，難道在這麼接地氣的半山腰就遇到妖獸了？！現在再跑是不是晚了，以她鍊氣中期三腳貓的功夫怎能應付得了啊。
白長老教過她很多禦敵之術，此時卻一樣也想不起來。她獃獃立在原處不知如何是好，耳中傳來的摩擦聲卻越發的清晰，明顯身後的東西已越靠越近。慌亂間發現手裏握着剛才用來爬山的飛劍，小卜曾說過打不過便逃。她連忙手忙腳亂地踏上飛劍，剛飛離彩色大石，一隻張着大嘴吐着信子的彩色巨蛇便咬了上來，蛇頭離她飛離的身體只余寸許。
彩色花蛇偷襲不成，便暫時停止了攻擊，它嘴裏細長的紅信子仍一伸一縮地在感知着，一雙兇殘的細眼緊緊盯着上官昉，長達數里的五彩斑斕的巨大蛇身緩緩自彩色大石中探出，蛇頭漸漸揚起並不停地調整着方位。上官昉暗暗叫苦，怎麼偏偏挑了這彩色大石，獵人都說越是色彩鮮艷越是危險，她怎會忘記了呢。
號稱‘碧湖獵手’的上官昉第一次遇見如此可怕的動物，一時間不免手抖腳也抖。她腦子亂得很，除了控制飛劍，她實在想不起還有什麼招數，一張臉嚇得花容失色。
要是小卜在就好了，她武功那麼厲害一定能對付得了這隻大蛇。可現在要怎麼辦，誰能來幫幫她？上官昉欲哭無淚，戰戰兢兢地與花蛇對視，連眼睫毛都不敢眨一下，據說很多獵食者是發現不了靜止的獵物的。此刻她只期望這花蛇眼瞎，過一會兒能自動離開。
可花蛇明顯不瞎，它突然揚起蛇頭，蛇身也彷彿安了彈簧般猛然伸長，來勢洶洶地向上官昉撲來，長長的紅色信子距離上官昉的臉僅咫尺之遙。上官昉顧不得害怕，斜着身形飛快向後撤去，她幾乎是貼着襲來的蛇頭平行移動，蛇嘴中的腥臭之氣鋪天蓋地地席捲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