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代授課，憶當年

這荷包里放着形狀小巧的肉乾，是娘特意為她準備的。修仙無日月，有時她作息不定，娘心疼她經常忍飢挨餓，便常常為她準備這種小肉乾以備不時之需。肉乾觀之小巧可愛，聞之鮮香撲鼻，食之焦香美味，遠憂堂里人人艷羨。

上官昉打開荷包，香氣撲鼻而來，肩上的小東西探着腦袋，眼睛晶亮，鼻頭聳動。她取出幾塊小肉乾。下一刻這小貓便‘嗖’的一聲不見了蹤影，憑她修仙者的眼力，竟然也沒能看清它的動作軌跡。根據多年挑貓逗狗的經驗，她連忙往周圍草叢間尋去。尋了一圈沒有尋見，誰想一低頭就見那小貓蹲在她腳前一寸的草叢裏，正睜着圓眼睛眼巴巴地望着她。

綠意濃濃的草地配上火紅色的小毛團竟毫無違和之感，上官昉不禁抿了嘴笑，蹲下身把小肉乾放在草地上。小貓抬着毛茸茸的腦袋又盯着她看了一會兒，見她笑容傻傻的無一絲敵意，這才放下心來開始大快朵頤。只幾息的功夫，地上的肉乾便被吃光了，小貓再次抬頭看她，它看了看上官昉的眼睛，又看了看她腰間的荷包，如此數次循環往複。上官昉心疼地撫了撫荷包，這小東西怕是餓壞了，吃小肉乾的速度比她都快。可誰讓這貓兒長得可愛呢，她便又掏出幾塊小肉乾，一併放在草地上。

這次小貓吃肉乾的速度明顯慢了一些，慢嚼細咽的，似乎在細細地品嘗。但也沒過去半刻鐘，小貓便又開始抬頭看她看荷包。上官昉趁它盯着荷包的功夫，手上使了法術，快速抱起這小饞貓兒，看它毛茸茸一團的可愛樣子，忍不住摸了摸它的小腦袋。突然一陣濃烈的殺意迎面撲來，上官昉汗毛豎起，不可置信地盯了懷中的小貓一眼，見它樣子特別乖巧，眼神也柔軟的很，便運起靈力護住了自己和小貓，神識外放，警惕地巡視起四周來。

並未探查到陌生氣息和危險生物，上官昉吁了一口氣，放下心來又要去撫摸小貓的頭。

小貓擺頭，躲開。

“……沒關係，咱們慢慢培養感情，不急於一時。我見你甚有靈性，你是否能聽懂我說的話？”小貓看了她一眼，似乎點了點頭。上官昉十分高興，繼續說道：“太好了，這樣我們就可以聊天了，我若說的對，你便點頭，反之你便搖頭如何？”小貓點了一下小腦袋。於是上官昉便開啟了嘮叨模式：“我娘做得小肉乾特別美味，遠憂堂里的師兄弟們個個都羨慕的很。只是你現在還太小，一次不能吃太多。”講到這裏見小貓激烈地搖了一下小腦袋，她勸說道：“你不要懷疑，並不是我捨不得，我娘說過這種肉乾不好克化，她是雲城有名的神醫，就連其他十一城的人也有慕名來求診的，所以她的話定是對的。之前我為何從未見過你，瞧你的樣子好像餓了幾天，是不是在這森林裏迷路了，要不然我帶你出去可好。”

小貓乾脆低下頭不再理會上官昉，它開始舔自己爪子上的小肉墊，然後用爪子拂過自己的小耳朵、小腦袋……一副不想聽她講話的模樣。上官昉卻習慣了講話無人回應，接著說道：“又或許你剛出生不久，你的家在這森林裏，若是如此甚好，以後我每日都來尋你，給你送小肉乾如何？我們最好定個時間，雖然你火紅色的皮毛很是顯眼，在草地里也容易被發現，但林子這麼大，萬一我來的時候你在其他地方，豈不是要錯過了……”

上官昉絮絮叨叨的。小貓洗完耳朵、臉孔、肚皮和尾巴，發現她的嘴巴仍然在那裏一張一合的，毛茸茸的小臉上便泛起了無奈，望着她的眼神也透出深深的鄙視。沒錯就是鄙視和無奈，有時小卜看她的表情便是這樣。

上官昉震驚，這小貓當真有靈性，她都捨不得放它離開了。她忍不住五指翻攏，掐了一個圍困的法術。小貓明顯吃了一驚，它全身的毛髮剎那間根根豎起，紅眼珠現出凶光，身上也開始泛起耀眼的紅光。

上官昉連忙解釋：“別害怕，我不會傷害你，一會兒便放你下去，再多給你幾塊小肉乾好不好。”小貓似乎搖了搖頭，再次看了荷包一眼，瞬間便不見了蹤影。上官昉連忙四處找尋，未果。她苦惱極了，這是何方神聖，怎會如此輕易就破了她的法術。

……

天空泛白，已經過了去遠憂堂的時辰，上官昉戀戀不捨地又無可奈何，只好先御劍離開。出了森林，上官昉沒有再耽擱，一路急行。遠憂堂中靜悄悄的，和她想像中的情形相左，也難怪，寅時嘛，想必剛剛修行的小孩子不習慣起這麼早。作為大師姐，她想作一個好榜樣，要是都學着她遲到，白長老知道了還不剝了她的皮。

誰知剛邁過三層修鍊室的門檻，四個梳洗整齊守在門口的小蘿蔔頭便齊刷刷地看過來，並規規矩矩地向她行禮，口中齊聲道：“大師姐早。”上官昉相當尷尬，其實她難得來遲一回，只這一次便被堵了個正着。她面上鎮定，心裏卻打着鼓，這幾個小孩子日後不會都學着遲到吧，這可如何是好。

可見有禮貌的孩子也不總是那麼討喜的，她硬着頭皮回了禮，便開始講授白長老規定的授課內容。流暢簡明、深入淺出地講授風格，加上聲音柔和甜美，幾個小孩子聽得都不捨得眨一下眼睛，全部崇拜地望着她。別看她修為進展緩慢，但要說基礎紮實的話，在遠憂堂里若她稱第二還真沒人敢稱第一。

原因無他，唯熟爾。

今年被測出身具靈根，得以入遠憂堂修習的孩子共有四名，小的四歲大的五歲，全部都是男孩。這也不奇怪，歷年進入遠憂堂的孩子，男孩子佔了絕大多數，而女孩子則是少得可憐，簡直可用鳳毛麟角來形容。男孩更易身具靈根，聽說山海界的修士中也是男多女少。除了先天因素，還有一個原因，便是女孩子一般只求平安順遂，很少有人願意把女孩送來遠憂堂追求大道長生。

比如她那一屆共有七個孩子被測出靈根，男五女二，結果入遠憂堂的就只有六個，除了她，其他都是男孩。而身具靈根的另外一個女孩如今早已成婚生子，安心地過着世俗生活。想起同入遠憂堂的那五個男孩，她便恨得牙根痒痒，是有多倒霉才會和那幾個修鍊速度非人的傢伙同年。

其中尤屬方家大房的二郎方卓最為討厭，他四歲入遠憂堂，八歲便達到練氣後期一舉入了山海界。八歲入遠憂堂，前無古人後無來者。因他的不凡，導致他們這一屆全都被寄予了厚望，天才的同年也應該是天才才對。

從此遠憂堂變了一個模樣，再沒人陪她玩陪她鬧，甚至連多餘的話都沒人同她講，大家都是一門心思的埋頭苦修。轉眼到了十二歲入山海界測試那一年，結局毫無懸念，除了她剩下的幾人全都入了山海界，臨走時幾位留了句話給她：“天生我材必有用，愛拼才會贏。”

從此她在雲城人眼中便成了遠憂堂這一屆里不完美的因素，成了攪了一鍋好菜的蒼蠅，無論她再如何努力修鍊，只要修為沒達到練氣後期，便會被整個雲城的人嫌棄。